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扇急痛之下,血不歸經,然而吐血之後,心裡卻是冷靜了一些。她將楚歌扶正坐好,雙手抵住其後心大穴,想幫助她推血過宮,誰知她雙手內力一吐,卻感覺楚歌體內原本蕩然無存的氣機竟自緩緩地冒了出來。雖然很細微,但卻是生機勃勃,如同新掘之泉,源源不斷。
更令人欣喜的是,這股新生的氣機一反方纔的霸道暴戾,反而顯得溫厚純和起來。只見它一點一滴匯聚起來,所謂集腋成裘、涓流入海,漸漸地就匯聚成了一股精純渾厚的真氣,一遍又一遍地衝刷着楚歌已被嚴重損傷的奇經八脈。執扇又驚又喜,慌忙將自身的真氣撤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邊,生怕有絲毫不慎就影響了楚歌。
楚歌的臉色越來越柔和了,她只覺得自己方纔像死過去了,卻又活了過來,現在她只覺得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體內的真氣猶如一股水寒之氣緩緩流動,所到之處那些受損的經脈竟然都神奇的修復了,而且比先前更加強韌,更加有容納力。
這百年犀牛的內丹竟然改變了楚歌的體質,使她比未受傷前更強壯了許多,所謂易經洗髓也不過如此!她體內的真氣越來越多,且都能隨着自己的心意在體內任意遊走。只是真氣在她體內遊走了三個大周天後,楚歌困惑了,她的丹田已毀,該如何存置這些真氣呢?
但這個答案過不了多久她便已知分曉,因爲隨着她的心念意轉,這些真氣竟自動歸納到她的奇經八脈中,她的臉上、身上,儼然敷上了一層淡淡的神光,更顯得神采風流,寶光琉璃,美麗的不可方物。
執扇已是看的目瞪口呆,原來這犀牛內丹雖然徹底摧毀了她的丹田,但竟將她的全身塑造成了一個大的容器,她的身軀四肢奇經八脈,無一不可容納真氣。所謂“不破不立”的精髓就在於此。
隨着身上的神光漸漸掩去,楚歌慢慢地睜開眼睛,她驚奇的發現,世界在她眼中比先前更清晰了,就像是大雨沖洗過一般,簡直是纖毫畢現,周圍一草一木,一蟲一蟻的任何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楚歌驚奇的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地又環顧了下週圍,方纔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執扇驚喜地看着她,見她面色漸漸恢復了平靜,方小心翼翼地問道“歌兒,你還好吧?”。
楚歌含笑看着她,點頭道“我不但好了,而且比以前更好呢。”,執扇一顆心慢慢回落到胸腔裡,不禁顫聲道“你可嚇壞了我。”,楚歌道“我真的好了。”,忽又盯着她嘴角的血漬急道“你受傷了?”,說罷一下拉住執扇的手,執扇只覺得一股純正渾厚的內力從掌中勞宮穴衝入,體內方纔因急痛而鬱結的真氣頓時被一衝而散,全身真氣豁然貫通,精神頓時爲之一振。
執扇吃驚道“你的功力漲了這麼多?!”,楚歌點頭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執扇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這……簡直有超過一百年的功力了!”超過一百年的功力,這世上能有幾個活過一百歲的人?就算有,那也得出孃胎開始練才能達到這樣的地步。更何況那是執扇口中的“一百年功力”,換作普通一流高手,恐怕再加個一百年都不止!這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趙寧、唐情等人聞聲也走了進來,見楚歌、執扇兩人安然無恙,一顆心方纔放回了肚子裡。如此有驚無險,否極泰來,衆人的心情暫時好了一些。此時天色漸漸黃昏,楚小雨和楚小霜端上了桂花酒釀小湯圓,笑道“折騰擔心了這麼久,大家都吃碗點心壓壓驚吧。”,趙寧點頭笑道“好丫頭,難爲你們想的如此周到,以後隨我回宮去吧。”,楚小雨和楚小霜紅着臉退了下去。
執扇聞言道“你一個當朝公主,身邊奴僕如雲,還要記掛着這兩個丫頭,未免也太貪心了吧!”,趙寧吃吃笑道“我就覺得這兩個丫頭特別好,怎麼了?”,執扇道“那你把綺雲留下,把她二人帶走。”,趙寧一聽,這綺雲乃是自小陪着自己長大的人,對自己的性子脾氣了如指掌,可謂天下第一心腹之人,怎麼捨得將其交換出去,不禁跺腳笑道“你想的美。我這綺雲丫頭可好了,給座金山都不換!”,綺雲聽她如此說,不免心裡也深感欣慰,暗想這麼多年也沒白疼了這小公主。
趙寧看着楚歌,一顆心總算也放了下來,方纔楚歌痛極大叫的時候,她幾乎要將自己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她知道自己是愛極了眼前這個人,她笑,她跟着她笑,她愁,她跟着她愁,她喜,她就跟着她喜,她悲,她便跟着她悲,她的一舉一動都能輕易牽扯着自己的內心,她是那麼的喜歡着她,可是偏偏她喜歡的,卻不是自己。然而到了此時她越來越明白一個道理,原來喜歡一個人,是見不得她受苦的。還不如安安靜靜在她身邊,看着她歡歡喜喜平平安安的活着,反倒是歲月靜好。
她靜靜地看着楚歌,嘴角不禁泛起微笑,卻不知這一切全落在執扇的眼裡,化成了一聲無聲的嘆息。“多情總比無情惱”,在這凡塵俗世,王孫公子也好,千金鉅子也罷,又有幾個人能勘的破情關,脫的了苦海呢?眼前的四公主如此,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衆人邊吃邊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綺雲拍手笑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衆人驚而擡頭,忙問“什麼主意?”,綺雲道:“這犀牛內丹既然有這般功效,那讓胡姑娘也吃上一顆,豈不是就能康復了嗎?”,楚歌的眼睛亮了起來,道:“正是。這犀牛角能解百毒,這犀牛內丹說不定也能!”,執扇卻搖了搖頭道“這百年犀牛乃是水寒之物,這犀牛內丹更是積百年寒氣精華在其中,而胡姑娘本身修習的內功心法就是陰柔一路,若再加上這上百年的水寒之力,恐怕到時毒雖然解了,人也就沒了。”,綺雲失望道“那就是說胡姑娘是不能吃這個犀牛內丹的。”,執扇點頭道“正是如此。”。
一提到胡夢茵,楚歌剛剛恢復過來的幾分顏色又蒼白了起來。衆人見她神色不善,連忙掩口不提。趙寧柔聲勸道“小歌,天色已晚,你還是早些歇了吧。”,楚歌搖頭道“阿茵如今下落不明,我怎能放心。”,說着她將吃了一半的湯圓放在桌上,道“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歇息吧。”,執扇看着她道“你要去找胡姑娘?”,楚歌點頭道“阿茵身中劇毒,在外多呆一天,便多一分危險。”,她轉頭對唐情道“唐姑娘,你當時所答應的事,還算數麼?”,唐情見她心心念念想着胡夢茵,心中不免也有些不快,冷着臉道“自然是算數的。不過三個條件,一個也不能少。”。
楚歌暗暗嘆息一聲,道“如此便好。”,她再不多話,只顧站起身來收拾行李,執扇嘆道“你準備到哪裡去找她?”,楚歌苦笑道“這人海茫茫,我着實沒有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不容易錚兒找到了她,我卻又將她丟了。”,執扇道“如此尋找無疑是大海撈針。想來一時之間她也走不了多遠,咱們沿路尋訪,也許還能找到她的去向。”。
楚歌聞言,精神爲之一振。正要接口,就聽趙寧道“我也去!”。只聽執扇道“此次去追尋胡姑娘,可不是遊山玩水。你的武功太弱,去了反而累贅,還是在這裡乖乖的等我們回來吧。”,趙寧皺眉道“可是你們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執扇道“胡姑娘身上的毒也拖不得太久,我們自然是一找到她就立馬回來了。”,趙寧還待再說,就聽楚歌道“小四你就呆在這裡,我如今方寸已亂,此番前去再顧不得你,你也不要再給我添亂了。”。她這番話一出口,趙寧的眼圈便紅了,可是楚歌卻是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只顧對執扇道“那我們就快些走吧。”。
站在一邊的唐情此時有些躊躇,她想到胡夢茵身中劇毒卻已不知所蹤,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但看着楚歌不管不顧的一心只記掛着胡夢茵,心中又有些不快。正猶豫間,只聽執扇對着自己說道“此間想必還是唐三小姐來的熟稔。不知三小姐可否一起前往,也省得我倆多走一些彎路。”,一聽此言,唐情暗地裡偷偷鬆了一口氣,但臉上卻仍是寒冰一塊,道“此事既然因我而起,那我就跟着你們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