宜安侯府。
思及從前頭次相見,安墨焱只覺得,那人心思之靈敏,比之如今任何一個女子都是難得。但他卻深切明白,這樣的女子,並非容易駕馭的。
一陣思量,安墨焱心中篤定,明日早朝之後,定要找二皇子探探口風。
他對樑雪柔的意思不難猜測,皇上明擺着也是支持此事的。只要找準了時機,在太夫人提親之前定下來,便可解了自個兒如今的境況。
回了墨坤堂,安墨焱再不多想,沉沉睡去。
翌日早朝,衆人紛紛談論起南方的旱災,一時間氣氛凝重。
掌管着水利的郝大人首先站了出來,俯身恭謹道:“南方這幾年少有降雨,今年更甚,多處天地乾涸,這般下去,莫說來年糧食欠收,單單今年,被渴死餓死的百姓都不計其數了。”
此言一出,衆人盡皆響應,各位大臣先後開口,分析起來。
“百姓遭了災,只怕立即便會生出**。糧食尚可存儲,沒了水,即便朝廷開倉賑災亦是無用。”
“只怕**一起,那些遭災的地區會先後響應,到時……”
“到時自有鎮壓!連年稅收,養着千千萬萬的士兵,不止爲了平定天下,更是爲了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的!”
“有鎮壓便會有反抗,況且如今旱災嚴重,朝廷不止不體恤,還出兵鎮壓,豈非是將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難道便任由那些暴民生事,對抗朝廷?!”
“皇上,請三思!”
皇上沉默着看了許久,激進派和保守派,文臣和武將,本就思量不同,彼此常有口角。但他們各有各的理由,自也都沒錯。
若是發生暴動,鎮壓是必然的,朝廷的威嚴又豈容挑釁?但若是真的將刀劍對向百姓,勢必失了人心,他這個皇位,便難以如現在這般穩當了。
“皇上,末將願意領兵前往鎮壓!”
“皇上,臣請旨前往安撫百姓!”
衆人都紛紛請命,只見皇上神色一凜,忽然下令道:“定遠侯賈宣
崎!”
賈宣崎全然沒想到皇上會忽然叫道自己,愣了一下趕忙出列,站在中間,道:“臣在!”
“朕命你即刻出發前往南方,一切由你全權處理!”
賈宣崎不解的微微擡頭,正對上皇上的目光,心中一陣,連忙道:“是,微臣定當辦妥。”
皇上微笑着點了點頭,等賈宣崎一踏出宮殿,便直言道:“定遠侯一向深謀遠慮,此事由他去處理,向來衆卿也無異議了。”
“皇上聖明!”
衆人齊聲叩拜,賈宣崎縱然心中疑慮,但皇命在身,只好轉身就出發了。
眼見那人慢慢地淡出了視線,皇上忽的轉了話題,寒暄道:“還記得那日宮宴,朕深覺尚書府三小姐xing子沉靜,卻又聰慧有加,尚書大人教導的極好。”
樑青山沒想到皇上忽然誇起了他,神色一凜走了出來,跪地謝恩道:“皇上讚賞,微臣愧不敢當。小女膽大妄爲,皇上不怪罪已是萬幸!”
皇上擺擺手,笑道:“怪罪什麼?朕從前也常聽二皇子等人誇讚尚書府的大小姐,才貌雙絕,詩書禮樂,無一不精。原以爲是大小姐xing喜讀書,如今看來,倒是你教女有方。”
“微臣惶恐……”樑青山心中一沉,低着頭道謝。
這般忽然而來的誇讚,絕非簡單。樑青山在官場數年,自也明白這其中關係。想起尚書府近日來的事端,深覺其中暗潮洶涌,複雜的很,那個站在樑雪柔身後的人,默默看着這一切,只消出手稍稍攪動一番,便掀起了如今的巨浪。
安墨焱和慕容瑜也深知皇上意圖,只是不知道事情是否真的會朝着他們想象的那個方向發展。屏住了心神,仔細聽了下去。
皇上瞅了瞅惴惴不安的三人,朗聲道:“樑家三女樑雪柔,聰慧有加,堪爲二皇子側妃,擇定良辰吉日,與二皇子完婚!”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安墨焱和慕容瑜臉上的驚喜之色一閃而沒,樑青山則是滿臉的詫異,不可置信。
大夫人殫精竭慮,做了
那樣多的功夫,到頭來,竟是樑雪柔成了二皇子的側妃麼?難道,這便是她身後的那個人,希望的結果?難道那人cha手尚書府家事,便是爲着有朝一日,扳倒了大夫人之後,好讓樑雪柔嫁給二皇子?!
若有所思的擡起頭,瞥見安墨焱神色中的淡然,忽的一驚。
衆人剛要道喜,皇上又擺了擺手道:“等朕說完了再道喜不遲。”
衆人聞言噤聲,恭敬的站着等待皇上接下來的旨意。
安墨焱暗暗皺了皺眉,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方纔誇讚了樑心敏和樑雪柔,如今樑雪柔指給了二皇子,那樑心敏……
“宜安侯年少有爲,其妻崔氏,體弱多病。樑家長女樑心敏,端莊得體,才貌雙全,堪爲良配,擇期良日,以平妻身份,嫁入宜安侯府。”
果不其然……安墨焱神色一暗。
思及樑心敏端莊得體的模樣,也足以撐得起宜安侯府二夫人的名頭。況且,她身份尊貴,背後更是有着鎮國府和尚書府的兩方勢力,娶了她該當對自個兒多多助益。
但,平妻的身份……
安墨焱暗中瞥一眼另一邊的崔大人,那微微有些黑沉的臉色已然說明了一切。單論身份或許無礙,但若是加上背後的勢力,便足以讓他暗暗擔憂了。
皇上的心思,果真是高明。
崔大人爲皇后辦事,便是爲他安家辦事。娶了崔氏,本就是爲了鞏固彼此之間聯繫。姻親之間,總是密切的。
而如今,有了樑心敏這個身份更爲出衆,才貌更爲出衆的尚書府大小姐做了平妻,足以讓一向勤謹的崔大人生出些許不滿。
而這些不滿,正是瓦解彼此聯盟的開始。
念及此,安墨焱暗暗冷笑。若娶的是樑雪柔,應該會比娶了樑心敏有趣的多。
想起那個總是眼神淡漠的人,再看看驚喜之色溢於言表的二皇子,心中竟不似自個兒以爲的那般喜悅。
正沉思着,感覺袖口被人輕輕拉扯,低頭看去,卻是二皇子,對他做個手勢,示意他跪地謝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