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從車裡出來,頷首微笑,他對着江曉岸大喊:“小姐——”
一切風平浪靜,心裡邊總算鬆了一口氣。她粲然一笑,邁步就要走過去。
“啊!”
眼前一黑,身體就徑直地往下掉去。
她聽見王叔大叫:“小心腳下啊,小姐,沒井蓋。”
半睜開眼睛後,她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別墅的自己的房間裡,手上抱着那繡着鴛鴦戲水的棉被的一個角。
“江曉岸,你給老孃快點下來,每天早上就不能自覺點爬起來啊?”母親的聲音從下面傳上來,“你是要作死是不是?你老孃的下半輩子可是都指着你呢?”
難道又是隨地隨倒,做了個夢?可是爲什麼這幾天做的夢都會那麼奇怪,還那麼真實呢?她艱難地托起身體,笨拙地從牀上面翻滾下來。
剛纔都還在市區,一轉眼,就回到了自己的牀上。她實在沒有辦法接受,即使用夢來解釋這一切,也還是說不通,圓不下去。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江曉岸。”她嘆着氣對着鏡子裡面那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說:“不要再去想着這些事情了,不要再想了!”她敲敲腦門,然後,去拉開了房門。
空氣歡欣鼓舞地迎接了她。
母親端坐在沙發上,面容極好,她看都沒有看江曉岸,就說:“死丫頭,早點給你放在廚房裡的餐桌上了,拿了就趕快走,那男的又在催了,攪得你老孃我頭疼。”母親說的,自然是王叔無疑了。
她看着母親拿上口紅塗抹着她的嘴脣,心裡很想要擁抱母親。那個夢是那樣的真實,甚至說,它可能就是真的,只是由於某些干擾,僅有她一個人記住了。生死一線,再見到母親,自然會更加的珍惜。
坐在車裡,她還是沒能忍住,問王叔說:“王叔,昨天我們不是去了市區,商業街那裡的麼?我是怎麼回來的?我怎麼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
“哦,小姐。”王叔很閒適地開着車,點了那首江曉岸愛聽的歌,“昨天我們是去過那裡,不過,昨天商業街不知道怎麼搞的,人特別少,小姐說太冷清了,不好玩,就回了。”
“是這樣麼?有沒有其他的什麼事情發生過?”她睜大了眼睛,迫切地希望,王叔能夠告訴她,他還記得那些事,畢竟,那一幕從開始到結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經歷過,至少當時的她並未看到過別人。
“有過啊。”王叔淡淡地那麼一說,卻引動了她的神經,她坐直身體,就問:“是什麼樣的事?”
“小姐不記得了麼,我們差點撞死了一隻貓,不對,也不該說成是隻貓,是長得像貓,體型很大個的動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呢。當時,小姐還說,之前就見過了,哈哈。”
聽到這個,她提起了興趣。
自己所記得的那一幕,是漫天的梨花,紅衣鳶沁;而現在,王叔不記得那隻拖走他的鬼手,卻記得了那隻大貓。現在回想起那隻鬼手,仍舊會忍不住地膽怯慌張,是那樣的真實。
那隻鬼手,和雅閣裡面的那個說自己不是鬼的鬼魂相比較下來,兇殘多了。雅閣裡的他,單純善良,還很二。
一整天下來,她把心思全花在了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上面,跟往常一樣,老師似乎看不到她不專心,還時不時地表揚她。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沒辦法再掩耳盜鈴地隔絕掉了。
她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把一切理了個頭緒,最終的結果,根源在於那個雅閣裡的林亞平。
月上樹梢,烏鴉回巢。
她再次偷偷地趁着母親睡着之後潛入雅閣,她必須要知道答案,不能再讓自己這麼過下去了。
“我來了,你在哪兒?”這一次,她大方地推開門,語氣略重地講。距離上次的對話,他們還沒有說過話。
“你真是個帶着虛名的翩翩公子,我呸,太假了你。”她見那人許久都不同自己講話,一股氣衝上了腦門,氣惱地不客氣起來,“不就是上次我講錯了幾句話嘛,有必要麼,你?還真不再和我聊天了?你個‘古代公子’?”
“姑娘何苦這般冷嘲熱諷地挖苦我?難不成姑娘每每講一句,小生都必須回一句麼?這是何道理?”
她暗喜起來,自己譏諷完後,就暗自後悔了,擔心那人真的會不再理自己,卻沒想,誤打誤撞,用對了激將法。
那人偏偏又是個老實人,她微微一笑,說:“還不是啊,那你說,爲什麼我喊了你那麼久,你都不應我,害的我口乾舌燥的,小心眼公子,你就是故意想要報復我。”
“姑娘莫要在此胡攪蠻纏,那日,分明就是姑娘說我做了苟且之事,本就是姑娘的錯,今日姑娘到此,竟又潑辣起來,毫無悔過之心,真是恬不知恥,如今這世道竟會變得如此,實在教小生堪憂?”
江曉岸一直在壓抑着,就算他講她恬不知恥,她也摸着胸口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不能爲了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兒壞了今天來這裡要辦的大事。
“好,好,好……我的錯,我給你認錯。”她說着就向前作了個揖,“公子,小女人錯了,望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女子計較。”她的心裡邊卻在想,哼,什麼公子,小心眼,要不是有事情求你,我纔不願意搭理你呢?
“姑娘既然這般懇切了,小生也不便再說什麼了,只不過,姑娘真當好好學習一下,鳶沁作揖之時,從不會一隻手擱在腰際一隻手卻不知到哪裡去了?”
這還真是一個深情的鬼魂啊!可是,爲什麼要拿我跟他妻子比。想着想着,腦海裡面,突然又閃現出那個睡在天空裂縫裡面的美麗女子。
“我今天過來,是有事想要問你,”她打算開門見山,“你到底是不是林亞平?”
“是。”
“真的?你不會是騙我的吧?”她必須要確定,同她說話的,是真的林亞平。
“這難道還會有假?”那邊突然沉默了一會兒,“罷了,罷了。小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更不會如姑娘這般‘古靈精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隨你。”
這是什麼話,要是換了往日的江曉岸,就早破口大罵了。
“我信。還有一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請說……”
“你應該是在這裡的吧,可爲什麼你之前會說我們能對話,不能見面?”
那邊又沉默了,江曉岸急了,追問起來:“你快說啊,就快天亮了,我還要去上學的。”
“姑娘莫要急躁,小生只是不知該如何同姑娘講清楚。小生並不在雅閣,所以能夠和姑娘對話,而不能見面,是因爲小生被困在霧光之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