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情一見此犬, 不禁打了個寒顫,低聲道“等下我對付那老頭,你對付這狗吧。”, 執扇心中也是不安, 嘟囔道“殺白犀牛的時候都不害怕, 現在不就是一條狗嗎。”, 唐情瞪了她一眼, 道“不怕你嘟囔啥?”,執扇臉色有些發白,卻是不再作聲, 只是暗暗戒備,目不轉睛地盯着黑潭和獒犬。
黑潭眼中精光閃爍, 神色更是凝重, 他緩緩地從背後摸出兩支黝黑啞光的判官筆來, 筆頭藍光閃爍,竟似淬了劇毒之物。
唐情冷聲道“鬼判的兵刃倒是別緻。這西域草烏頭怕是不好找吧。”, 黑潭聽她一語便道破了自己兵器上的毒物,不由得神色一變,將判官筆一揮,虛晃一招道“好眼力!老夫倒要領教一下姑娘的兵刃功夫了。”,唐情不慌不忙戴上了手套, 望着黑潭道“有什麼本事, 只管放馬過來吧。”。
黑潭見她如此拿大, 心中不免着惱, 冷哼道“老夫癡長你幾歲, 豈能先與你出手?”,唐情嗤鼻道“倚老賣老, 那我就不客氣啦!”,話音未落,纖手一揚,五枚透骨釘便已成品字形衝黑潭打去,黑潭判官筆一擺,一招“判官點兵”,便聽叮叮叮叮幾聲過後,五枚淬毒透骨釘便已應聲而落!
二人如此一交上手,那獒犬受驚,嗷嗚一聲巨吼,直奔唐情撲來,血盆大口中露出深深巨齒,端得是兇狠至極。唐情見它來勢洶洶,纖足一點,一退數尺,便自避了開去。
黑潭哪容她退後,判官筆當胸一指,直取其膻中要穴。而那巨獒一撲不中,口中嗚咽做聲,而又作勢待發,兇相畢露。執扇叱道“兩個打一個,當我死的麼!”,話語聲中,手中匕首一揮,斜斜地朝那獒犬劈去。
獒犬見匕首光芒閃爍,知其厲害,然而卻是不閃不避,怒吼一聲,直朝執扇撲來,一時之間,腥風撲面,惡臭襲人,執扇一招“夜叉探海”,幽幽寒光直朝犬爪繞去,只聽“當”的一聲,獒犬的腳爪正與匕首碰個正着,誰知竟是毫髮無傷!
執扇大驚,趁招數未老,連忙一個鷂子翻身,跳過了一邊。只聽黑潭嘿嘿冷笑道“這神犬自幼便是用藥水浸泡,肉身如鋼似鐵,你一柄小小匕首,又豈能傷的了它。”,正說話間,他手中的判官筆也如疾風暴雨般衝唐情殺將過去,頃刻之間,筆風已經籠罩了唐情周身12條經絡,而那獒犬則在執扇暴風雨般的招式間隙中穿梭如風,一時之間,人聲狗吠,戰作一團,誰也佔不了半分便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情的呼吸漸漸的不穩起來,這黑潭的判官筆舞的密不透風,將她施放的暗器一一打落在地,若論內力,她自然是略遜於黑潭的。而那獒犬也甚是難纏,它身子雖然巨大,但也甚的靈活,又仗着皮糙肉厚,刀槍不入,也是死死纏着執扇,不讓她有空閒幫襯唐情,時間一久,執扇心中暗暗焦灼起來。
若是驚動了水牢外參加婚宴的夏日炎,那豈不是就打草驚蛇了麼。一念及此,執扇再也不敢多有耽擱,匕首一收,身子直接迎上了撲上來的獒犬,她奮起了九成真氣,伸手狠狠地拍上了巨獒的腦門,只聽“啪”一聲巨響,這巨獒連叫都來不及再叫一聲,便如爛泥般癱軟在地!
執扇冷冷一笑,正要回身相助唐情,此時後門大開,誰知這巨獒竟然沒有死絕,豁然又睜開了眼睛,拼着最後一口氣,一下就撲上了執扇的肩頭!
唐情大驚,手上一亂,頓時空門大開,黑潭一聲怪笑,判官雙筆合力一推,便已當胸刺到!執扇大叫道“阿情小心!”,全然不顧自身安危,直朝唐情身邊衝去,可是這巨獒力大,臨死一撲之力非同小覷,它那鋒利的爪子已經扣上了執扇的肩頭,腥臭的氣息也已經撲上了執扇的後頸,而執扇卻似渾然未覺一般,她的眼裡,只有唐情的安危!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唐情的周身已經騰起了一片白霧,黑潭淬不及防,猛然吸入了一口,便覺周身如入寒冰之中,頓時發須之間結成了冰霜。他知道不好,連忙屏住了呼吸,暴退在三尺開外,盤膝而坐,運功逼毒,再也沒有還手之力。
而就在這同時,只見一道人影如箭般飛掠而來,怒叱聲中,又是一掌劈在了巨獒腦門之上,驚天巨響之中,巨獒碩大的身子倒飛了出去,直直的撞在了牆壁之上,早已是死絕了。
執扇驚魂未定,顧不得細看來者何人,忙忙地衝到唐情身邊,執手問道“阿情,你可有傷着?”,說話聲中,只覺嘴裡被塞入了一粒甜甜的事物,入喉即化做一道暖流,直入胸腹。
她只聽唐情柔聲說道“我沒事。你呢?”,執扇正要答話,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嬌聲說道“執扇姐姐,許久不見,你這重色輕友的性子卻是一點都沒改呀。我救了你,你卻連謝都不謝一聲。”,執扇聞聲望去,只見一妙齡少女正含笑立於當地,眉眼彎彎,嬌憨可人,不是持劍又是哪個。
執扇一見是她,一下蹦了過去,一把攬住了她,笑道“小持劍,你怎麼到了這兒?”,持劍吃吃笑道“我跟清風少爺跟了你們很久啦。要不是此番見你遇險,我們還得藏着呢。”,說罷只見牆角的陰暗之處,才緩緩顯出一個男子的身形來,周身漆黑,與那黑暗的水牢融爲一體,正是猶如暗夜蝙蝠的楚清風。
唐情已將兩粒解藥遞了過去,笑道“看來二位當真是驚世駭俗。連中了我這寒魄清毒都尚能談笑風生。”,話音未落,只見持劍打了個寒戰,臉色頓時變的青白起來,叫道“好冷!”,楚清風也似一陣風般飄了過來,一把拈起解藥納入口中,只見他眉發之間的冰霜一閃而沒,方纔緩了神色。
執扇餵了持劍解藥,見她面色逐漸紅潤,方纔笑道“好險。小持劍差點成了冰棍。”,持劍跳了起來,指着唐情氣道“我好心救她,你卻毒我!”。
唐情見她嬌憨可愛,不禁掩口笑道“我當時散出這寒魄清時,卻不知道你來呀。”,持劍聞之有理,方纔消了氣,恨恨說道“要不是看在執扇姐姐面上,我定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執扇又覺好氣,又覺好笑,道“好啦,給你陪個不是。咱們還沒跟清風少爺見禮呢。”,說着衝着楚清風笑道“見過清風少爺。”,就勢斂衽作禮福了一福。
楚清風刀雕一般的面容上泛起一絲微笑,抱拳道“執扇姑娘有禮。”,繼而他轉身面對唐情,微微作禮道“這位姑娘是……”,執扇笑道“她叫唐情。”,唐情含笑作禮,她見楚清風雙目有異,朗聲道“川中唐門老三,唐情,見過楚大俠。”,她雖見執扇她們喚其清風少爺,但自覺並非天嶽宗之奴僕,故而也不願以少爺相稱。
楚清風雙眉一軒,道“原來是唐三小姐!真是久仰盛名!”,唐情笑道“楚大俠過譽了。區區賤名,不足掛齒。”,二人正說話間,執扇接口道“都是自己人,你們二人也別客套了,咱們還是商量下接下去該怎麼辦吧。”。
唐情道“爲了不打草驚蛇,還是得留下這鬼判官的性命。”,持劍道“若他活着,豈不是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嗎?”,唐情笑道“這個簡單。我有一種藥,服食之人便被控制心神,做不得亂。”,黑潭的身子抖糠似的顫抖起來,唐三小姐的毒,是江湖人心中的噩夢。
他想跳起來奮起反擊,可是身子卻是僵硬的,若不是靠多年修習的內力勉強支撐,恐怕這時連血液都要被凍結了。他想大聲哀告求饒,可是發自內心的寒冷只能讓他的牙關咯咯作響,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眼睜睜地看着唐情走到他的跟前,嘆息道“念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我本不願拿藥毒你。怪只怪你糾纏不休,竟要害我性命。”,黑潭的眼裡流露出一絲恐懼和不甘,他想自斷心脈得以了斷,可卻始終鼓不起勇氣。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呢。
可是這一猶疑卻是斷了他唯一解脫的機會,唐情的手中已經多了一顆通體碧綠的丸藥,“失心丹。”執扇低聲說道。唐情凝眸一笑,道“你也認識。”,話語聲中,卻已經駢指如飛,一把將黑潭的牙關捏開,跟着手指一彈,便將丸藥彈入了黑潭喉中。
這一切電光火石之間,黑潭想再自斷心脈,卻也是來不及了。
衆人目不轉睛的看着黑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見他的眼神漸漸渙散開來,而就在這時,唐情已將寒魄清的解藥喂他吃了下去。黑潭身上的冰霜逐漸消融,整個人卻漸漸萎靡了下去。
突然,一聲鈴音響起,唐情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金鈴,金鈴一振,黑潭的眼睛就亮一分,金鈴三振,黑潭突然長身而起,束手而立,只聽唐情的聲音似泣似訴般的響起,長吟道“金鈴一聲,魂魄悠悠,聽吾號令,其狀昏昏,三聲入耳,不死不休。”,隨着她的金鈴聲動,黑潭緩緩地擡起頭來,其眼睛漆黑如墨,卻再也看不見一絲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