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扇回到房間裡的時候, 座上的銀耳蓮子羹還在冒着熱氣,但她見到楚歌,卻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按照以往的慣例, 執扇和唐情兩人端着水盆毛巾扣響了楚歌的房門, 才扣了兩聲, 房門便應聲而開了, 執扇驚奇的擡眼望去, 發現迎門而立的卻是胡夢茵,不禁楞了會神,轉念一想, 她方纔恍然大悟,抿嘴笑將起來。
胡夢茵的臉禁不住紅了, 嗔目瞪了她一眼, 忙伸手去接唐情手上的事物, 唐情微微一笑,卻是側身躲了過去, 胡夢茵的臉更紅了,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跺了跺腳,閃身躲了出去。執扇和唐情對視一眼, 禁不住吃吃笑將起來。
執扇幾步走到牀幃外面, 低聲喚道“歌兒該起身了。”, 只聽牀幃之內咿咿呀呀幾聲響起, 突然, 內有一人披頭散髮坐將起來,着急的左右觀望, 似在尋人。
執扇笑道“你在找什麼呀?”,楚歌不理她,自顧自一掀牀幃翻身下牀,她身上只穿着中衣,又撒着褲腳,赤着一雙腳就要往外跑,卻被執扇一把拉住道“忙什麼?你的胡姑娘早出門了。”,楚歌一聽便停住了腳步,忙問道“她去哪兒啦?”,執扇拉着她來到梳妝檯邊上坐下,又拿起梳子細細地給她梳攏着長可及腰的頭髮,道“她看到我們害羞了,躲出去了唄。”,楚歌聞言玉臉一紅,不禁也害起羞來。
這時,唐情已經將冷熱水兌好了,在外面喚道“快出來洗漱罷,不然水都要涼了。”,楚歌聞言忙站起身來,嗔着執扇道“說是讓唐姑娘假扮丫鬟,怎麼當真使喚起她來了。”。
執扇道“你不好意思使喚她,倒好意思使喚我。”,楚歌咬了咬嘴脣,低聲道“那從明兒起,不使喚你了便是。”,執扇笑道“哎喲,還賭氣了不成。罷罷罷,小祖宗,怕了你不成。”,一邊說着,一邊又替她挽起了袖子,待她洗手淨面後,又將絞好的熱毛巾遞給了她,對着唐情大聲道“公子說了,明兒起不用你伺候了。”,楚歌一聽,急的忙道“我沒這麼說!”。
執扇笑道“那就是要她繼續伺候了?”,楚歌急赤白臉道“我不是這麼說的!”,執扇見她如此,又禁不住吃吃笑將起來,唐情笑着對執扇道“你別欺負她啦,看把她急的。”,楚歌白了執扇一眼,道“你快點,我要去找阿茵了。”。
執扇和唐情忍住了笑,細細地爲其穿好了外袍,束好冠帶,又仔細端詳了一番,讚道“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話聲未落,只聽窗外腳步聲起,二門外一小丫鬟在門口稟報道“公子爺,夏大爺遣人來稟,邀您前去大堂議事。”,楚歌道“知道了。”,轉而叮囑執扇道“你去找找阿茵,切莫再取笑於她。”,執扇笑着推她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快去吧。”,楚歌不甚放心地看了她幾眼,無奈轉身走了出去。
執扇目送其離去,方纔牽起唐情的手,笑道“走吧,咱們去尋胡姑娘去。”,唐情白了她一眼,道“見到胡姑娘,可別再像方纔一般。女子面薄,哪裡個個都似你一樣。”,執扇含笑嗔了她一眼道“我怎麼了,說的我似猛張飛一般。”,唐情吃吃笑道“你呀,長的像美貂蟬,其實還真是個糙漢子。”,執扇聞言跳了起來,叫道“說誰是糙漢子呢!”,唐情大笑起來,閃身就往外跑,笑道“誰應誰就是糙漢子。”。
楚歌邁入大堂之時,除了夏日炎外,鍾重煥、袁炳泉也儼然在場。衆人神情肅穆,面罩重霜,似有大事發生。見楚歌進來,夏日炎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伸手一指左側座椅道“坐。”,楚歌唱了個諾,方纔坐了下來。細看夏日炎神氣,竟不似往日神色,不禁心中暗暗疑惑起來。
只聽夏日炎道“若望,今日喚你過來,實在是堂中出了些意外。”,楚歌道“大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可有若望效勞之處?”,夏日炎道“昨日哥哥想起黑子慘死,心中不甚恓惶。想來這皆是柳淺淺那賤婢引起,故而哥哥就前往水牢想去關照一下她的爹爹和弟弟。”,他嚥了口唾沫,又道“誰知那水牢之中,這柳家父子竟然不翼而飛!這倒也罷了,更奇的是,看守水牢的黑潭竟也似着了道兒,平常人看不出究竟,但當年我與川中唐門中人有過來往,故而得知這唐門之中有一種藥物名喚失心丹。看那黑潭模樣,便是中了此毒,想來那賤婢竟然邀來了唐門中人助陣,倒是令人頭疼。”。
此事楚歌心知肚明,卻裝作不知道“有這等事!來人可自由出入水牢之中,又不被人發現,看來武藝不俗啊。”,夏日炎擺了擺手,道“這黑潭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竟然也被輕易拿下,連個示警信號都未發出,想來來人不可小覷。如今本堂蹤跡已露,而又值門主春秋,斷不可出半點亂子。故而召集各位前來商議,該如何是好?”。
衆人沉吟半晌,只聽鍾重煥甕聲甕氣說道“把黑潭老傢伙叫上來仔細問問,當日是何人跟他交手,咱們也能知己知彼。”,夏日炎搖頭道“若是能問出個所以來,又何必如此緊張。那失心丹之毒,能控人心神,爲我所用,如今黑潭已被唐門中人所控制,哪裡還會幫着咱們。”。
鍾重煥道“如此說來,若是咱們打起架來,他反倒會幫別人了不是。”,夏日炎點頭道“若是施毒之人發出指令,恐怕黑潭便會反戈相擊。”,這時袁炳煥陰測測地說道“如此看來,可就留不得他了。”此人心思陰毒,行事自私,絲毫不念舊日同僚情誼,一聽說黑潭對已不利,便頓時起了殺心。
此話一出,就連夏日炎都覺得後心有些發涼,卻也無力反駁。此時屋內氣氛有些僵持,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再不發一言。夏日炎咳嗽了一聲,謂楚歌道“若望,此事你怎麼看?”。
楚歌見他發問,只好道“若望認爲,門主壽辰要緊。”,夏日炎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如今敵暗我明,不宜多有牽扯,更何況這柳淺淺與唐門中人,與那天嶽宗人皆有來往,稍有不慎,恐怕咱們也不是她的對手。不如我們及早動身,早日趕赴門主壽宴。”。
他轉而又對鍾、袁二人道“至於此間事宜,就有勞二位多多費心,在我和若望離開的這段時間,還是草蛇灰線,低調爲好。”,鍾、袁二人應諾而去,楚歌正也待走,卻被夏日炎留住道“若望,如此就抓緊通知弟妹,咱們即刻動身。”,楚歌道“好,大哥稍待片刻,我這就來。”,說罷拔腳便走,夏日炎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卻是若有所思。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繁花似錦,春雨如綿。春雨沖刷過的萬花谷,更是滿眼新綠,羣芳爭妍。而這幾日,萬花谷中更是張燈結綵,紅毯鋪地,人來客往,一派喜氣,原來這神秘的薔薇門總壇就設在這裡。
楚歌胡夢茵等四人已經混入了此間,而執扇也在沿路留下了記號,便於楚錚等人循跡而來,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這幾日,楚歌等人有意無意便在萬花谷中轉悠,希望從中能夠發現一些端倪,可是事與願違,就連夏日炎都沒有獲得門主召見。這神秘的薔薇門門主,雖已近在咫尺,卻仍是神龍無蹤。
這一日,已經是門主誕辰的正日子了,照理說,他必然會在今天這個日子公開接受門衆朝賀,只是,他究竟會是誰呢?楚歌的心中着實想不出他究竟是誰,隨着慶典時刻的慢慢接近,她的心漸漸的緊張起來。她有些莫名的不安,但她又說不出這不安爲何而來。
胡夢茵見她臉色不善,趕忙握住了她的手,低聲問道“你還好吧?”,楚歌定了定神,強笑道“無妨,只是莫名有些心慌。”,胡夢茵伸手撫了下她的額頭,柔聲道“其實真相沒這麼重要。”,楚歌搖了搖頭道“我一定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暗算,不然你我始終都處在危險邊緣。”,她的目光漸漸堅定,她反握住胡夢茵的手,輕聲道“我要你平平安安在我身邊。”,胡夢茵緩緩將頭靠在了她的肩膀,楚歌的肩膀並不強壯,但是隻要是在她身旁,胡夢茵的心便是溫暖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