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楚歌的額頭已經佈滿了汗珠。她的“移步換影”已經不再那麼靈活,那虛幻的人影已是越來越淡,躲避的圈子也是越來越小。唐情很想再把白犀牛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可是楚歌的手中始終揮動着那件紅的刺目的肚兜,突然,她聽見楚歌大吼一聲“唐情!你快逃!”,突然四周人影一收,楚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突然挺劍一振,竟然化出萬千劍影,直朝白犀牛斬去!
唐情不禁驚呼出聲,她知道,這是楚歌咬破了舌尖,凝聚起最後所有的真氣,所發出的最後一擊!不成功,便成仁!她張口結舌,已是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從未想過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爲了自己心中的目標,明知道再堅持下去會死,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唐情的眼睛有些溼潤了,她甚至不敢再看下去,但是她不敢閉上眼睛,她怕她閉上了眼睛,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勇敢的女人,她甚至不敢去想,該如何去跟胡夢茵交代。
楚歌所有的劍光都朝白犀牛的犀牛角繞去,她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其餘兩個條件該如何解決,她只能顧到眼前。那白犀牛狠狠的將頭一甩,那白色的犀角竟然硬生生的撞上了楚歌的銀劍,楚歌慘呼一聲,虎口已是鮮血長流,身子也早已飛了出去,那如絲般的銀劍插入了旁邊的樹幹上,劍身顫動,不住哀鳴。
唐情的眼睛已經充滿了血絲,她早已將身上所有的暗器、□□丟了出去,可是這白犀牛連眼睛都不朝她看一眼,只是走到楚歌身邊,仰天狂吼了一聲,那血盆大口就直朝她身子咬落!在這生死攸關之際,楚歌努力地滾動身子,想躲開白犀牛的森森利齒,可是她重傷之下,周身已是像散了架,根本難以動彈。唐情抱着樹枝,已經咬破了嘴脣,她想跳下去,可是在這樣一頭龐然大物面前,她真的膽怯了。就在這時,突然兩條白絲帶憑空捲來,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一條直捲起楚歌的身子,將她拖了開去,另一條的頭上,還懸掛着兩顆烏黑的鐵球,就像蛇頭一樣昂在了白犀牛面前。好一招“虎口奪食”!
白犀牛怎能容忍這樣的挑釁,它暴跳如雷,狠狠地一口咬向了那兩顆烏黑的鐵球,只聽“咔嚓”一聲,緊接着一聲轟天巨響,原來那兩顆烏黑鐵球裡面藏着竟然是烈性火藥,頓時將這白犀牛的臉炸掉了半邊,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眼看就是活不成了。這時,樹後走出了一個女子,身材高挑,清冷端莊,腰間還掛着一個小巧漂亮的酒葫蘆,打橫抱着的,正是身受重傷的楚歌。只見她輕輕地將楚歌依靠在一棵樹根之上,又脫下身上的狐裘隨意的團成一團給她塞在腰後,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做工精巧的羊脂玉瓶,倒出了兩粒硃紅小丸塞入楚歌口中,她手腳利落地做着這一切,就好像原本就一直在做的一般。楚歌一動不動的任她擺佈,就連她喂她吃藥,也是問都不問就嚥了下去,神色輕鬆自然,就像……就像兩個人一直以來就是如此相處一般。
唐情從樹上跳了下來,她的腿還是有點發軟,那白犀牛雖然已經死了,可那猙獰恐怖的氣勢卻是一絲不減。她默默的走到白犀牛的屍身旁邊,拔出了一柄小巧而精緻的半圓型彎刀,就想去取犀牛頭上那隻獨角。她的手剛伸過去,突然,她發現白犀牛的眼睛似乎動了一動,突然就擡起頭來!唐情簡直就要被嚇瘋了,她駭呼一聲,連滾帶爬的飛身而逃,慌不擇路的突然撞入了一個溫柔的懷裡!
她只聽耳邊一個悅耳的聲音吃吃笑道“小妹妹,你逃跑的本事倒也不壞。”,她擡起頭來,看到了一張端莊的鵝蛋臉上充滿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怎麼看都覺得彆扭的很。按理講,這種端莊秀氣的臉蛋,應該屬於那種德容修工的千金小姐,可是講究三從四德的閨閣女子,又是萬萬不可能有這樣的笑容。更討厭的是,這人還長着兩個淺淺的梨渦,一笑之下就平添了一絲可愛,所以就算她笑的這般幸災樂禍,卻還是很容易讓人生氣不起來。唐情看着這樣的笑容,忍不住掏了掏袖子,要不是她身上的暗器□□方纔都已經打光了,她真恨不得拿枚淬毒梅花針狠狠地扎她一下。
唐情後退了一步,神情如冰雪般冰冷起來,那女子掩口笑道“啊喲,小妹妹,你生氣起來的樣子真叫人害怕。”,只見她柳腰款擺,信步走到白犀牛邊上,伸出一隻蘭花般的玉掌,輕輕的拍了拍白犀牛的頭,展顏笑道“這樣可真是死絕啦。小妹妹,你快過來割了這隻角。”,唐情怔道“你……你不跟我搶?”,那女子抿嘴笑指楚歌道“我就算是搶到了手,也會被她要去,最後還是落在你手裡,我何必多此一舉白費力氣。”,楚歌有氣無力的嘆道“執扇姐姐,我的手還在流血呢。”,原來這女子就是天嶽老人座下一等大丫鬟執扇,當年她身受重傷奄奄一息,被天嶽老人所救,爲報恩情,甘願屈身爲婢。她雖年歲不大,一身武功卻是出神入化,但誰也不知道她當年是爲何受的傷,她也從來不提自己的身世。她細心的照料着天嶽老人的生活起居,楚歌等人也將她當作似自己的親姐妹一般。雖份屬主僕,天嶽宗上下卻從未將她當做奴才看待。
執扇款款的又走到楚歌身邊,拎起她的一隻手笑道“恐怕有些時日不能用了。”,楚歌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哧”的一聲笑了出來,道“你說什麼呢!”,執扇也壞壞的笑道“我沒說什麼呀,你在想什麼呢!”,楚歌的臉越來越紅,把手奪了回來,喘道“盡是胡說。快去幫唐情處理了那白犀牛,咱們就回去了。”,執扇從腰間解下了那隻酒葫蘆,笑道“這白犀牛反正是死了,放在那裡是不會跑的。倒是你楚歌楚小姐的芊芊玉手,若是耽誤了治療,恐怕就要廢了一門獨門武功了。”,楚歌佯怒道“你再說,你……啊呀!”,只聽她大喊一聲,只痛的整個臉都皺在了一起。原來執扇已經將酒葫蘆裡的酒盡數倒在了她手上的傷口上!
她痛的全身打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執扇將酒葫蘆掛回了腰間,又拿出一盒胭脂色的軟膏輕輕的抹在了她的傷口,又用一塊雪白的絹布細細地替她包紮了起來,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笑道“要不是你,我才捨不得我的雪山燒。”,又溫柔地對楚歌道“你好好歇着,姐姐我去幫那小妹妹幹那剝皮剜角的腌臢事去了。”。小妹妹,天下恐怕只有她一個人敢叫唐情作小妹妹了,楚歌苦笑着想着。她從來沒見過執扇對哪個人這般……這般自來熟過。她印象中的執扇,一直都是那麼清冷端莊,雖然也時而跟自己兄妹幾人打鬧玩笑,但哪裡會像現在這般,她似乎突然變成了磨人的小妖精。
唐情正對着巨大的白犀牛屍身發愣。她從未想到這白犀牛雖然死了,但它的皮卻仍是堅韌的怎麼也割不開一個口子,更別說將那犀牛角從它頭上剜下來了。她手上的半圓型彎刀雖說不是什麼名家所鑄,但也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器,可是卻怎麼也割不開這白犀牛額上的皮膚。正發愣間,只聽身後有人吃吃笑道“真是個傻孩子。”,她不用回頭就知道必定是那個名喚執扇的女人。
只見執扇笑眯眯的蹲了下來,伸出一雙蘭花般的手,輕輕的從她手上取過了那柄半圓彎刀,輕輕地道“這白犀牛的皮若是製成衣服,恐怕也是江湖中人趨之若鶩的一件寶貝。若是將其割破,豈不是太可惜了。”,唐情道“不把它割破,怎麼能取得犀牛角。”,執扇抿嘴笑道“要不然怎麼說你是傻孩子呢?”,唐情冷冷的板起了臉,她着實不習慣別人跟她如此親熱。更何況,她跟眼前的這個女人根本不熟!
可是這個女人似乎並不是這樣想的,她似乎很喜歡跟自己套近乎,似乎自己越彆扭她就笑的越開心。唐情又一次後悔自己丟光了所有暗器和毒、藥,她發自內心的想拿根淬毒梅花針狠狠的扎那女人一下,就算不殺她,也好教她不至於笑的這般讓人討厭。咦,唐情心裡怔了一下,不殺她?她唐三小姐居然會有這樣的念頭!唐情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她明明很討厭這個叫執扇的女人,怎麼會有不殺了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