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臉色唰的一變,震驚地望向她。
“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我讓你來吧,我不用準備的。”她儘量地裝作鎮定自若,“還是你沒準備好?”現在說這個,對於她江曉岸來說,真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最後一個方法了,“你放心吧,以前我沒錢用了,經常幹這個的,來吧。”她裝得極其淡然,若無其事一般,如同之前真那樣做過。
刀疤臉震驚了半響,狐疑地打量起她來,“嘿,居然還是個小辣妹,怪不得你跟那老孃們能住在那種豪華別墅裡。”
“你要來就來,說我媽幹嘛,”她一聽那人亂講自己的老媽,鬼火轟地就燒着了,“你到底敢不敢呀?”
“咿,這還有啥不敢的。”刀疤臉說着就開始伸手過來。
“等一下。”
“你又有什麼事啊,終於害怕了?”
“你這把我綁得那麼緊,弄起來多不方便啊?”
刀疤臉沒好臉的望着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難怪你會被抓進局子裡面那麼多次,原來真是沒本事,我都成這樣了,在你眼皮底下,還能跑了?”她靈活地轉變起腦子來,要想有機會跑,解開繩子是最必要的第一步。
“知道你丫的是在激老子,不過,老子還就不怕了,你個小丫頭騙子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解就解,待會兒要是伺候得老子不滿意,有你好受的!”刀疤臉一邊說,就一邊急忙地給她鬆開繩索,看樣子,真是心急了。
她懸起的心始終沒有落下。
兩隻手掌的手心都冒出了許多汗液。風一吹,冰涼冰涼的。
就在這時候,她開始尋找自己周圍的地上有沒有什麼可以敲打人腦瓜的東西的時候,她看見一個黑影從斷壁前迅速地跑過,緊接着,貓叫聲尖銳地刺進耳膜。
然後,一個身穿墨藍色格子襯衣的男生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並且對着她做了一個不要講話的手勢。
那個男生特別的眼熟。
手忽然完全的被鬆開了。
刀疤臉擡起頭,奸笑道:“這腳還是給你綁着吧,不會礙着我們辦事的,免得你耍心眼,嘿嘿。”
這老壞蛋真是有夠動腦子的,要不是看見那邊有人,今天豈不是真要被糟踐了。
“來吧。”刀疤臉一副即將得償所願的說。
“等一下。”
“又怎麼了?你又想什麼花樣?”刀疤臉明顯的氣憤了,“管你什麼,老子不等了。”
刀疤臉伸手就要來解她的鈕釦,急得她趕緊用剛剛纔鬆開的手去擋。她大喊大叫起來:“你先別急嘛,你看一下你的身後,你不看會後悔的。”
“看什麼,後面什麼都沒有,你就是在拖延時間,以爲老子傻呢?”刀疤臉粗聲粗氣地喊。
“嘣”的一聲過後。
沒等得及刀疤臉哼疼,他就重重地歪倒在地,立馬昏死過去。
“讓你看身後你不看,活該!”她邊整理着衣服,邊憤憤然地講。男生愣愣地站在她的前面,微低下頭,沒敢去看她。
“你倒是快給我解開呀,我還被綁着腳呢?”
“不是你的衣服……”男生羞澀地想要辯解,卻又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這不也沒露多少麼?”她偏又在這時候犯起傻來,喃喃地說。
男生仍舊沒敢擡眼看她,只伸出了一隻手,想要拉她起來。
可她倒是不情願了,“我都穿好衣服老半天了,拉我起來有什麼用,腳被綁住了,沒法走路,郭陸,我都不害羞,你一個大男生害個什麼勁兒,快給我解開了。”
“你還記得我?”男生眼裡一陣放光。
“怎麼不記得?不就是長大了點,長高了點,不再是小矮人了麼?”她隨口便說,“你倒是快幫我解開腳上的繩子啊。”
“哈哈,還以爲你不記得了。”郭陸樂呵起來,蹲下身子去解她腳上的繩子。
“哎,郭陸,那個刀疤臉不會現在醒過來吧?”她擔心地提醒一句。
“不會。”他輕輕一說,江曉岸卻對他深信不疑,這一點早在他們一起在十三層界的時候就深深地在她的內心裡邊安營紮寨了。
她如同榮獲新生一樣,歡快地叫起來,揉了會兒自己發麻的手臂,拿起繩子就朝那倒地不醒的刀疤臉走去。
陽光一般的男生,露着潔白的牙齒,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佇立,臉上盪漾着類似於幸福的看不見的東西,像是正在咀嚼蜜糖。
她一上去,擡腳就往那刀疤臉的身上一陣亂踢。
但是,那刀疤臉卻如同死了,不叫不嚷,也不醒。
“他不會是被你砸死了吧?”她臉露苦相,潺弱地問。
“不可能,你趕快把他給綁結實了,等他醒了可就難辦了,我現在就給警察局打電話去。”郭陸堅定地告訴她。
她就像失了心智似的,很聽話地就拿上繩索去把刀疤臉綁了個嚴嚴實實,完了,仍舊一臉的擔憂,偷偷地望着郭陸,“他要是真被你砸死了,該怎麼辦?”
郭陸放下電話,毫不在意地用一種佩服江曉岸的語氣講道:“你要是真的這麼擔心,不會伸兩個手指探探他的鼻息啊?”
她恍然大悟,大叫:“對呀,我怎麼沒有想起來呢!”
當她的手指放到了那人的鼻前,她那下才真正的安下心了。
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酷暑已經接近尾聲,可還是那麼炎熱。
她同他坐靠在那堵殘垣上,全然不顧裡面那人的吵嚷。
“哎,你是怎麼到這裡的?”她揉着腳上那條青黑色的繩痕,淡淡一問。
“我如果說,是我知道你有危險,特地趕來救你的,你會信麼?”郭陸看着她的側臉,本來只是想要逗逗她,見她不說話,才又說:“是一隻黑貓引我來的。”
她揉着腳的手忽然就不動了。她沒有聽錯,是一隻黑貓。
“說起來也奇怪,你知道麼,那隻貓快比一隻成年豬還大呢,剛開始,我還以爲是我看錯了呢,後來,我一好奇,就發瘋似的跟了它跑到這個偏僻的地方,還順便就把你給救了。”
她沉默着,髮絲被風輕輕地就拂亂了。
“你說,你該怎麼報答我啊,我今天可是又救了你一命。”郭陸說笑着,他也能感覺得到現下氣氛的僵硬,可是,沒辦法,他原本就不擅長於調節氛圍,他只能尷尬地自說自話。
而此刻,江曉岸的頭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她真切地認爲,能夠和那隻怪異的大黑貓扯上關係的,只有一個人,不,是隻有一隻鬼,是林亞平派出的大黑貓,讓它引郭陸來這兒救下自己的,真正救自己的,是雅閣裡面的那隻鬼魂林亞平。
沒過多久,警察就到了,一共八個,聽說,還有三個在旁邊的公路上,因爲車子過不來,而且,罪犯也被困住了,就沒有進來。
江曉岸被一個女警員攙扶着,慢悠悠地一跌一跌地走出去。
三輛警車停在崎嶇的黃土公路上。那裡卻又四個人。
那個沒有穿着制服的女人,一夜沒見,似乎蒼老了許多。
她想要衝上去,然後牢牢地抱緊她,可是,這個念頭還沒有成形完,左臉就被狠狠地甩了一耳光。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賞賜她耳光的人。
郭陸趕忙擋在她的前面,大聲罵道:“你幹什麼,瘋女人?”
那女人盯了她許久,嘴裡才慢吞吞地吐出話來,卻是冷冰冰的。她說:“死丫頭,你就會作踐我。”
那女人罵完,眼睛裡早就盛滿了淚花,在陽光的普照下,閃着亮光。
“媽!”喉嚨裡頭有說不來的酸楚,而那些酸楚都在同一時間涌上來。她用力地推開了擋在她身前的郭陸,衝上去,摟住了母親。
夏日的風永遠都會帶着一股子熱度,它們是整個熔爐的蒸汽,熱騰騰地席捲人間,想要將所有生活在凡世間的人蒸發掉。
車子捲過一層黃土,塵土飛揚間,它們緩緩地駛向那座城市。
殘垣斷壁的廢墟里,黑貓“喵喵喵喵”地叫着,好像是在說:你錯了,你錯了,我不是什麼鬼魂叫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