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見到取勝和突圍皆無望,洪天依舊很失望。
太平軍陷入了苦戰中,湘軍藉助着戰壕的掩護,對太平軍造成了極大的打擊,雙方的傷亡比例完全不成正比。
兩個時辰過去後,太平軍就已經傷亡過萬,這對僅有三萬精銳的太平軍來說,絕對是沉重的打擊。
而清軍傷亡連五千都沒有,這還是如今戰壕的作用,還沒有**時代那麼強大的緣故,否則清軍的優勢將會更明顯。
對於這一點洪天清楚,他知道強行攻取戰壕對太平軍而言,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爲了這場戰爭的勝利,甚至僅爲打通突圍的通道,他依舊不惜用太平軍的性命去填。
戰爭仍在持續,雙方的戰況越發的激烈,此時太平軍已經全面衝上戰壕,湘軍的地勢開始逐漸失去作用。
……
“殺啊!殺啊!殺啊……”
戰場上的喊殺聲不覺,冷兵器時代將士交鋒,總避免不了這種場面,比起**時代槍炮的響聲絕對不會弱上半分。
口是人的五官之一,是人和外界溝通的通道,口發出聲音是人在向外界表達自身思想,而人嘶喊則是宣泄自身強烈感情的行爲。
在戰場上,無數的屍體橫陳,斷肢殘臂遍地,血淋淋的場景刻骨銘心,這個時候的人類,神經極度敏感。
再加上隨時要取其性命的敵人就在不遠處,向着自己撲殺過來,他們總會情不自禁的瘋狂嘶吼。
每每在這些將士嘶吼的時候,他們的大腦會暫停思考,開始機械而瘋狂的動作,這個時候他們不會對那些血腥的場景,有任何的畏懼,整個人處在竭斯底裡的狀況,化身爲殺人機器!
而如今的太平軍和湘軍就是處在如此的狀態中,瘋狂血腥的廝殺着,這是戰場,生死一瞬間的場所,一羣殺戮機器在瘋狂的執行着他們彷彿本能的行動。
施千是湘軍中的一員,但是他並沒有像他的同伴,其他湘軍戰士,或者他的敵人,瘋狂的髮匪一樣,亡命的嘶吼。
他十分沉默,沉默得可怕,自戰鬥開始後,他就沒有吭過一聲,但是行動比那些竭斯底裡的其他湘軍戰士更加瘋狂。
他手握一把長槍,將一個個敵人洞穿,挑飛。
沒錯,就是挑飛!
他喜歡這種感覺,僅僅是將那些可惡的髮匪殺掉,根本就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和仇恨。
只有挑飛這個舉動,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憤恨,嘶吼算什麼?!髮匪會受到定點兒的傷害嗎?不會!
殺掉他們,並用挑飛這個舉動,狠狠的羞辱他們,讓他們感到驚懼,纔是戰敗髮匪最好的辦法。
髮匪太過瘋狂了,他們根本就是畜生,聲音這種和人類溝通的行爲,根本就不能讓這些沒有丁點兒人性的傢伙感到畏懼。
只有絕對的力量,才能憾住這些畜生,例如將他們同伴的屍體挑飛,砸在他們的面前,甚至是身上,才能讓他們恢復理智,重新有人類害怕、驚懼的感情。
太平軍最可怕的所在,就是他們太過瘋狂,悍不畏死,只要讓他們清醒過來,重新成爲理智的人,那樣他們也會怯弱,會退縮。
這是施千對其他人說的話,連他的上司也表示贊同,但是他的建議並沒有的得到推廣,因爲湘軍雖然悍勇,但是在戰場上殺髮匪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用將敵人屍首挑飛這種舉動來震懾敵軍,真是力有不逮。
施千對於這些人十分鄙視,覺得這是他們不夠努力的緣故,他以前僅是一個文弱書生,僅僅是參軍一年就有挑飛兩百斤髮匪的膂力。
想到自己的以往,施千雙眸中當即攀爬滿血絲,他原本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書香門第,但是髮匪經過他老家所在的村子時,爲了搶掠糧食,卻將他的家人殺盡。
只有他因爲在外地書院求學未歸,才僥倖逃過一劫,他當時得知消息失魂落魄的趕回老家後,發現家中早就被大火燒成瓦礫。
不但是他家,就連其他村戶也是如此的命運,整村子幾乎都死絕了。
他記得還有村民活着,據說是投降了髮匪的奸細,這些人後來在獄中畏罪自殺了。
這樣死了,太便宜他們了!
施千當時心中冷峻非常,他對於這些人無比的痛恨,後來還私自偷偷將他們的屍首挖出來,鞭屍數日!
而從此之後,施千就棄筆從戎,投身在湘軍當中,進行偉大的殺賊報國大業,爲朝廷辦事的同時,也爲家人報仇。
對於髮匪的痛恨,除了因對方的滅家屠村之仇外,施千更加氣憤對方的污衊,髮匪竟然說他家欺壓百姓,殺他全家不過是替天行道,宣揚上帝公正。
呸!
殺人還有理了!
自小疼愛自己的家人,怎麼可能欺壓鄉里,那些鄉里平時都對他家人畢恭畢敬的,他們家都是讀聖言書長大的,女子就算再差勁,也讀過《列女傳》、《女則》和《女誡》,可謂男的賢德,女的忠貞,是村中楷模。
殺了我全家還往他們身上潑髒水,真是無恥之極。
所以,在施千眼中,髮匪根本就和畜生無異,不!應該是畜生都不如!
殺了不但是爲朝廷建功立業,更是爲民除害,爲天下造福!
所以,他殺起髮匪來毫不手軟,因爲戰功卓絕,他屢次接到提升的命令,但是都被他拒絕了。
當上官軍的話,就難以親臨一線,當面和髮匪廝殺,收割他們的性命,挑飛他們的快虐感,就會離他而去。
什麼高官厚祿,施千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是希望能將所有的髮匪一個個挑死,爲自己的家人報仇而已。
剛纔他就挑飛了一個髮匪,那個髮匪可強悍了,就他所見就殺了兩名湘軍,而且中途腹中還中了一箭,穿體而過,依舊瘋了般喊殺上前。
這樣的髮匪根本就是畜生,沒有變回人的可能了,施千心中給了這類人如此評價。
只是他隱隱覺得那人面孔有些熟悉,但也僅是一瞬間的感覺而已,他就重新陷入殺敵的快感中不能自拔。
一名名髮匪的軀體被他用長槍洞穿,被他挑飛老遠。
他彷彿一架不知疲憊的殺戮機器,殺了一名名的髮匪後,他並沒有半分的疲憊之意,反而絕發亢奮,手中的動作越發迅捷、凌厲和狠辣。
……
湘軍中,像施千那樣和太平軍有血海深仇,殺敵殺上癮,根本視自己安危於不顧之人其實並不多的。
他們大多數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只是因爲太平軍和清軍經年日久鑾戰,弄得民不聊生,爲求三餐溫飽,不得不加入湘軍。
太平軍弱勢的時候,他們都喜歡痛打落水狗,但是當打硬仗的時候,難免有自保的心思,性命都沒了,仗贏了有什麼用。
說起來,湘軍初始之時,不過是地方團練,民兵而已,保家衛院尚可,真要上陣廝殺怎麼及得上正規軍。
他們如今之所以有如此戰力,除了曾國藩等湘軍將領訓練得當外,還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有利可圖。
以前他們想的是三餐溫飽,現在湘軍因爲戰功卓越,已經專正了,正式成爲正規軍,一日三餐自然滿足不了他們。
他們現在還想着靠戰功升官發財,光宗耀祖。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自然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真和太平軍亡命死拼,可不是他們心中所願。
在他們眼中,太平軍就是羣瘋子,什麼殺清妖上天堂,亂七八糟的,死都死了,鬼知道是不是下地獄了。
如果天堂被這樣一羣瘋子上去,就算原本是人間仙境,但最後恐怕也和阿鼻地獄沒什麼兩樣。
在初始的奮勇殺敵過後,湘軍將士開始畏縮起來,太平軍太過瘋狂了,比起以前來還要可怕,這真是想要他們命啊!
圍困天京城的湘軍總數不過五萬餘人,現在傷亡就足有五千,十分之一啊!
而且這個數目還在不斷上升,說不定哪個時候就輪到他們了。
湘軍的怯意越濃,太平軍的氣勢就更高昂,他們不斷的衝擊着湘軍的防線,竟然將湘軍逼得步步後退。
後方的洪天見到此景,神色大振,緊緊的盯着戰場,他心情十分緊張,只要一旦衝破湘軍防線,他會毫不猶豫衝到前面。
呃!
是前面,不是前線!
他會趕到中軍,命令李秀成全軍衝鋒,並且讓城內的部隊也傾巢而出,勝了自然最好,就算敗了,他也要殺出湘軍的包圍圈,遠離天京這個險地。
……
洪天正緊張的觀看着眼前的局勢,另一面的湘軍統帥曾國荃心情的緊張,絕對不亞於洪天。
曾國荃看着陣線緩緩的向着自己這邊推移,神色陰沉得滴出水來,爆喝道:“李祥雲!”
“屬下在!”李臣典一步上前道,他字祥雲,曾國荃剛纔叫的就是他。
“前面快守不住了,你上吧。”曾國荃冷聲道。
“屬下得令!”李臣典半分的猶豫都沒有,直接召集部下衝上前線。
曾國荃部下,第一悍將,李臣典橫刀立馬,連連砍翻十數名太平軍,勇不可擋。
湘軍主力殺出來後,悍勇如太平軍也被打得不斷後退,原本的大好局勢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