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看着手握竹笛站在身旁的葉繁花,那漫天飛舞的蝗蟲和嗡嗡聲幾乎一點都沒打擾到她。笛子頂端發出的詭異又細碎的聲音在這一刻聽起來十分格格不入,凌薇張了張嘴,有些懊惱地說:“花花,我以後絕對不惹你。”
開玩笑,隨隨便便就招出這麼多蝗蟲,簡直要人命頦!
葉繁花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靜心站在那兒操控整個洛陽城漫天飛舞的蝗蟲。古顏夕斜倚在貴妃榻上看着這表情迥異的二人,調笑道:“難得,這世上總也有你怕的事了。”
凌薇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偏生對各種蟲子怕得要死。如若不是這一次計劃,連古顏夕都險些忘了她這個軟肋。一旁的流若豎起耳朵接收了這個信息,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垂手下去。
接着再不動聲色地坐回去,他將胳膊平放在桌子上,搗了搗身邊的凌薇夥。
“幹嘛?”
“你看!”突然伸出手,一隻碩大的蝗蟲正趴在他手掌衝着凌薇扇動翅膀。凌薇瞬間全身僵硬,尖叫一聲就一巴掌把流若的手拍了回去。此時流若正咧着嘴“哈哈”大笑,沒想到被她這麼一拍,那手掌中的蝗蟲竟不偏不倚向他嘴裡飛去。
然後
“嘔……”
古顏夕看着他們互相鬥氣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有時候她真是羨慕這兩人,想笑的時候可以放聲大笑,想哭的時候可以痛哭出聲。
“這些蝗蟲可以維持到今夜子時,”正在這時,葉繁花放在竹笛坐在她身邊,道,“你可有想好接下來要怎麼做?”
古顏夕將手中的抄本放在桌上,替她倒了一杯茶推過去,歪着頭笑道:“我若說我不知道,你信嗎?”
葉繁花準備握杯的手一頓,很乾脆道:“不信。”
苦笑着搖搖頭,古顏夕並未解釋,然而事實卻是——她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
在範御熙問她做好準備沒有的時候,她說做好了。在流若問她下定決心沒有的時候,她說下定了。但是她知道其實這裡面有一個很大的因素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提出來,而那個因素正是整件事情成敗的關鍵。
應炎煦的態度。
是了,由於對這個年輕皇帝的瞭解並沒有那麼深,所以古顏夕在做好這一系列的佈置後唯一擔心的,便是應炎煦對待此事的態度。
倘若對這一切他都表現得無動於衷的話,那她接下來僅剩要做的事,就只有劫獄了。
默默嘆了聲覺得頭疼不已,古顏夕靠回椅背,只希望應炎煦的決斷能夠來得痛快一些。
飛舞的蝗蟲直到夜幕降臨時都不見有任何緩解,全城百姓在這樣強大力量的攻擊下紛紛躲進家中,根本不敢出門。然而就是這種鼻塞的環境中卻仍舊有流言四散傳播開來——一個關於應候王應墨隱的傳說。
有人說應候王此刻正被應帝關押在宮中天牢,罪名不知。
還有人說應候王原本是天界戰神,是老天厚愛應召,纔將他送下凡間。
更有人說應候王受了天大的冤屈,所以老天才會用這種辦法懲罰應召的子民。
人們七嘴八舌地躲在家中說道這些傳言,聯想到最近城中幾家大戶的禍事,再看看這漫天天災,不由全都在心裡認定了這個傳言的真實性。在責怪應帝魯莽的同時他們也不禁爲生計擔憂,倘若應候王真的出了事,那這應召國,還能存在下去嗎?
就在事態越來越亂的時候,百姓口中的當事人卻正坐在天牢中,瞧着個二郎腿,正十分悠哉地閉目養神。
越發覺得這天牢其實真是個好地方,吃喝不愁,還很是安靜。接連幾天呆着沒人打擾,倒讓他一個人想明白了不少事,他想如果有機會再見到應炎煦,他一定會去他跟前握住他的手,說“謝謝啊!”
正在他百無聊賴時,忽然聽到不遠處的牢門“轟”的一聲被人打開。許久微聞的新鮮空氣瞬間灌了進來,那般清新的味道讓他不自覺深吸了幾口。然而讓他意外的卻是那空氣中多出的其他味道。應墨隱眼微眯擡頭望去,就見一個陌生長相的男子緩緩而出,一聲黑衣,面無表情。
隱約警惕起來,他記得曾有人告訴過他,應炎煦的身邊一直有一個很厲害的人,而那個人的標誌就是如夜幕般的黑。
“應候王。”黑衣男子看着他,表情很淡,“你好像一點也不奇怪我會出現?”
沒想到對方僅從自己的表情中就看出來了,應墨隱脣角揚起,道:“我爲何要奇怪?你不就是應炎煦的影子嗎?”
所謂影子,自然是做不能做的勾當,殺不能殺的人。
頗爲讚揚地點了點頭,黑衣男子道:“王爺放心,我今日來,並不是殺你的。”
一邊說着一邊走近牢房,看着應墨隱依舊淡定自若的樣子,他眸底滲出幾絲笑意,道:“這麼多年過去,王爺你依舊還是小時候的樣子,那般不可一世,卻又患得患失。”
應墨隱慢慢皺眉,看向男子的眼中帶着幾許寒光。對此渾不在意,男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復又道:“你雖沒有龍袍加身,卻手握兵權,統領着幾十萬大軍。明明只是個王爺,卻深受百姓愛戴,以你爲榮,尊你爲神。”
“你明明已經擁有這個世上最強硬的利器,可你卻渾不在意,只固執地想做自己,想要逃離。應墨隱,你可知這有多蠢?”
男子的最後一語終於讓應墨隱難得正色起來,他慢慢起身,表情嚴肅看着面前的人:“你到底是誰?”
突然笑了笑,這樣的表情綻放在男子臉上,十分詭異。他的笑聲就像是一把很鈍的鋸子在來回割着骨頭一樣難聽得讓人作嘔,他將臉湊近柵欄的縫隙,用十分低沉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說了這麼久我還沒有自我介紹,當真失禮。”
“我叫李繼,是李氏滿門僅存的嫡孫。”
“還記得李氏嗎?就是那個被先帝下罪,殺死了你孃的李氏啊。”
應墨隱的眼中似乎有千濤駭浪翻轉而過,但他看起來卻比剛纔還要冷靜。沒有說話只看着面前男子那張詭異的笑臉很久,這才淡淡出聲,道:“記得。”
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李繼眯了眯眼,有些失望地縮回去:“老友相見,你竟然這麼冷淡,真是叫我傷心。”
聞言只輕哼一聲,對方賣弄關子的德行當真是令人作嘔。不願再跟他糾纏下去,他淡淡道:“你到這兒,不會只爲了做個自我介紹那麼簡單吧?”
“那是自然。”再一次讚賞地拍了拍手,李繼歪着頭道,“應墨隱,雖然你自己不承認,但比起當今聖上,你可要幸運得多。不僅在於先帝對你的恩寵,更在於你娶了一個好女人,如若不是她,只怕你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了。”
他說的那般輕鬆,應墨隱卻聽得心中一沉。並非沒想過古顏夕可能正在想盡辦法救他出來,可這一切必須要建立在她安全的基礎上!
李繼饒有興趣地打量了應墨隱好一會兒,見他只冷着臉不吭聲,不由佩服起他的耐力來。不過並不是很想看這張與自己無二的死臉,他口中咂舌,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在宮外如何?”
“不想。”很乾脆地迴應,應墨隱不願露出任何破綻。
“可我想。”陰森的表情掛在臉上,他道,“她爲了你,還真是用盡心思,不僅搞得洛陽城人仰馬翻,更把應炎煦氣得夠嗆。不過……”
他拖長了音調,故意賣了個關子後,才又一次道,“不過她可能沒想到吧,應炎煦是個十足的瘋子,只要你能死,讓他做什麼都願意。”
“所以眼下咱們被逼瘋了的皇帝,準備略過三堂會審,直接將你押赴刑場了!”
看着李繼如此興奮的樣子,應墨隱不言不語,只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
在他的印象中古顏夕從來不是會做無用功的人,聽對方所言她爲了救自己出去,一定做了很多努力。可眼下這個努力卻間接成爲將他送上刑場的工具……
應墨隱斂眸,腦中卻突然劃過一道精光。
“很難過嗎?”察覺到他的異樣,李繼不由開心道,“別難過,火刑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說完好像還很擔心應墨隱會沒有反應一樣,他再一次湊近柵欄,低聲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看看你這次到底會如何?”他一邊說着一邊伸出五根手指,衝着應墨隱晃了晃,繼續道:“我用李氏滿門跟你賭,你必死無疑。”
眼皮輕跳,應墨隱冷笑一聲:“李氏滿門已經被斬首,你憑什麼跟本王賭。”
“是啊,已經被斬首了呢……”口中喃喃念着,李繼重新換上一副高興的表情,“那也就是說,你會活下來,對嗎?”
不等應墨隱再有反應,李繼已經瘋狂大
笑幾聲,搖着身子向外走去。看着他如此模樣,應墨隱冷下臉,眉頭緊鎖。
對於應炎煦他從來都不擔心,畢竟對方在他眼裡一直都只是個有勇無謀的昏君。可是面前這個李氏遺孤卻不一樣,他雖然看起來瘋瘋癲癲口無遮攔,但所說的每一句話,卻都含着深意。
良久重新坐下,應墨隱望着窗外月色,只覺得局面越發難以控制了。
一夜剛過,幾乎來不及再等一會兒,應炎煦就派人將應墨隱從天牢帶出,押往宮中刑罰大殿。
雙手被縛於身後,脖子上駕着兩柄長劍,這樣的待遇從應墨隱出生起就從未享受過,看來應炎煦是打定主意要讓他顏面盡失。不過對於臉面這個東西他一向都不是很在意,於是在被帶到刑罰場的時候,看着面前落座的無數官員以及那正中的應炎煦,他只微微揚眉,並不覺詫異。
“應候王,你可知罪?”見他出現,應炎煦冷着臉問道。
一旁的侍衛在此刻踢着他的膝蓋想讓他下跪,可應墨隱卻站得無比挺拔,根本不爲所動。迎上應炎煦那般陰森的視線,他聲音洪亮:“敢問陛下,臣何罪之有?”
“大膽!”他話音落下就見一旁的趙漢明怒極出聲,冷着臉道,“應候王,你擾亂宮廷秩序在先,打傷封太子在後,陛下念在你多年戰功赫赫纔沒將你直接押往菜市口,你竟還如此冥頑不靈?”
應墨隱連看都不看趙漢明一眼,一雙眸子只釘在應炎煦身上。良久他也只脣角撒歡上揚,帶着幾分玩味般道:“如此,那臣倒還希望陛下將臣送往菜市口。”
應炎煦所做的一切埋伏都是上不得檯面的,但凡他將此事公之於衆,真正要被聲討的也只會是他這個皇帝而已。明顯早就知道這一點,應炎煦聞言只輕蔑一笑,接着揮手便示意侍衛們將應墨隱綁在了高臺的木樁上。
似乎是爲了欣賞應墨隱臨死前的掙扎和痛苦,他特意命人將落座的地方前移,距離刑臺不過幾步之遙。這樣近距離其實是有一定風險的,在場大臣們紛紛心驚,卻礙於這是皇帝的吩咐而沒有人敢說話。
不再給應墨隱任何說話的機會,應炎煦長臂一揮,便見三五個火把被點着,任由侍衛們隨意扔上刑臺。頓時那被澆過火油的臺子瞬間燃了起來,火勢一路蔓延至木樁,很快就將應墨隱藏身於火海之中。
那般熱烈的火勢像是一場輓歌,哀鳴動天,卻十分叫人震撼。應炎煦看的眼睛幾乎都要直了,若非情況不許,他一定會站起來鼓掌,只爲深埋心中多年的疙瘩在這一刻有所緩解。
應墨隱,這個他名義上同父異母的哥哥不知道搶了他多少東西,而他在恨了他二十幾年後,終於有機會能一雪前恥,看着他活生生燒死在自己面前!
幾乎抑制不住內心的歡喜,應炎煦微微起身,不顧身旁太監的阻攔,一步步靠了過去。
“大哥,你還喜歡嗎,這可是朕從小到大都想送給你的禮物呢!”看着被火淹沒的應墨隱,應炎煦眼裡閃着精光,口中低喃。
火勢越發高揚,就在衆人都難免哀嘆的時候,忽然就聽一聲巨響。原本平靜無波的刑罰場突然揚起大風,瞬間將聚起的火勢吹散開來。人們這時候才發現原本已經該被燒成焦炭的應墨隱竟然還安然無恙站在那兒,而揚起的北風正將他周圍的火勢,一點一點,嚮應炎煦所在的位置移去。
“陛下!陛下小心啊!”見此情景,在場大臣們紛紛起身高呼。四周的侍衛跟太監們急忙涌上去想要將應炎煦給拉回來,哪知應炎煦卻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只雙目圓睜,死死盯住前方一臉淡然的應墨隱。
“不!不!”他搖着頭,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在感受到那無邊大火正逐漸蔓延至自己身邊的時候,他突然瘋了一樣衝上前去,一邊揮舞着雙臂,一邊怒吼,“回去,給朕回去!燒死他!一定要燒死他!”
他這般異樣的表現落在衆人眼裡難免會讓人產生其他想法,而應炎煦渾然不覺,滿心滿目都掛在應墨隱身上。他要他死,要他消失,只因他知道倘若錯失這個機會,下一次……不,說不定再也沒有下次了……
就在應炎煦仿若一隻撲棱蛾子就這樣往大火中衝的時候,衆人突然感覺得一道陰風吹過,一個不知從哪兒出現的黑衣男子飛身上錢一把提住應炎煦的衣領,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樣將他扔回了原來的座位。
而隨着男子的舉動,那燃燒着的烈火竟隱約有了平息的跡象。
“陛下,保重龍體。”淡淡出聲,李繼居高臨下看着應炎煦此刻狼狽
的樣子,淡淡說道。
衆人見此不由都倒吸一口冷氣,對黑衣男子的身份十分好奇。白浩皺眉瞥了他一眼,並未理會只走上前衝着應炎煦道:“陛下,老臣知道您傷心,可您何必爲了一個罪人傷心至此?”
說完,他用眼神示意太監們把應炎煦扶起來,自己則轉身看着已經恢復平靜的刑臺。
那火,竟然就這麼滅了……
心中不由生出幾分異樣,他斂眸片刻,揮手道:“來人,重新點火。”
“白丞相,萬萬不可!”哪知白浩話音剛落,就聽人羣中有人喊道。
白浩心中一沉定睛看去,竟見識欽天監的尹大人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說道。
由於尹大人這一聲高呼,不僅讓現場氣氛越發凝滯,更是連那頭出神的應炎煦都回過神來。他還來不及爲自己剛纔的失態懊惱,就皺着眉沉聲道:“尹大人何出此言?”
不得不說應炎煦此刻滿身烏黑的樣子與他故作出來的威嚴姿態相比很是怪異,很多人都不自覺低下頭擔心自己會露出多餘的表情,而這裡面自然也包括尹大人。不過很快就調整了心情,他深吸口氣,緩緩道:“陛下,天命難違。”
眯着眼琢磨這句話很久,應炎煦似笑非笑:“你是說,老天不讓朕殺他?”
“這……”聯繫他剛纔的舉動,尹大人深知應炎煦此刻的心情,於是越發小心道,“並非老天有意要阻攔陛下決斷,而是……天象已定,若強硬改變,只怕會招來禍患。”
尹大人的話說完,在場所有人心裡不由都明白過來。聯想最近幾天洛陽城中發生的那些事,這還是應候王尚且活着的時候,倘若他真的死了,只怕……
“好,好一個禍患。”良久,就聽應炎煦意味深長地說着,然後將視線投向應墨隱所在的位置。
他沒有後話,在場其餘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就見應炎煦重新起身,一步一步向着應墨隱走去。衆人正不知他所爲何事的時候,就見他突然抽出身旁侍衛的佩劍,眼睛都不偏一下,就這樣走了過去。
看着他手握長劍一步步走向自己,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陰冷恨意,他的周身是消散不去的盛氣寒霜。應墨隱不自覺地翹起嘴角,待到應炎煦走到跟前時,道:“陛下打算親自動手嗎?”
聽着他調笑般的語氣,應炎煦臉色一沉:“你應該覺得榮幸。”
“是啊,有生之年竟然見到陛下自己做一件事,臣當然覺得榮幸。”毫不掩飾地嘲諷着,應墨隱慢慢把視線移向那柄長劍,“不過臣好奇的是,陛下會用嗎?”
應墨隱說完話很久都不見應炎煦有什麼反應,他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眸中嘲諷越見濃郁。二人就這樣站了不知道多久,才聽應炎煦緩緩道:“會不會用,你等下就知道了。”
他說着,擡起頭來。冷怒的寒霜暈滿雙目,那般刻骨的恨意毫不遮掩。脣角勾起帶着幾許涼薄,他空着的手伸出抵上應墨隱胸口,笑道:“應墨隱,你該死。”
“你就算擁有父皇的寵愛又如何,這應召的天下,依舊是朕的。朕是皇帝,朕要你死,就算老天不許,朕也要逆天而行!”
仿若昭告天下一般,應炎煦用盡全身力氣一個字一個字說着。他握着長劍的手越來越緊,在話音落下後手腕一轉,幾乎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刺向了應墨隱胸膛!
他看着那柄長劍觸上他的身體,看着劍鋒刺破他的衣襟,看着劍柄一點一點刺破他的血肉戳進心臟……
“陛下,城外有要事報。”
前行的劍身被人從後方握住,應炎煦冷着臉回頭,看着身後的李繼,道:“滾開!”
“待事情說完,我自會滾。”面無表情地說着,李繼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長劍撤了下來。迎着應炎煦氣憤的眸子,他意味深長地道:“城中百姓齊聚宮門前跪着,高呼求陛下您饒過他們的戰神——應候王一命。”
應炎煦的目光從憤怒忽然變得空寂,他怔怔看着李繼,良久只聽“哐啷”一聲,長劍落地,塵埃落定。
此刻的應候王府——古顏夕一早起來梳洗過後,便讓凌薇她們端了小茶几放在院子裡,幾盤糕點和一壺溫熱的梅花酒擺在桌上,飲過之後,脣齒留香。儘管才起身沒多久,可被這逐漸明媚的陽光照着,她卻仍舊覺得有些疲乏。
也難怪,折騰了好幾天就爲了今
天這場大戲,戲已經落幕,鬆弛的精神漸漸被前幾日遺忘的壓力所佔,自然會覺得累了。
不過還好,她總算沒有白費力氣。
在範御熙埋在宮中的人口中得知了應炎煦對洛陽城中事情的態度後,她便知道這一仗自己一定會勝。然而想到應炎煦那陰晴不定的性子,她擔心僅用尹大人的天命一說並不能阻止他,於是便讓範家的暗線慫恿城中有號召力的百姓,以禍事誘導他們,自發地去皇城腳下爲應墨隱求情。
如此一來,天命之說加上百姓求情,應炎煦只要沒傻沒瘋,迫於壓力,只會把人給放了。
誰說當皇帝就一定好呢,皇帝不也無能爲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