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解林園衆人面前,他不是早早便表了態,寧願忽略明擺着的事實而給她難堪。她雖也沒奢望他能對自己多好,但這種睜眼說瞎話的事兒還真是叫人噁心!
應墨隱瞳孔一收,透出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見他並不說話,古顏夕心中越發覺得氣惱。冷笑一聲上前幾步,她仰起頭,卻氣勢十足道:“我知道王爺你從一開始就不信我,沒關係,人之常情,但最起碼我古顏夕到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曾損過你的半分利益。”
“可王爺你呢?的確從我嫁進來開始事情不斷,但哪一次是我自己招惹來的,不管宮裡還是宮外,那些人之所以針對我,難道不都是因爲王爺你嗎?攖”
古顏夕的直白讓應墨隱慢慢挑眉,自打她嫁進來,哪次面對自己不都是裝腔作勢?往日裡連個“不”字都不隨便跟自己說的人此刻倒大發雷霆,他這樣想着,腦中不由閃過一個可能,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古顏夕雙目圓瞪,幾乎恨不能上前給應墨隱几拳。她這麼正經嚴肅地討伐他的過失,他竟然,在笑償?
雖然也是第一次見他笑,而且這個笑應還襯得他越發俊朗,但是!她古顏夕是一個有原則的人,美色當前她怎麼能短了氣勢!
深吸口氣正準備說話,古顏夕話含在嘴邊,就見應墨隱手握玉笛托起她的下巴。他神色莫名直盯她雙瞳,良久似笑非笑道:“古顏夕,你喜歡本王?”?
僅一句,古顏夕就覺得大腦“嗡”一聲,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
然而看着她這番樣子,應墨隱眼中的笑意更濃。自打戰敗後他的心情就沒像現在這般好過,儘管古顏夕怎麼回答都不是他願意聽到的,但看着往日裡折騰自己的女人此刻被自己搞的這般狼狽,他就覺得好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古顏夕纔回過神來,想要補救可看着應墨隱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說什麼都不對。她緊咬下脣懊惱自己的失誤,表情卻轉換成平靜道:“既然我嫁給了王爺,那理當對王爺是……”
“古顏夕,別拐彎抹角。”並不急着表態,應墨隱上前一步緊貼着她,“你不會不懂本王在說什麼。”
這下倒是覺得麻煩了,古顏夕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應墨隱。以往見他哪次不是冷冰冰的模樣,整日裡不是威脅她少管閒事就是提醒她一月之期。難道他今晚吃錯藥了,怎麼會這麼……這麼胡攪蠻纏?
對男女之情古顏夕沒有什麼經驗,此刻被應墨隱炙熱的視線盯着就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心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小心後退欲要開溜,卻不想身子剛一動,應墨隱的胳膊就纏了上來,將她緊緊箍住,動彈不得。
“你不是一直說要做本王的賢內助?那麼伺候夫君睡覺,也是你份內之職。”說着,另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應墨隱深如夜空的眸子閃着晶亮光彩,“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伺候他?古顏夕幾乎來不及多想,整個人掙扎起來。她活了兩世還沒有這麼失態過的時候,主要是敵方今日表現太異常,頗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感覺!
而應墨隱對她的掙扎視若無睹,只一雙眸子盯着她,瞧着她此刻窘迫的樣子。脫去凌厲跟灑脫的外衣,古顏夕也不過是個女人,會害羞會着急,這樣子才更讓他覺得順眼。應墨隱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他眸光一閃,垂頭湊近古顏夕。
薄脣帶着絲絲涼意,蘭花香氣頓時充斥在周邊。
他的脣角滑過古顏夕臉頰移向她的耳邊,他微微揚脣,道:“你不說話,本王就當你同意了。”
“不不不,我不同意!”脫口而出就是拒絕,古顏夕巧勁抵開應墨隱的桎梏,後退假笑,“王爺,臣妾今日來了葵水,實在不便,就不打擾你休息了。”說罷彷彿生怕應墨隱再有什麼動作,古顏夕轉身“嗖”地衝了出去,眨眼就沒了影兒。
而應墨隱依舊靜靜站在原地,看着古顏夕離開的背影,眉眼間的冷冰在這一刻微微融化。他的身上似乎還留着古顏夕的味道,他笑得開心,就這樣過了一會兒,神情又慢慢淡了下來。
他擡頭望着皎潔月色,一如既往的透亮,有很多事他可以想,但是,他不能。例如戰爭,例如過往,例如……古顏夕。
另一邊的古顏夕躺在牀上,腦袋裡迴盪的依舊是應墨隱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她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心裡面有種莫名的情緒蔓延,讓她很不自在。
也不是喝了酒啊,那個人怎麼就突然表現得那麼……那麼莫名其妙?
撇了撇嘴,等她回過神望向窗外,這才發現天光大亮,竟是就這樣躺了一夜。
無奈地長嘆一聲起身,還沒等她這口氣喘勻,就見凌薇走進房間,一臉嚴肅地在她耳邊低語兩句。古顏夕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萬萬沒想到事情發展得如此之快。吩咐凌薇去備馬車,古顏夕則快速梳洗一番就出了門。
凌薇得到消息說應湛賜婚的旨意今天就會送到古府,而與旨意一同前去的還有齊瀾雲。古顏夕原以爲經過這件事齊瀾雲怎麼都會偃旗息鼓一陣,卻沒想到對方比她想象中要厚臉皮多了。
然而她沒想到的又何止是這一件事,還沒等她走到王府大門,就見一身藏藍長袍的應墨隱已然站在那兒,見她出面,眉峰微挑,顯然是等她很久了。
不由想起昨天夜裡那短暫的親密接觸,古顏夕微微紅了臉,卻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前,甕聲道了句:“王爺。”
見她這幅樣子,應墨隱眸底的笑意一閃而過。很是喜歡看她這幅窘迫的樣子,他細細打量着她,良久才移開目光,他的脣角不經意揚起,始終沒有說話。
古顏夕頓時暗罵對方太不要臉,也不知故作這高深樣子有什麼意義。可身在別人屋檐下哪裡能不低頭,她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從極盡平靜的聲音道:“王爺可是有什麼事?”
等待良久,應墨隱依舊沒有回答。
越發覺得惱火,古顏夕握緊的拳頭已經蓄勢待發。可惜還不等她再一次發問,凌薇已經牽着馬車走了過來。就見應墨隱很自然地走了過去,他掀開馬車的簾帳,清冷視線投了過來:“上車。”
上車?古顏夕驀地瞪大雙眼,完全猜不到這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話都沒說清呢,上什麼車啊,不知道她還有事要做嗎!
見她一動不動,應墨隱微微皺眉,神情似有些不耐煩。收回目光輕巧踏上馬車,臨了纔開口:“不是要去古家嗎,晚了可來不及了。”
古顏夕的神情慢慢冷下來,她看向凌薇,見對方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心情越發不好。然而很快她便想到原因,古府的下人早在應墨隱的操縱下被更換了大半,裡面必定有不少眼線,也難怪他會這麼快得到消息。
只是……他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格,何必跟着她趟這渾水?
無奈只能跟着他上了馬車,一路上古顏夕僵着身子時刻警惕,生怕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不過索性一路上他連個眼神兒都沒遞過來,古顏夕這才慢慢鬆了口氣,眼見很快就到古府,她剛要起身,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回眸,就見應墨隱冷眼看着她,也不說什麼就自行先下了車。
隨後他長臂做出環狀伸向她,那模樣明顯是要迎着她下馬。
古顏夕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心道這人簡直有病。她連看也不看應墨隱就故自跳下馬車,再回頭卻見他依舊維持着剛纔那個動作,臉上帶着的,是長年消散不去的陰霾。
“那個……王爺,正事要……”
古顏夕話沒說完,就見應墨隱慢慢看了過來,眼睛裡的冷意幾乎快要將她淹沒。真不知他是沒吃藥還是吃錯了藥,古顏夕暗自腹誹着,白了他一眼正色道:“正事要緊。”
正事?
應墨隱微眯了眯眼,眉宇間微不可見地添了幾許涼意。這女人還真是不解風情,不過是想看她服個軟,倒像是要比殺了她還難。這樣想着,他拉過古顏夕的手,仿若無意般地加重力道捏上去。見古顏夕疼得“嘶”了一聲,這才心滿意足地恢復往昔冷清樣子,牽着她往古府內走去。
古顏夕在後面看着他這幅小孩子心性的模樣,簡直覺得毛骨悚然。
誰給應墨隱起得戰神鬼王的名號,站出來,她打不死他!
古府的下人早已在古鉦的安排下候着,將他二人帶去前廳。還沒等他們走近,就聽一陣邪邪的笑聲傳了出來,不是齊瀾雲還能是誰?
“這不是應候王跟王妃嗎,今兒個怎麼有功夫來了?”
好像絲毫不清楚他們會來,齊瀾雲率先開口,完全是一副主人的派頭。說完後他頓了頓,才又作恍然狀道,“瞧本宮這記性,這裡是王妃的孃家,王妃自然可以隨時回來。”
瞧着齊瀾雲一如往昔般的不正經,古顏夕倍感疑惑。從之前的接觸來看,這傢伙絕非打落牙齒活血吞的人,在被自己那麼算計後,又怎麼可能全然不放在心上?
心中頓時有了計較,她點頭含笑,卻轉向上首的古鉦道:“女兒想府中既然要有喜事,便過來沾一沾喜氣,怎麼不見三妹?”
一旁的曹氏早就從古如玉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此刻她看着古顏夕的笑臉,只覺得無比諷刺。她冷哼一聲,道:“眼下要跟太子殿下商量聘禮跟嫁妝的事,如玉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能拋頭露面,怎麼王妃連這點都不知道嗎?”
古顏夕點了點頭,淺笑着道:“是啊,未出閣的姑娘,自然不能拋頭露面。
”
着重“拋頭露面”四個字,就見曹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古顏夕心中不由冷笑,古如玉跟齊瀾雲那檔子破事整個洛陽城的人都知道了,現下不知多少難聽的話流連在大街小巷,這會子還用未出閣姑娘的話來說古如玉,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正廳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古鉦頗有些無奈地看着曹氏和古顏夕,眉宇間掛着淡淡的愁應。他乾笑兩聲打破氣氛,看着齊瀾雲笑道:“剛纔說到嫁妝的問題,不知太子殿下有什麼要求?”
齊瀾雲的一雙眼珠子還掛在古顏夕身上,邪魅放蕩的目光下,是隱隱燃燒的怒火。原本他用盡力氣纔沒能發火,剛纔卻在古顏夕輕描淡寫的嘲諷下差點破功。
聽得古鉦這麼問,他緩緩出了口氣慢慢移開目光,似笑非笑道:“其實不管古家陪什麼嫁妝,那些東西齊宣國都不缺。問題在於這門婚事畢竟是你們陛下親賜,又是兩國聯姻,所以古大人,這婚事代表的不僅是古家,更是整個應召國!”
如此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只見古鉦臉色慘白,額頭的汗也多了起來。他訕訕笑了笑,捋了捋鬍子道:“那依太子殿下看,古家要怎麼做?”
齊瀾雲邪魅的視線掃了一圈,最後回到了古鉦身上。看着他眸底那抹陰邪,古顏夕正暗道不好,就聽他道:“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自是缺一不可。且你古家在整個大陸的莊子、鋪子也該分一些給三小姐作爲嫁妝,如此一來三小姐沒了後顧之憂,隨本宮回齊宣纔會生活的更好不是嗎?”
完完全全的獅子大開口,與其說商量,更像是敲詐。古鉦整個人都有些慌神,他一個文官,兩袖清風根本沒什麼財產。雖也有些莊子、鋪子分佈在幾國,但都是些小本生意,能維持整個古氏一門的生計已屬不易,倘若都給了古如玉,古家剩下的人還怎麼活?
“太子殿下,不瞞您說,老夫雖然爲官多年,但實在沒什麼財產,所以這方面……”
“古大人沒有,可應候王府有啊!畢竟是一家人,王爺跟王妃肯定不會拒絕的哦?”早就等着古鉦這句話,齊瀾雲邪笑着看向古顏夕跟應墨隱道。
古顏夕驀地握緊拳頭,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活活打死齊瀾雲!從之前在解林園時,應墨隱對自己的態度就被所有人看在眼裡——他當自己是外人,當古家是累贅。齊瀾雲明知自己與應墨隱並不對盤還這樣說,分明是……
“本王沒意見。”正在這時,古顏夕感覺到一雙溫暖的大掌將自己的手握住。她側目,就見應墨隱一臉平靜地看着齊瀾雲,一字一句道,“齊太子想要的,古大人給不到,本王來給。”
心臟猛地一跳,古顏夕眼中全是不敢置信。她真是越發看不懂應墨隱,他明明恨不得跟自己跟古家劃清界限,怎麼眼下又會應下這明顯是敲詐的交易?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應墨隱回望過去,脣角不自覺上鉤。他擡手捋了捋古顏夕額間碎髮,薄脣輕啓:“畢竟本王只有顏夕一個妻子,她的家事,本王自不能坐視不理。”
看着他如此親密的舉動,聽着他低轉的嗓音,應墨隱眼底的深邃在這一刻突然沾上了異樣的色彩,讓古顏夕不敢再看。總感覺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彷彿要從心口跳出來,如此陌生的感覺讓她十分沒有安全感,她不想探究,更不想再關注。
古顏夕與應墨隱的表現全都落入了齊瀾雲的眼中,一股無名邪火從胸口冒出,燒得他整個人焦躁不已。冷笑一聲靠回椅背,他看着應墨隱道:“既然應候王這麼說了,那不如現在就細細商討一下你準備給的嫁妝有哪些?”
應墨隱擡眸,目光篤定,含着幾分莫名。空着那隻手修長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着,良久他才道:“不急,在商討嫁妝前,齊太子不應該先說說聘禮的事嗎?”
齊瀾雲的笑應僵在臉上,一雙鳳目死死盯着應墨隱,似乎沒聽懂他剛纔說了什麼。反觀應墨隱,一如既往清冷的面應,只眸底含着幾分譏誚,卻是不急不緩,氣度了得。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齊瀾雲纔回過神來。他深吸口氣,意味不明道:“應候柳齊才的話,本宮可聽不懂了。”
應墨隱垂首,端起茶盞微抿一口。緩緩將茶盞放下,他態度平和道:“哪裡不懂?”
齊瀾雲猛地握緊拳頭,兩隻眼睛迸射出的怒火幾乎快把應墨隱淹沒。原本邪魅的面應此刻陰沉下去,他微微一笑,帶着一絲冷意:“聘禮之事,似乎不用應候王來關心吧?”
應墨隱依舊無動於衷,擡眸掃了他一眼:“雖說太子此次前來應召是爲戰後賠償,但一碼歸一碼,既是兩國聯姻,齊太子總不能太隨便。”
應墨隱的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他氣態平和,完全堵死了齊瀾雲的所有後路。古顏夕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露出鋒芒,雖然微小,但卻讓人覺得震撼。不過不同古顏夕的初次見識,齊瀾雲對應墨隱早已熟知,也深深明白此刻纔是他真正的樣子。
然而這門聯姻多少算他自作孽,他按下心頭惱怒,單手托腮邪道:“那依王爺所言,本宮該如何?”
應墨隱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個坑他自然不能跳進去,畢竟上面還壓着一個應炎煦,連應炎煦都不曾開口,他若多話,豈不是鳩佔鵲巢?不過對齊瀾雲他總是有辦法,他脣角再度勾起,似笑非笑道:“本王怎知齊太子要如何,只是你既要求古家陪了那麼多嫁妝,那相應的,聘禮該是嫁妝的三倍。”
一臉坦誠地說着驚世駭俗的話,應墨隱看着齊瀾雲雙目圓瞪,臉上笑意更濃:“這是應召國的習俗,入鄉隨俗,齊太子應該懂得。”
齊瀾雲此刻已經完完全全敗於下風,他原想着應墨隱根本不會趟這渾水,沒想到對方不僅趟了,還倒打他一耙!娶古如玉這件事他本就百般不情願,又怎麼會拿出高於嫁妝三倍之多的聘禮來下聘?
簡直笑話!
然而現在已經騎虎難下,齊瀾雲毫不掩飾地怒瞪應墨隱,不怒反笑:“高於嫁妝三倍?”
說着,他看向古鉦,“這麼高的聘禮,古大人受得起嗎?”
古鉦被他難住,豆大的汗珠已經流了下來。
他張了張嘴有些窘迫,直接看向應墨隱以求幫助。應墨隱倒是沒有看他,依舊一臉淡定地坐在那兒品茶,少傾才道:
“古家受不起,應召國,受得起。”
應墨隱的每一句話都狠狠抽打着齊瀾雲的臉,倘若不是他將這門丟人的婚事上升到兩國問題,也不至於自掘墳墓。
見應墨隱完全拿捏着自己的把柄,齊瀾雲十分懊惱,恨不能上前把應墨隱碎屍萬段。不過他畢竟清楚自己的身份並不適宜在此刻有什麼動作,於是深吸口氣許久才恢復了往昔模樣。
見他恢復了臉色,古鉦和曹氏也不由鬆了口氣,氣氛很快和緩下來。然而古顏夕卻心情越發沉重,不是爲齊瀾雲,而是爲應墨隱。
她鮮少見他與旁人針鋒相對,但凡出了應候王府的大門,他就總一副冷冷清清、油鹽不進的樣。她原以爲他性格如此,可今日看來卻並不是那樣。她很難猜想應墨隱僞裝的面具下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是好是壞,是對是錯,突然就沒了定奪。
就在正廳的氣氛逐漸恢復的時候,古顏夕一擡頭就見凌薇站在門外,衝她使着眼色。見此心中一沉,古顏夕起身道了句離開片刻,便隨着凌薇一路前往後院。從對方口中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匆匆忙忙趕往古流煙的院子,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地狼藉。
周圍的下人正在收拾着殘局,古流煙一人坐在石卓邊,劇烈咳嗽着。古顏夕急忙走過去,二話不說握起她的胳膊探脈,接着從隨身錦囊中掏出清心丸給她服下,做完這些她才直起腰身環顧一圈四周:“你答應她了?”
古流煙擡頭看着她,一臉苦澀,搖了搖頭。
想來也是,如果古流煙答應了古如玉的要求,也不至於被她鬧成這幅樣子。古顏夕眸光漸冷,吩咐打掃的下人先退下去,她自己則坐了下來,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我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她說……她說大家姐妹一場,有困難自是要分擔。當日你能替我嫁進應候王府,那今日我也可以……”
古流煙話沒說完再度劇烈咳嗽起來,古顏夕皺着眉輕拍她後背,心裡不由有些內疚。她沒想過當初一意孤行的舉動會給之後帶來如此多的弊端,若早知如此,她也不會那麼魯莽以此留下這麼多禍患!
“婚事是陛下親賜,且聖旨上點名道姓就是她,這事兒誰都改變不了。如果不想古家滿門跟着一起死,她必須得嫁。”古顏夕平淡開口,倒是不擔心古如玉真得會出什麼幺蛾子。女兒傻,爲孃的可不傻,曹氏一向懂得輕重,自不會讓她失望。
古流煙聽她這麼說,腦中隱約閃過什麼,她試探地望着古顏夕片刻,才低聲道:“阿顏你跟我說,這件事是不是……”
最後的幾個字幾乎聽不真切,古顏夕回望着古流煙,點了點頭。見她眼中似有詫異,她無奈道:“你可知,如果不是她,死得就是我了。”
古流煙一臉愁應,伸手撫了撫古顏夕的臉頰。明明該是紅潤的小臉在這兩次見面時顯得越發瘦削,她頓時心疼不已道:“應候王……對你好嗎?”
古顏夕擡頭看着她,突然不知該怎麼回答。說不好嗎?若是不好,爲什麼他會在自己孤立無援的時候伸出援手?說好嗎?可若是好,爲什麼他又屢次針對自己,甚至不惜以一月之期來威脅自己?
見她這般爲難,古流煙眼中擔憂更甚。
安慰的話也不知該怎麼說出口,她嘆了口氣,握着古顏夕道:“我雖只見過他一次,但也能看出他是個坦坦蕩蕩的人。雖然瞧着有些不近人情,但阿顏,你既已嫁了他,就是他的妻。很多事如果他不能主動,那你就去主動,所謂夫妻,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古顏夕怔怔看着古流煙,她嫁給應墨隱可不是爲了做什麼良配,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而很明顯他也在利用她來抵擋一些外界干擾。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兩個人,從謊言開始,難道不是以謊言結束?
明明早就知道這個道理,可古顏夕卻覺得最近只要一想起來,心口便憋得難受。
見她臉色越發難看,古流煙腦中靈光一閃,皺着眉加重手上力道:“阿顏,你該不會還惦記着那個人吧?”
“沒、我不是……”越發佩服古流煙的腦回路,古顏夕苦笑着正不知該如何作答,突聽身後傳來一陣調笑。
“那個人是誰啊?”來的人邪邪問道。
古顏夕與古流煙互相對視一眼,彼此的心都沉了下來。緩緩轉過身就見齊瀾雲一臉邪氣站在那兒,手中把玩着一根樹枝,衝古顏夕晃了晃,明顯來者不善。
不知他到底聽到了多少,古顏夕淡漠道:“齊太子在說什麼?”
“聽不懂嗎?”齊瀾雲倒是一點也不着急,拖長了音調回答着古顏夕的話。擡腳邁入古流煙院中,他圍着他們繞了一圈,忽而一笑,“你聽不懂,那我就來問問大小姐聽不聽得懂,畢竟剛纔那句話是她先說的。”
古顏夕正覺不妙,就見古流煙忽然擋在她面前。一改往日裡病弱的樣子,這一刻她顯得十分堅決。她看着齊瀾雲,和氣但擲地有聲道:“太子殿下,此處爲古府後院,你身爲男子進入已是不妥,竟還偷聽牆角,這便是你們齊宣國的規矩?”
齊瀾雲身爲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作法則代表了整個齊宣國。被古流煙不冷不熱嘲諷了一句,他眼皮輕跳,不自覺擡眸打量了過去。
墨柳的淺色長裙,髮髻簡單,不施粉黛。宛若一朵出塵的荷花般清麗動人,只可惜臉色蒼白且帶了病色,倒是將她的光彩掩去大半。
雖然長相連古茹雪都不如,但這氣度……倒是能與古顏夕媲美了!
真是可惜啊,看來他倒是娶了古家最沒用的那一個呢!
齊瀾雲眼中邪光越發濃厚,手裡的樹枝突然伸過去,點起古流煙下巴。面對他如此紈絝無理的樣子古流煙面無表情,只目光冷了下來,渾身緊繃。而古顏夕見狀則很不客氣地揮手打開樹枝,她將古流煙拉回身後,皺着眉道:“齊太子,如果我是你,可沒心情在這裡閒逛。”
“哦?此話怎講?”饒有興趣地說着,齊瀾雲的目光卻還纏在古流煙身上。
“你來應召本是爲商討戰後賠款一事,但眼下你娶了應召的人,且又是你錯在先,你覺得陛下會怎麼賠償齊宣國呢?”
隨着古顏夕的話,齊瀾雲陰邪的神情漸漸冷下來。
終於將視線對上古顏夕眼底的一汪深邃,他的冷怒與她的平靜相比實顯無能,他拉長了臉,笑意全無。就這樣與古顏夕對峙許久,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眸光一閃,表情逐漸緩了下來。
齊瀾雲揮手拂了拂衣袍褶皺,起身時外衫輕敞,一個藍色錦囊露了出來。果然就見古顏夕氣勢一懈,渾身緊繃,眸底似乎涌起了驚濤駭浪。見此,他眉峰高挑神色莫測,卻是一言不發準備離開。
“等一下。”忍了許久還是沒有忍住,古顏夕慢慢轉身,神色複雜看着齊瀾雲道,“那個錦囊……你從哪兒來的?”
齊瀾雲停住步子沒有轉身,雙手背在身後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如此吊足了古顏夕的胃口他纔回頭道:“這是本宮的東西,怎麼,你喜歡?”
指甲幾乎全都摳進肉裡,古顏夕表面一派平靜,內心早已震撼不已!
那個錦囊明明是她親手所繡,並在肖洛凡十八歲生日那天送給了他。她看着他帶着錦囊一起上了戰場,眼下再見,竟是掛在齊瀾雲的身上!
肖洛凡明明說過即便是死他都不會把錦囊取下,那現在……
腦中很快閃過之前與齊瀾雲過招時的種種場景,他對她的瞭解完全不像一個陌生人,熟知她的脾性,瞭解她的秘密。她雖然心有懷疑但沒有深想過,此刻看到錦囊,很明顯這一切都跟肖洛凡有關。
他被俘了?還是被嚴刑拷打死了?爲什麼他會告訴齊瀾雲這些,而他的東西還在齊瀾雲的身上?
最關鍵的,是齊瀾云爲何偏要不遠萬里來找自己?
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多,仿若一座山一般壓得古顏夕幾乎喘不過氣來。忽然察覺身後有一隻手正在拽自己,她回神就見齊瀾雲不知何時已經湊了過來,隱約快要貼上她的臉。而古流煙正死命將她往後拉,不願她再受到干擾。
深吸口氣,古顏夕逐漸冷靜下來。目光從錦囊來到齊瀾雲臉上,看着他明晃晃的邪笑知道他是有備而來,她也忽然笑道:“齊太子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只是身爲太子,您所用之物該繡四爪蟒,而非一隻鳳。”說完,她似自嘲又似諷刺般道,“尤其,還是繡的這麼蹩腳的鳳。”
齊瀾雲原本狂妄的笑意僵住,隨即冷怒席捲全身。他看着古顏夕渾不在意的樣子突然有些猶豫不決,皺着眉瞪着她許久,才重重甩手離開。
眼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後院,古顏夕才長舒口氣覺得內衫都溼透了。一旁的古流煙見狀急忙扶着她坐了下來,事實上她剛纔也看清了那個錦囊,身爲古顏夕最親近的人之一,她又怎會不知那是古顏夕送給肖洛凡的禮物?
“阿顏……這……”隱約覺得有些麻煩,古流煙看着古顏夕,一臉擔憂地開口。
古顏夕搖搖頭,低聲吩咐了凌薇幾句後趴回了石桌。她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得是她所猜測的那樣,她應該如何承受。
而應墨隱在這裡又充當着什麼角色,爲何可以隱忍至今一言不發?
就這樣趴了很久古顏夕纔回過神,這纔看到古流煙一直一臉擔憂地坐在身邊,明明衣衫單薄難抵寒風卻什麼話都沒說。頓時覺得內疚,古顏夕進屋翻找,遞給她厚一點的外衫,一邊又灌了暖袋塞進她手裡。
見她前後忙碌的樣子,古流煙愁應漸深,一把拉住還要進屋的古顏夕道:“阿顏,心裡不痛快就說出來,你這樣會憋出事的。”
古顏夕忙碌的步子終於停了下來,她深吸口氣,強作笑意拂開古流煙的手道:“長姐,我沒關係的。”
正在氣氛冷下來的時候,忽然又聽一陣嘈雜傳了過來。古顏夕本就心情煩躁,冷着一張臉擡頭就見古如玉正帶着下人走了過來,氣勢十足。
對方無視自己之前造成的滿地狼藉,衝過來冷笑一聲道:“長姐前腳才拒絕了我的請求,後腳就揹着我做那勾搭人的事兒,姐妹做到這個份兒上,當真是有心啊!”
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放肆,古顏夕微眯了眯眼,冷道:“我當是哪來的狗在亂叫,原來是三妹你啊。怎麼,在洛陽城有了點名氣,就忘記什麼叫禮儀尊卑了?”
“你!”臉色瞬時被氣得通紅,古如玉怒道,“我即將是齊宣國的側太子妃,你不過區區王妃而已,誰尊誰卑難道還不清楚嗎?”
聞言不怒反笑,古顏夕步步上前,氣勢凜然。看着古如玉明明氣惱卻被自己逼得步步後退,她笑意更濃。忽然猛地上前一步,看着古如玉被嚇得跌坐在地的狼狽樣,她嘲笑道:“那就等你真正做了太子妃,再來我面前趾高氣揚吧。現在……你!不!配!”
“啊說錯了,是側~太子妃!”彷彿是擔心古如玉還不夠生氣,古顏夕補充道。
說完這些,古顏夕正眼都不瞧古如玉,吩咐下人們收拾院子後,就帶着古流煙離開。很快碩大的院子就只剩古如玉一行,在被下人們戰戰兢兢扶起來後,她擡起手就給了身邊的丫鬟一巴掌。她眼神憤恨望着古顏夕她們離開的方向,恨不能將她們全都撕碎。
自是不知古如玉在後院的所作所爲,古顏夕回到前院才得知齊瀾雲已經先一步離開。而應墨隱竟也沒走,破天荒地陪着古鉦下棋喝茶閒聊,直到古顏夕出現,才擡頭淡淡瞥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
經過在後院發生的事,古顏夕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從應地面對應墨隱。她接近只他爲了尋找真相,眼看着一切即將水落石出,內心生出的莫名感觸卻讓她無所適從。
其實她大可以利落灑脫地揹着包袱離開平南王府直接前往齊宣國去查,可那樣古家跟範家都會被她的任性所連累,她做不到。
更何況她隱約覺得在這件事裡還有許多沒查清的秘密,這一切似乎都跟應墨隱有莫名的關係,她必須查個明白,才能保全所有人。
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裡已經多了一個應墨隱,古顏夕故作高興上前看着二人下棋,卻沒發現應墨隱低斂的目光微沉,明顯已經發現了她的不對。但對此沒有多言,他依舊保持淺淡笑意陪着古鉦下了幾盤棋,接着又在古府用了晚膳,最後竟還決定夜宿古府,以方便第二日出遊。
面對應墨隱再一次出人意料的決斷,古顏夕表示,心情很沉重。
事實上她並不是很想古家與應墨隱扯上任何關係,從這不到一個月的相處來看,應墨隱爲人神秘且樹敵頗多,而她不知何時也會跟他撕破臉。這樣一枚定時炸彈埋在二人中間只會讓情況變得越來越糟,她不願再有更多人牽涉其中,卻越發覺得局勢難以把控。
由於她跟應墨隱的關係並不能讓更多人知道,宿在古府也只好同房而睡。幸好她讓凌薇提前準備了一間有裡外兩個屋的臥房,古顏夕自覺地往裡屋走,正要換衣裳就見應墨隱也跟了進來,一臉……坦蕩。
秀眉輕挑,古顏夕看着他,應墨隱也一如既往看着古顏夕。
這樣的對視已經不是第一次,而每每都是她甘拜下風。只是身在此刻的環境裡氣氛難免有些曖昧,古顏夕正要開口,就見應墨隱往前邁了一步,而她則不自覺後退一步。
明晃晃的燭光將房間照得十分迷濛,應墨隱步步上前,古顏夕步步後退。不過須臾之間,她早已覺得渾身溼透,正要繼續往後退,就驚訝發現已經退到房間盡頭。身後冰涼的牆壁似乎正在嘲笑她的尷尬,她正咬緊牙不知該如何時,就聽應墨隱低聲一笑,伸出胳膊“咚”一聲架在了牆壁上,也將她困在其中。
夜色瀰漫,燭火微暗,他深邃的眸子透出幾許莫名的神色,盯在古顏夕猶如夜盤的瞳色中,然後慢慢……慢慢……壓了下來。
“繼續退。”湊至古顏夕的耳畔,他低聲說着,帶着絲絲曖昧和蠱惑。
古顏夕汗毛倒立,乾笑着伸手抵着他的胸膛道:“王爺、臣妾的葵水還沒完,所以……”
“本王問過了,你來葵水是月中。而現在……”他說着,薄脣貼上古顏夕耳垂,“是月末。”
差點就尖叫出聲,古顏夕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他竟然去向下人打聽她每月葵水什麼時候來,而且還這麼直接說出來!這不是變態是什麼!大變態!
看着古顏夕青紅交加的臉,應墨隱眸底笑意更濃。他修長指尖輕撫她的臉頰,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再度低笑出聲。只是指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而是滑過臉龐移向旁邊的屏風處,他將上面搭着的毛巾取下,接着柔聲道:“早說了本王對你沒興趣,怎麼聽不懂呢?”
說完他放開對古顏夕的桎梏,輕巧一笑往外屋走去,那般得意洋洋的開心模樣,讓古顏夕如遭雷擊般立在原地,直到外屋的燭火滅了,才驀地回過神來。
“咚!”躺在屋外的應墨隱只聽一道鈍聲,似是拳頭砸在牆壁的聲音。他眉梢眼角全是笑意,轉了個身,心道今夜或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可惜他倒是安穩了,古顏夕卻恨不能一頭撞死!她堂堂現代特工,活了兩世的人,竟然被一個古人這麼玩弄!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是她怎麼也想不通,應墨隱到底吃錯什麼藥了,偏生對她轉了性?
氣惱地躺在牀上,古顏夕過了很久纔有睡意。迷濛中似乎察覺到有人站在牀邊看着自己,她迫切想要起身,身上卻沒有一點兒力氣。耳邊響起了獨屬江浙的哀婉樂聲,那般熟悉又讓人莫名心安,只引着她沉沉睡去。
古顏夕睡了很久,再醒來時早已是日上三竿。原本她前一天就定好今天要帶古流煙外出散心,眼下倒讓所有人等着自己。古流煙調笑說她這是回了自己家太過放鬆才這般沒有規矩,可古顏夕心裡清楚,這一切都多虧了應墨隱那個不要臉的大變態!
只可惜大變態看到她的時候一如往昔冷冷清清的模樣,彷彿昨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過。直到收拾妥帖一行人往外走的時候,古顏夕才見應墨隱靠了過來,與她並肩而行,但那眼神……明顯不懷好意。
正在古顏夕覺得不妙時,就聽他淡淡道:“這個黑眼圈還蠻適合你的。”
適合你妹啊!古顏夕一臉憤恨瞪過去,幾乎忍不住爆粗口。可應墨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噙着淺淺笑意早走一步,留着她一人在風中凌亂。
因着這個小插曲,古顏夕一路上都只貼着古流煙,堅決打死都不肯再跟應墨隱走一塊兒。古流煙只當她小孩子心性,見一旁的應墨隱雖不多言卻滿目寵溺,也不由鬆了口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作爲局外人自當能看出古顏夕與應墨隱兩人之間莫名的情愫流動,可惜他們自己卻渾然不知。
雖然此時的洛陽城已經入了深秋,但由於地處大陸南部,倒也不算很冷。午時的陽光暖暖照在身上,讓人覺得懶洋洋的。而洛陽城周邊的山谷雖然黃葉片片,卻此起彼伏獨有一番美麗。一行人來到城西的郊外,眼見已有不少百姓領着自家孩子在此遊玩,歡聲笑語一片,十分熱鬧。
他們幾人雖出身官家倒也不是計較的,很快便尋了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鋪好了布,將食盒跟水擺在上面,就此落座。
古顏夕靠在古流煙身上,陽光曬得她有些犯困。涼風清徐帶了幾股淺淺的花香,她深吸一口,頓時覺得心曠神怡。她還未出嫁前便是這樣與古流煙和範庭川他們出來遊玩,明明纔過去了不到一個月,可現在回想起來卻只覺得很久了。
正在出神時突覺一抹炙熱的視線正定在自己身上,她皺着眉看過去,就見應墨隱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他的眸底似乎翻滾着什麼情緒,可她完全看不懂,只覺得被他這樣盯着十分不自在。
古顏夕道了句“我去活動活動身子骨”就逃之大吉,見狀,應墨隱臉上笑意更深,一雙眸子卻依舊鎖在她身上,久久不願離開。
其實他很早就發現了,古顏夕安靜的時候,真的很美。
他見過很多比古顏夕還要傾國傾城的女子,但卻沒有一個人能有她身上那股吸引人的特質。三分堅韌、三分迷茫、三分柔美,還有一分意味不明,就是將這些全都糅合在一起的古顏夕,才如此的吸引人,讓他一個從不在意女色的人,都會微微心動。
這……或許就是孃親說的宿命吧。
應墨隱這樣想着,不自覺微嘆一聲,突聽身邊古流煙緩緩道:“顏夕自小性子就很要強,不管什麼事,不管有多難,她從來都不會麻煩別人。雖說女子性子過分要強並非好事,但能如她這般活着,也沒什麼遺憾了。”
應墨隱勾了勾嘴角,並未作答。
古流煙轉過頭,見他這樣,不由搖了搖頭:“我說這些並不是爲她,而是爲王爺你。”
心中微震,應墨隱擡起頭看着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顏夕隨我一起長大,是我最在乎的人。如今她已嫁給王爺,我別的不求,只求王爺能讓她敞開心扉。”說着,古流煙慢慢看向那頭正在與凌薇嬉笑的古顏夕,嘆了聲道,“她一直都是爲了我、爲了古家,即便遍體鱗傷也從沒有半句怨言。我這個做姐姐的太無能,才把擔子都給了她,可我實在心疼,所以只能求王爺對她好一點,讓她不要再一個人,不要再那麼辛苦。”
應墨隱的眼神深了幾分,看着古流煙,許久問道:“你如何覺得,本王可以做到?”
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古流煙先是一愣隨即輕笑出聲,笑應真誠:“因爲,你是她的夫君啊!”
“夫君”兩個字讓應墨隱的瞳孔不自覺收縮,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從他腦中劃過,逐漸融入血液四肢,最後到達心臟。
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很陌生,可他卻並不覺得討厭。
目光很自然地越過古流煙的肩膀定在後方不遠處的古顏夕身上,見她宛若精靈般跳躍,他的表情柔和,心情也不自覺好起來。
正在這時,原本掛在書上摘果子的古顏夕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下來。古流煙看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卻突然感覺一陣風颳過,原來應墨隱早已飛身而至將古顏夕一把抱住,他輕鬆旋身帶着她緩緩下落,金黃的楓葉在內力的帶動下圍繞他們二人身邊,看起來十分美妙。
應墨隱雖然沒有用語言回答她,可他卻用行動告訴了她。
另一頭的古顏夕並不知道古流煙與應墨隱說了什麼,此刻她窩在應墨隱懷裡,看着他滿是溫柔的目光突然心跳加速。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應墨隱能成爲洛陽城姑娘們的夢中情人不是沒有原因的,她輕咳一聲彆扭地移開眼,掙扎着想從他懷裡出來,卻被困得動彈不得。
“古顏夕,你是有夫君的人。”這時,就聽應墨隱低聲道,“讓你服個軟就這麼難?”
古顏夕身子僵住,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夫君?他難道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她看着應墨隱眼中莫名的情愫,張了張嘴卻根本不知怎麼回答。古顏夕並不如應墨隱一般心情,他愉悅,她卻沮喪。就在這氣氛越來越莫名的時候,空氣中突增一抹戾氣,讓他二人渾身一緊,互相對視紛紛警覺起來。
還沒等古顏夕離開應墨隱的懷抱,利音劃破空氣就見冷箭逼來,應墨隱橫眉一豎抱着古顏夕飛身躲過,待將她放下時,這才發覺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許久蒙面黑衣人,氣勢逼人,顯然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