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香苑。
樑雪柔身子仍是微微發抖，緊張的厲害，大夫人那雙眼神實在讓人忌憚。
自她回府以後，顯示扮作延緩了自個兒生病的痊癒，將府中情勢盡數瞭解各清楚，而後便從一開始的安靜慢慢到了現在的主動出擊。自負聰慧，心思細密，基本也都是勝利結局，暗道所謂深宅內鬥也不過如此，她自信自個兒足以應付。
如今想來，竟是自個兒飄飄然了。想起方纔那般，驚覺自個兒如今實在太過輕敵了，竟忘了這府中的，哪個不是歷過了萬千世情？她不過一個十四歲小丫頭，能和她們鬥個一時已是不易，哪裡能夠斗的一世呢？！
念及至此，樑雪柔便忍不住想給自個兒一個巴掌，盼着能徹底打醒了纔是。但她剛舉起手，便被一旁的宛娘拉住了，柔聲勸道：“小姐有後悔的時間，倒不如好生思量今後該當如何。”
樑雪柔瞅了她一眼，放下了手，嘆了口氣，握緊了手中溫熱的茶杯，認真思量起來。
思及大夫人臨走之際跟她提到的生母的祭日，心中隱隱泛起股不安來，說不上究竟如何。
“宛娘，當年我出生，是你接生的麼？”
樑雪柔的忽然發問並未讓宛娘驚訝，反而露出一股子欣喜來。相處這般日子，她也明白，樑雪柔聰慧之餘，更是很懂得調整自個兒心緒，如今既是這般發問，想來也是將心頭那股子雜亂思緒壓了下去，不禁連聲音都充滿了歡喜：“奴婢對醫道只是略懂，自也不敢託大。小姐是尋來的穩婆接生的呢。”
“只有那一個穩婆麼？你不在孃親身邊？”樑雪柔皺眉。
依着宛娘能耐，定要在一旁好生伺候生母纔是。她既是懂醫術，想來旁人也是願意讓她在內照看一二的。
但宛娘此言卻……
宛娘搖搖頭，繼續答道：“那日只有穩婆一人在
室內，是老爺下的命令，旁人都不得進去。”
對上樑雪柔若有所思的目光，宛娘補充道：“那日……事多，便也顧不得多管穩婆的事情了。”
樑雪柔點點頭，不再多言，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怎的偏就不許了呢，從自個兒回府來看，衆人都清楚宛娘懂醫的，那日爲何偏就不許宛娘進入照看呢？其中隱情想必不會簡單，然而此刻，她卻想不清楚。
瞅着樑雪柔陷入沉思，連眉頭都皺了起來，宛娘不禁出聲詢問道：“小姐……小姐是否在懷疑蘭夫人的死並非尋常？”
樑雪柔哼了一聲，嘆道：“暗潮洶涌，輪不到我不多想。單單回府這幾日，便發生了多少事？怎可能是那般簡單的？”
宛娘深有同感，也不禁皺起了眉頭，仔細回想那日細節。
“母親懷着我的時候，是怎樣的？”
宛娘正在回想，此刻聞言不禁稍稍一愣，不過片刻就已然反應過來，有些敬佩的瞅着樑雪柔道：“蘭夫人是羌族女子，羌族不似漢族，女子主內，大多體弱。蘭夫人身子很是不錯，懷着小姐的時候，連害喜都不嚴重，左不過早午晚吃飯的時候有些反胃，也算不得大事。只是……”
嗅到其中一絲異樣，樑雪柔追問道：“只是怎樣？”
宛娘嘆了口氣道：“蘭夫人向來不太閒得住，懷着身孕也常常到處走動呢。後來小姐快要出生的時候，便開始漸漸有些體弱，找來大夫看了，說是夫人走動過多，動了胎氣，要好生將養着。但一直到小姐出生那日，蘭夫人都不曾好轉，堪堪生下小姐便也去了。”
樑雪柔深深吸一口氣，想着母親那日的模樣，忽然皺眉反問道：“你是否真的相信是我這個二月出生的煞星剋死了自己的親孃？”
宛娘深深看着樑雪柔，毫無表情道：“奴婢……老爺對蘭夫人很
是寵愛，當年夫人雖是住着最爲偏遠的庭院，老爺卻也日日前往。後來夫人日日躺在牀上養胎，老爺得了空便來照看。夫人生下小姐之後，老爺因着傷心過度，便將所有的怨氣都發在了小姐的身上，其他人自也沒有多作她想。況且，蘭夫人身子雖好，懷了小姐之後卻漸漸體弱，難產而亡也是正常之事，小姐莫要多想纔是。”
知她實在規勸自個兒，樑雪柔輕輕點頭：“你的心意，我自是明白。當年之事，如今說來我也算是心平氣和了。若非近日多事，我也斷不會想到這般。實在是……”
宛娘上前，握住樑雪柔的手，微笑道：“奴婢知道小姐近來心中沉重的很，願爲小姐分擔。”
樑雪柔扯出一個笑，拍拍她的手背，“有你在身邊，我自是欣悅。依你來看，母親真的是因着走動過多，才致使體弱養胎的麼？”
宛娘神色複雜，臉上滿是沉思：“奴婢不敢說小姐動錯了腦筋，但當年，老爺，蘭夫人，還有二夫人，甚至奴婢，都曾懷疑過此事。先不說奴婢事事勤謹，絕不假手他人，單單因着蘭夫人動了胎氣，奴婢便仔細查過一切可查之事，並未發現有何不妥。想來，二夫人和老爺也該當查過的，必不會在此事上出錯。”
提起二夫人，樑雪柔忽然浮現起那一次在二夫人那裡說起大哥和她的生辰，竟是那樣的湊近，又不禁開口詢問：“母親和二夫人，是同日生產的，關於二夫人生下大哥之事，你可清楚？”
宛娘搖搖頭，“奴婢心中牽掛蘭夫人，自是沒了空閒去管旁人。聽說，二夫人和蘭夫人幾乎是同時腹痛的，老爺先是得了消息去往二夫人住處，但大夫斷定蘭夫人必定難產，奴婢便找人去稟了老爺，老爺連忙趕往蘭夫人這裡，一直等在門外，直至小姐出生。”
樑雪柔聞言，眼神複雜的很，連一旁的宛娘都不敢多言打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