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兩日心中何嘗不憂急,可是林承弈生死兩難,他已經沒有旁的心力去思慮其他,他想着震陽子應當能夠抵擋上一陣,擎蒼他們也在此間,不會有大事纔對。
卻不想竟然被人將他們誤導來兩相殘殺。
上凌已經沒有了方纔的銳氣,臉色平和下來,心中也冷靜了下來。
“我盜取戒律閣的手札,只是爲了救承弈,天樞子那裡,他半入魔,所以更清楚承弈如今的情況應當怎麼辦,我只是因此纔去禁地見他”
震陽子有些艱澀,心中對上凌的說法已經完全聽信,畢竟上凌在他心中,本便是最爲敬仰的存在。
在猜到上凌是哪個背後之人的時候心中有多痛苦,如今心裡便有多開心。
如釋重負一般鬆了口氣,心中卻又因爲錯怪了上凌而有些難受發堵,對於阿塔和承弈與玄天宗的糾葛更是讓他有些頭疼,腦中有些混沌。
囁嚅良久,也只低低道了一聲抱歉。
上凌轉回頭來看向他,並沒有責怪的意思,苦笑道:“你何錯之有,我身爲掌門卻在玄天宗最難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做,已是慚愧至極,還盜取了戒律閣的手札,給你平添了許多煩惱。”
嘆了一聲,淡淡道:“待此事了後,我會親上戒律閣領罪,只是今日,還希望你們不要打擾到承弈,他療傷正處在最後一步,我依着天樞子給的方法爲他洗脈,已經有了些成效,如今正是最緊要的時候,實在不能被打擾。”
說着,又看向阿塔,懇切道:“若你當真是爲了承弈好,便兩日之後再來看他。”
阿塔抿脣,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上凌。
若是信錯了人,此番林承弈再出了什麼事情,自己又如何能夠原諒自己。
他們幾人正僵持猶豫着,一旁的玄涯有些急切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你們儘量快些,天道的力量一旦失控,便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了。”
幾人循着聲音望過去,玄涯周圍那一圈符紙溢出的靈力已經越來越盛,雖然將天上詭異的紅雲越箍越緊,卻也明顯的能感覺到溢出的力量有些蔓延開來,沒有全然衝入雲霄。
擎蒼斂眸看了一眼,擡步走向上凌,微垂了眉眼看向上凌,淡淡道:“事出無奈,還請道長不要介意。”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實在不甚明白,上凌疑惑道:“什麼?”
擎蒼淡笑着向上凌微攤開手掌,似是在索要什麼東西。
“借道長手一用。”
上凌雖然不解,卻還是將自己的手臂攤了出來,卻不想擎蒼迅速捉過他的手,手指扣向脈門,上凌心中一驚,驚惶着便要掙脫,卻發覺脈門上扣着的手指並沒有法力傷他,這才帶着疑惑的安靜下來。
一縷細微的熱流從擎蒼的指端汩汩傳入上凌體內,上凌有些詫異的看向擎蒼,卻見那人微閉了眼眸,似是一個在安靜探脈的大夫。
細細感受着體內那股熱流在自己經脈之中游走,上凌也慢慢明白過來擎蒼此舉是什麼意思。
他終究不能夠盡信自己,所以索性直接查看一番自己體內的法力,看看有沒有入魔之兆。
這樣的舉動可以說是非常無理的行爲,也難怪擎蒼還未做什麼,便先要給自己道歉。
只是如今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有更好的能夠迅速確定他未曾墮魔的方法了。
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熱流在自己體內轉了一圈,衝過各大穴位,最後又回到手腕被擎蒼扣住的那處,在擎蒼松開手的瞬間一絲絲從自己體內抽離,最後消失不見。
擎蒼又負起了手,對着阿塔搖了搖頭,沉聲道:“阿塔,如今尚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等阿槿和小慕安全回來,你與玄天宗的恩怨,我什麼也不會管,但是如今,你得先與我一同去尋雲中子。”
他方纔一番查探,已經清楚的知道,上凌並不是背後那個人。
既然傀儡不是上凌真人,那麼,便只會是雲中子了。
聽擎蒼提到阿槿,阿塔也才恍然回過神來,他那點靈識,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
心中一驚,擎蒼看着他面色不對,有些急切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阿塔雙眉一霎蹙得死緊,努力去感受那點靈識卻沒有任何迴應,心中越發惴惴不安,對着擎蒼詢問的面容,也只得實話答道:“阿槿那邊,暫時得不到消息了。”
雖然最後幾日阿槿將靈臺封印了他不能再借助靈識來查看外面的世界,但是若是他想,還是能查探到阿槿自身的狀況的,可是如今,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感受到那點靈識的存在了。
方纔與上凌交戰太過認真,又被林承弈一事擭住所有心神,竟然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這件事情。
明明昨夜的時候,還能感受得到的。
擎蒼也自然明白阿塔所說的沒了阿槿消息是什麼意思,看着扭曲的天象,那一片片詭異濃雲便好似壓在他心上一樣,讓他無比心慌。
又想起今早沈蕭那急匆匆的與自己通過銅鏡對話的場景,更是擔憂是否出了什麼事情。
此間空間已經被血月天象所扭曲,恰好在此時穿過兩個空間回來的阿槿和瞳慕,怕是已經被捲入了被扭曲的時空的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世界……
不知道會是如自己和沈蕭數萬年前初遇之時一般,還是被捲入了一個混沌的混亂時空。
擎蒼心中擔心極了,可是如今卻不能表露分毫,只能強制自己鎮定下來,看向一旁的震陽子,問道:“你這兩日,見過雲中子嗎?”
“不曾。”
前日倒是還見過,但是昨夜之後就不見了,昨夜所有弟子都被護在練功的大殿,門派之內有些微亂,雲中子也藉口閉門不出。
昨日夜裡又發現了上凌房中藏了手札的寶盒,他心中一亂,清淵又還在養傷,無人可用,一時便也忘了看着雲中子動向。
震陽子皺了眉頭,心中明白,既然不是上凌,那麼那個成爲了傀儡的人,自然就只有雲中子了。
這個寡言少語不善辯駁的師兄,竟讓會變成魔界之人的傀儡,震陽子心中自然也是震驚。
這兩個人,無論是誰,最終站成對立面,他都會覺得傷心。
可是如今,也不是他傷心的時候了。
玄涯已經開口催促,看他如今的樣子雖然沒有什麼吃力之處,可是既然已經開口,想來心中也已經有自己的計算,他們已經在此地耽擱了快半個時辰,玄涯的陣法還能撐多久誰也不知道,找到雲中子便是當務之急。
可是如今,他上哪兒去找人。
雲中子的房間?
震陽子如此想着,心中卻有些不敢確定,這樣在實施着將整個玄天宗的人都變成傀儡的人,會直接待在自己房中嗎?
擎蒼卻想到昨日他們追蹤那人他離去時的方向,當即問了下震陽子云中子的居所在何處震陽子大手一指,正是在上凌的院落過去不遠之處。
擎蒼瞭然的點點頭,是了,那便不會錯。
昨夜想來那麼急的時刻,雲中子也絕對不可能能夠反應過來給幾人設套將他們的疑惑方向引向上凌,應當是正巧經過上凌房間,心中一動,恰巧埋下了這顆種子。
倒也算他機敏,一下便能夠想到這件事情。
阿塔業已想到此事,看向擎蒼,後者向他點了點頭,顯然是已經認準那處便會是雲中子的藏身之地。
兩人也不再猶疑,匆匆向玄涯交代了一句讓他小心些,將震陽子留在此地協助玄涯,便帶着凰渃一起,一前一後飛身往震陽子指出的方向縱去,。
在離去之前,阿塔想起林承弈,特意折身向着上凌言道:“若是小弈此番再出意外,我決不饒你!”
上凌沒有作答,只平靜又悲傷的看着他,靜默不語,直到阿塔甩袖離去,他才長長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林承弈醒來之後,究竟會作何決斷。
也許這個弟子,自己再也留不住了。
因爲層層濃雲的原因,玄天宗這一方空間,都顯得有些陰沉昏暗,只有玄涯身處的那個法陣,灼灼發亮。
喧囂的風起後,便沒有在停下來過,那風吹亂玄涯的烏髮,吹動玄涯的衣袍,那立在場中的人,有那麼一瞬間恍如似要羽化登仙。
玄涯望了一眼那三人離去的方向,又擡首看向頭頂的天道靈力。
借來的靈力,終究不是自己的,自然也不可能自如的爲自己所用,他只是天道的一抹化身,與這萬千靈力,本便沒有什麼不同,又如何能夠支使得了他們。
只希望在這些靈力失控之前,擎蒼他們,能夠解去玄天宗之危,破了血月天象。
微不可聞的一聲輕嘆,玄涯又盯了一會兒光芒隱隱已經透過雲層漫了出來的靈力一眼,而後垂下眸子隨意盤坐在地,靜心打坐。
若是當真有一場辛苦的戰鬥在前方等着他,那他如今應當做的,便是調整自己,不至於在戰鬥來臨之際,讓自己太過被動與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