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孫玉非像是被扒了皮一樣橫躺在地,周圍衆人不約而同地後退,瞬間只留下古顏夕跟他在最中間,那情況很明顯是古顏夕行兇在先,殺了一頭豬。
孫玉非哪裡受過這種委屈,短胳膊短腿胡亂揮着,卻因爲身形太過圓銘壓根起不來。他眼見古顏夕看着自己的目光越來越鄙夷,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口中怒罵不休,哼哼尖叫的聲音仿若被開水燙了一樣射。
“哎呀呀,二公子你可別叫了,不然我怕這方圓十幾裡要被母豬包圍了啊。”
這時,一道調笑聲響起,瞬間讓孫玉非沒了聲音。古顏夕擡頭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站在那兒,頂着一張娃娃臉笑盈盈地看着他們。他雖笑得和煦,但那周身散發的絲絲陰涼倒叫人不可小覷。
就見他雙手後背踱步上前,道:“都愣在那兒幹嘛,還不趕緊把你們家二少爺扶起來,就不擔心他被烤熟了嗎?礬”
男子每一句話都說的一本正經,加上那張純良無害的娃娃臉,一時間倒還真沒人感覺他是在嘲諷孫玉非。他說完,孫玉非的隨從們急忙上前,三五個人連拽帶拖的纔將自家主子弄了起來。而孫玉非站直後,顧不得滿身塵土,隻眼神閃躲道:“二、二皇子你怎麼來了,這大清早的……”
二皇子?古顏夕挑了眉,之前派人跟蹤自己的就是他?
難以想象這麼一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傢伙到底有什麼目的,沒等古顏夕細想,就聽齊瀾楠道:“哎呀呀,二公子不是忘了吧,皇宮是我家哎,我自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啊。”
“還是說,我的行蹤要跟二公子好好彙報一下?”
儘管齊瀾楠跟齊瀾雲一向是死對頭,連帶着孫家對齊瀾楠也沒有好臉。孫玉非雖然猖狂慣了,但也沒傻到那個份兒上,對方畢竟是皇子,他一個大臣的兒子怎麼也不好真的蹬鼻子上臉.
更何況眼下局勢正在緊張關頭,家中已有不少人吩咐他不要跟齊瀾楠起任何衝突,想到這兒,孫玉非表情一變,十分狗腿地笑道:“哎呀,二皇子這話可真是折煞我了,我不過就是多嘴問一下,你何必往心裡去呢!”
“沒辦法,我心眼兒小啊!”齊瀾楠臉色不變,卻是句句都把孫玉非往死路上逼。
孫玉非自知自己不是對手,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深吸口氣,又道:“那什麼,既然二皇子還有事情要辦,那我就不在此打擾了。老二,咱們……”
“慢着。”不等孫玉非挪出一步,齊瀾楠突然道,“孫二公子啊,你這樣來去自如我看着很不開心啊,搞得好像這裡是你家似的。”
古顏夕差點笑出聲,她斂眸壓下面上異色,越發覺得面前這人很有意思。
雖然人人都說客隨主便,但話是如此,身爲主人卻不能真的只憑個人興趣而完全忽略了客人喜好。但齊瀾楠卻是不然,他不僅嚴格遵照了字面上的意思,而且還要將這份意思發揚光大。
“孫二公子,聽說昨晚你就在宮裡到處撒野,不僅調戲了宮女,甚至連太監都不放過。”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齊瀾楠又道,“今兒個大清早你又跑到御醫坊來胡作非爲,你莫不是忘了,御醫坊不同於尋常宮人,他們是歸我父皇直接管轄的?”
“所以下一次,你是不是打算鬧去我父皇寢宮,打算在那龍牀上躺一躺?”
“二、二皇子,這話可說不得!”孫玉非本就是個慫人,眼下被齊瀾楠一頓恐嚇,他早已慌了神。若不是由下人們攙扶着,他幾乎就快要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滑落,他微微發抖道,“是、是我唐突,是我冒犯,二皇子別放在心上,也別……別說剛纔那種話。”
齊瀾楠自是知道孫玉非心裡在想什麼,他看起來好像是擔心宣帝知道,其實不過是害怕那番話傳進齊瀾雲的耳朵裡,惹來皮肉之災。
“這纔像話嘛。”齊瀾楠眸底鄙夷一閃而過,忽然道,“既然二公子也知道錯了,就在這兒給御醫坊的李女官還有衆人賠禮道歉吧!”
孫玉非這時正準備走,卻沒想到齊瀾楠說了這麼一句。他一身膘肉突然緊繃,一點一點轉過身,就見包括古顏夕在內的御醫坊所有人正站在那兒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如果眼神能夠殺人,他現在絕對已經成一灘爛泥了。
深吸口氣,孫玉非道:“二皇子,我並沒有得罪李女官他們……”
“你胡說,剛纔明明就是你侮辱了泉姐姐,你還說……還說她……”阿碧又一次沒忍住,上前控訴孫玉非的惡行
,卻因那番話太過骯髒而說不出口。
李夢泉急忙將她拽了回來,她偏過頭衝齊瀾楠一禮,淡淡道:“二皇子誤會了,孫二公子並沒有對我們做什麼,就算他做了,也實在犯不着跟我們賠情道歉。如果二皇子你非要追究責任的話,就請他派人將御醫坊的大門修繕好便可。”
齊瀾楠望着李夢泉,原本笑容滿面的表情漸漸添了幾分落寞。他斂眸掩去眸底異色,緩緩轉身重新看回孫玉非,在見對方一雙小眼睛正滴溜溜打轉時,道:“既然李女官這麼說,那我也不再多事了。”
“不過孫二公子損壞的東西可全都得照價賠償,至於銀錢嘛,我會替你問太子殿下索要的。”
自是明白孫玉非絕不善罷甘休的個性,是以在這關頭齊瀾楠只能擡出齊瀾雲來壓他。果然就見孫玉非不再動什麼歪腦筋,只訕笑着衝他做了禮後,匆匆離去。
隨着這一窩人的離開,御醫坊再度恢復往昔寧靜,然而凝滯的氣氛卻絲毫沒有緩解。
李夢泉身爲管事人,自當要安撫人心。她轉身道了句“沒事”後,便安排衆人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全程竟是連看都不肯再看古顏夕跟齊瀾楠一眼,那模樣,幾乎完全把他們當成了空氣。
當御醫坊的一切都重新步入正軌以後,她纔看向齊瀾楠,臉上掛着一如往昔的清冷:“今日多謝二皇子出手相助。”
說完沒等齊瀾楠回話,她已然看向古顏夕:“便勞煩你替我送送二皇子吧。”
李夢泉說得輕巧,可那轉身離開的背影卻像極了落荒而逃。古顏夕心念一動,這時就聽齊瀾楠在後喃喃道:“我就這麼討人厭?”
“是啊,嘴巴毒的人一向都挺討人厭的。”古顏夕似笑非笑接過話,道,“不過我還是要多謝二皇子剛纔替我解決了大麻煩。”
若不是對方出手,古顏夕自是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孫玉非。到時她一個醫士打了大臣之子,就算有李夢泉跟宣帝從中斡旋,只怕也免不了麻煩。
齊瀾楠回過神,斜眼打量着古顏夕。少頃他得意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必客氣,我也是受人之託罷了。”
受人之託?
古顏夕臉上頓添凝重,道:“不知二皇子受了何人之託?”
哪知齊瀾楠卻賣關子似的不肯多言,揹着手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知道你剛纔是真想動手打死那個傢伙,可你別忘了,這裡是齊宣皇宮,無論做什麼事,最好先想清楚自己的身份跟處境。”
“就算你覺得有李夢泉跟我父皇在不會有太大麻煩,但除了他們,這宮裡面的牛鬼蛇神可多着呢!”
古顏夕慢慢跟在他後面,聽這話不由道:“那麼二皇子也算其中一位嗎?”
“哎呀呀,那怎麼會呢!”齊瀾楠停下步子轉過身,竟然做了個鬼臉,“你看看我,好好看看,就這長相,這氣度,這身形,哪裡像啦!”
嘴角抽搐,古顏夕有些招架不住。
原以爲齊瀾雲自戀已是頂峰,沒想到齊瀾楠更是如此。她忽然在想是否連那個高高在上的宣帝也是這樣,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將齊瀾楠送走,古顏夕心頭的疑惑只添不減。這個人看起來非敵非友,她實在辨不清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然而值得她注意的是對方剛剛的提醒,齊宣皇宮的情況明顯比她知道的還要複雜,她必須抓緊時間摸清楚肖洛凡的情況,然後趁局面沒有更糟糕前抽身離開。
思前想後,她能下手的地方,怕是隻有那裡了。
就在古顏夕想辦法部署的時候,此刻的太子寢宮內卻一片哀嚎不斷,殺豬般的聲音接連響起,在這青天白日下,顯得那般悽慘。
齊瀾雲斜倚在軟榻上,一邊悠哉喝着小酒,一邊看着飛舞的長鞭在孫玉非身上流連。破碎的衣衫帶出絲絲血肉,他不覺噁心反倒很是興奮,口中哼着小曲兒,眼中邪光大盛。
這時一雙修長白皙的玉手突然攀上齊瀾雲的肩膀,那雙手貼上齊瀾雲脖頸,摩挲着他的,然後一路下滑。
齊瀾雲長臂一伸,便將身後的人翻轉了身子帶入懷中。他俯身在她嘴上一嘬:“別鬧,本宮正高興着呢!”
“殿下光一個人高興有什麼樂趣,不如帶着人家一起啊……”
女子如水的聲音響起,香肩半露,風光無限。白皙的皮膚在太陽的照射下似乎在
閃着晶瑩剔透的光芒。
這般風***多情的樣子,幾乎叫在場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就連那頭正在鞭打孫玉非的太監都愣在了原地,更別說孫玉非本人了。
“殿下,眼下還是先辦正事的好。”
這時,就聽一道陰冷的聲音自背後響起,瞬間就讓現場曖昧的氣息消散無疑。
齊瀾雲很艱難地把頭從身前佳人的懷中拔出,一臉不高興地看過去,冷道:“趙銘清,本宮什麼時候做什麼事,何時輪到你來干涉?”
說着,他鄙夷一笑:“莫不是你以爲本宮幫你尋了個王爺的名號,你就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告訴你,在本宮眼裡,你連街邊的垃圾都不如!”
趙銘清滿臉陰沉,他慢慢低下頭,垂着的手緊握。
當日若非有齊瀾雲照拂,他肯定已經死在府衙大牢裡了。對方擔心他還活着的消息被發現,不僅派人替他重新修整了容貌,甚至還許了個一個閒散王爺的名號。
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感激的,可趙銘清卻一點都不領情。
不是因爲這些對他而言不重要,而是因爲齊瀾雲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時興起,想利用他找容驍跟古顏夕的麻煩。他從沒把他當成是人,是以在那些看似很好的表象下,他承受的全是慘痛。
都是因爲這些人,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
待到趙銘清發現的時候,齊瀾雲早已推開身上的女子走了過來。對方一隻手很是邪惡地靠近他長衫下襬停在了那個相當**的位置,趙銘清渾身一震,就聽齊瀾雲陰測測道:“姓趙的,在本宮面前你最好收起你那滿是算計的小心思。記清楚了,本宮當日能救下你,今日自然也可以毀了你!”
說罷他突然加重手上力道,趙銘清只覺得眼前一黑,劇痛襲來。他俯身蹲在地上緊緊捂着下盤,聽着周邊下人跟女人肆意的嘲笑,他緊咬下脣壓下滿心屈辱帶來的憤怒,良久才道:“謝殿下……指點。”
齊瀾雲最是喜歡欣賞別人的慘狀,他重回座位將那女子拉入懷中,大掌一邊在她身上游走,一邊道:“好了,既然知道錯了,就站起來替本宮謀劃一下,接下來要怎麼辦。”
那頭重新響起孫玉非被鞭打的嚎叫聲,這頭趙銘清強忍劇痛緩緩站起,喘着粗氣道:“二皇子當着御醫坊衆人的面羞辱了二公子,此事若被傳出去,最丟臉的當是殿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齊瀾雲沉着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