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爺眼裡我難道是那般不明事理之人嗎?”蘇琪薰輕笑的說完這句話之後,再次轉身欲以離開,卻傳來了她清淡到不甚在意的話語:“老爺,我不是傻瓜,什麼事情心中都有數的。”
“自然不是。”慕北望趕忙解釋,隨後輕嘆了一聲說道:“夫人,之前關於錦夏丫頭的那件事情,我作爲父親卻是處理的有失公允了些,也讓錦夏丫頭了委屈,我心裡都是清楚的,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當時錦夏丫頭清醒之後也並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後遺症,若是你當時處置錦蕊過重的話,無疑會給外人留下刻薄之名,所以……”
“所以老爺一切都是爲了我好所以就當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是嗎?”蘇琪薰脣角染上一絲嘲弄,停頓了下之後轉身,對着慕北望輕輕一幅,隨後說道:“那妾身在此多謝老爺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自己施施然的起身,隨後轉身就離開了書房,慕北望當場呆愣在了原地,隨後看着再次禁閉上的房門重重一嘆。
慕北望清楚自己那時確實是因爲五姨娘宋珍的幾句枕頭風吹得一時心軟,所以在當時下了不予追究的命令。
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個不予追究的命令,竟然直接影響了整個侯府後院的風向,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最終會鬧成侯府後院之中竟然有人膽敢叫宋珍爲二夫人的地步,更沒想到就是因爲自己當初的一句孩子還小不予追究的話語,竟然給宋珍壯起了膽子開始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
他還記得三年前因爲這些種種事情的堆積,可能是已經到達了一個臨界點,瞬間就爆發了。
蘇琪薰孃家蘇家再怎麼說也是京都名門,自然是受不了自家女兒在侯府被一個小妾分庭抗禮,蘇母那護短的性子在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竟然直接帶着人來給蘇琪薰撐腰,當時說什麼都非要打發了宋珍不成。
也就是那一鬧之後,他才真的明白了自己當時的決定錯的到底有多離譜。
他慕北望前半生戎馬疆場才換來了侯府的長榮,自然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所以在知道事情所有原委的時候,他直接給了還敢當着蘇母的面對他哭哭啼啼裝柔弱的素珍一記響亮的耳光,當場就把素珍的半張臉給打歪了,可想下手之狠。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畢竟所有人都以爲着他只要到了,那麼當然是會保下宋珍的,畢竟宋珍可是慕北望衆所周知的寵妾不是嗎?
但是慕北望當時是真的恨極,刪了一個耳光之後還覺的不夠解氣,隨後就又狠狠的踹了宋珍一腳。宋珍也因爲這一巴掌和一腳的原因,之後身體都傷了元氣,大不如前了。
最後慕北望不知道爲什麼蘇琪薰本該處置宋珍的時候,卻什麼都沒做,只是說:“既然老爺都已經懲戒過了,那就算了吧,只是以後姨娘要記得自己的本分纔是,若是再有此種事情發生,誰都保不了你。”
慕北望也不是很懂這些個女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只是記得當時蘇琪薰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他一眼。
當時慕北望還想着莫不是夫人以爲自己如此做,是因爲想要保護宋珍不成?
想想應該是這樣的,畢竟之後當他不再踏足宋珍院裡的時候,宋珍還有幾次偷偷派了貼身的侍婢給他傳話來着。
慕北望對於自家後院的女人的看法就是妻子就是妻子,小妾就是小妾。他雖然也愛美色,但是卻不會不長腦子的聽了枕邊風之後就沒了腦子,所以宋珍的算盤從來都是打錯了的,但是她即便是被慕北望打成那樣了,都還是沒有想清楚這些,當真是悲哀至極。
至於宋珍,慕北望已經將她忘得超不多了,聽說是最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什麼的,但是卻並沒有聽說自家夫人有苛待她的嫌疑,所以說應該就是自己那時下手太重的原因導致的吧,畢竟自己怎麼說都是一個常年習武之人。
但是慕北望即便是知道了這一點也不會覺得自己對不起宋珍,因爲在他心中所想的是:若不是你宋珍不長腦子,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情的話,事情怎麼着也不會變成當時那個樣子。
畢竟當時慕北望是真的氣急敗壞的,至於是因爲宋珍不識好歹,仗着自己的寵愛就胡作非爲,還是蘇母直接上門管教他的後院,竟還讓他不能怪罪,又或是他怨怪自己當初做決定的時候咋就不長點心之類的,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更或者說,他當時怒是以上三種情況皆有之的吧。
想起這一攤子爛事兒,慕北望到現在都覺得頭痛,也就是那次之後他都很少特別寵愛誰,他是真的害怕再出現其他的宋珍之類的姨娘。
有一段時間慕北望都覺得和後院的女人相處,竟然比在駁雲詭譎的朝堂之上還要難混,難怪聖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可是現在,太子莫名其妙的就認定了錦夏那丫頭,而錦夏那丫頭他怎麼看都覺得藏着貓膩,如此一來,慕北望好難覺得能好好與後院女人相處的心就再次淡了起來。
蘇琪薰出了書房之後徑直去了慕錦夏住的夏鳴閣,卻在走到夏鳴閣外不遠處處的那片竹林之前停了下來。
蘇琪薰看了夏鳴閣周邊的歡迎一眼不妙有些蹙眉,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蘇琪薰這纔出聲對着跟着的嬤嬤說道:“這府上管事兒的是怎麼回事兒?別的地方都是花花草草一堆的,怎麼但這夏鳴閣之外卻只有一片竹林?”
“回夫人的話,這竹林是小姐特意吩咐人種下的,而且都是管家親自挑選的名貴品種……”嬤嬤趕緊上來解釋,但是說了一半卻被蘇琪薰擺手制止。
蘇琪薰嘆了一聲,隨後語中帶了一些傷感的說道:“都是怪我沒有對錦夏這丫頭照顧好,要不然的話錦夏這丫頭怎麼會小小年紀不愛花草,偏愛這竹子呢……”
蘇琪薰說着說着就掏出了絹帕摸了摸眼角,嬤嬤看着趕緊上前勸道:“夫人何必如此,你整日裡操持這侯府這一大家子的事兒,本就操勞,在這說了咱們錦夏小姐又是懂事明理的人,肯定是不會怨怪夫人您的。”
“錦夏真的不會怨怪我這個做母親的嗎?”蘇琪薰再次抽泣了兩聲,眼中溢滿了悲傷的看着夏鳴閣的方向問嬤嬤。
“自然是不會的,咱們錦夏小姐多懂事兒的人兒啊。”嬤嬤趕忙回道。
蘇琪薰沉默了一下,似是在調整自己悲傷的心情,想要將所有的一切悲傷都藏起來似的。片刻之後,蘇琪薰臉上帶着慈愛的笑看着夏鳴閣,隨後吩咐道:“走吧。”
衆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夏鳴閣,當慕錦夏聽到通報的時候她正悠閒地躺在貴妃椅上曬太陽,當通報傳來的時候,慕錦夏一個鯉魚打挺就麻利的站了起來,隨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之後,纔看待蘇琪薰真正的走進了院子裡。
慕錦夏緩緩的邁動着蓮步,步履輕緩的邁步走到蘇琪薰的身前,柔柔一揖,怯怯的出聲說道:“女人給母親請安,不知母親前來,有失遠迎還請母親贖罪。”
蘇琪薰愛憐的伸出手,走到慕錦夏的面前,輕柔的將慕錦夏扶了起來,隨後滿面慈和的將慕錦夏打量了一遍之後,眼中帶着心疼的說道:“夏兒,你怎麼這般的瘦,是不是平常的時候沒吃好……”說着眼眶中就再次有淚水在中間打轉。
慕錦夏站起身之後看到這樣的情形,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呆愣了一下,隨後就掏出了自己的絹帕遞給蘇琪薰道:“母親何故落淚,女兒甚好,母親不必太過掛心。”
蘇琪薰一邊拭淚一邊頻頻點頭,待蘇琪薰的情緒稍微有了穩定的跡象之後,慕錦夏攙扶着蘇琪薰就往正屋中走去,但是蘇琪薰卻在四處打量的時候,看到竹林搖曳之下那張貴妃椅和上面擺放的一本慕錦夏用來打發時間的書籍。
“夏兒,你剛纔在這裡看書啊。”蘇琪薰溫和的詢問。
“回母親的話,夏兒只是覺得春日正好,呆在屋子中太過憋悶了,所以就想在這粉簞竹下休息休息,有失體統之時還請母親莫怪。”慕錦夏一副滿臉都表現的小心翼翼的神情,緩緩的說道。
“傻丫頭,母親又怎麼會怪罪與你呢,只是這青竹雖好,但是你一個正值青春的女孩子家怎地就不愛花紅柳綠,卻偏偏愛上了這青竹呢?”蘇琪薰看着慕錦夏的眼神很是疼惜,之後復又接着說道:“夏兒,母親不是說這青竹不好,只是這青竹再好也不應該是你這還未及笄的小孩子喜歡之物,畢竟太過素淡冷清了些,不若過些時如母親差人再給你添些名貴花草以作襯托可好?”蘇琪薰滿面慈和,看着慕錦夏的眼神簡直都讓慕錦夏身上啓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