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士兵顯然不會被一個小丫頭攝住,,其中一人早已沉不住氣,踏出一步,擡腳便向她踢來,小女孩躲閃不及,被踹中小腿,痛呼一聲,跌坐到了地上。後背也重重磕到了櫃檯上。
痛!
這是她現在唯一的感覺,痛麻感隨着小腿和後背如螞蟻般襲遍全身。她長到十二歲,何時被人如此欺負過。
秀氣的眉頭緊緊皺起,疼痛使得淚水在她眼眶打轉,可是,她不要在這些壞人面前流淚,她不要!
她竟然不會武功!葉亦倉對她的好感又加重了一層。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不會任何武功,卻敢於維護公理道義,不懼強權,這種人,他欣賞。而看着她吃痛卻倔強的模樣,更是讓他欣賞中多了一抹憐惜。
看來她家人並不在此處,自己若不助她,她還要吃更多的苦頭。念頭閃過,葉亦倉立即俯身拾了幾枚石子。眼見另一人又向那女孩揮出了拳頭,葉亦倉指間輕彈,一顆石子夾着三分勁力透窗而入,正中那人肩膀。
那人哎呦一聲,吃痛的捂着受傷的肩膀,與其他幾人面面相覷。
小女孩本是閉着眼睛想要硬挨下這一拳,卻聽到了對方的慘叫,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偷偷睜開眼睛瞄了一眼,看見衆人的樣子,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也大概猜到了是有人在暗助自己,不由咧嘴甜甜一笑,不怕死的哼道:“我說什麼來着,最好別動我。”
這丫頭,她倒是一點都不清楚自己的處境。若是幫她的人功夫不到家,她就不怕自己再捱打?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是好勝的很吶。葉亦倉有些哭笑不得。
幾人本是遲疑不決,可一聽她這言語,想想自己也都是精壯的漢子,怎能被一小女孩唬住,否則,豈不是太沒面子了。念及此,幾人又紛紛揮起拳腳,向她身上招呼去。
“啊!”小女孩嚇得忙用雙手捂住眼睛。卻在下一刻,聽到幾人紛紛發出痛呼。
偷偷從指縫裡瞄去,只見幾個士兵無一例外,全都捂着手或腳在哀嚎。其中一人額頭上還掛了彩,小女孩認得分明,他便是那個踹了自己一腳的那個人。
葉亦倉實在是看不過他對一小孩下這麼重的手,所以出手比其他人也重了一些。
邢顯自然也不笨,料到是有高人相助,對虛空抱拳道:“敢問是哪路高人,還請現身相見。”
葉亦倉自是不會出來,邢顯連問三遍,卻沒有聽見任何人作答,氣悶之餘也不敢多做逗留,反正自己要找的人也不在這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哼,走!”
“等等……”小丫頭突然出聲叫住他們,邢顯回頭,眼中盡是惱怒。小丫頭掙了幾次沒從地上掙起來,反倒弄的自己疼痛難耐,索性就坐在地上,高昂着頭,字字清晰的道:“賠掌櫃的桌椅錢。”
“你……”邢顯剛欲發作,一枚石子夾帶勁風從他臉頰掠過。
邢顯清楚,對方是在警告自己莫再無禮。雖是氣苦,怎奈對方武功高自己太多,還是不敢再節外生枝,壞了大事。
“哼!”邢顯雖萬分不願,也只得乖乖陶了銀子,帶着幾個士兵揚長而去。
那些士兵已經走的遠了,小丫頭卻依舊坐在地上,默默地揉着發痛的小腿,那些食客對她視而不見,繼續用着飯,不復剛纔士兵未來時的熱鬧,只是沒一個人願意上前扶她。
這也難怪,畢竟她得罪的是官府,這些平常百姓哪招惹的起。若是讓那些官兵知道誰幫了他,恐怕那人還少不了一些麻煩。
掌櫃的應該是想來扶她的吧?雖然她未擡頭,可是她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分明已經來到了她身後,只是頓了頓,終是繞過她走向了門口。
“這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吶?”門口傳來掌櫃近乎諂媚的聲音。
她側了側頭,想讓痠痛的脖子好受些,卻與忙着爲客人端酒的小二四目相對,他立刻羞愧的低下頭,臉紅到了脖子根。從她身邊快步走過。
小丫頭很奇怪,他很怕見到自己嗎?其實自己並不怪他。可是…她做錯什麼了嗎?他們爲何要這樣漠視她?……不知不覺,已有淚水蓄滿眼眶。從小到大,她從未如此委屈過。剛纔捱打都沒有落下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簌簌落下。
“你沒事吧?”清冽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語氣中濃濃的擔憂讓她心中一暖,一時怔在那裡,竟忘了回答。
見她沒有反應,葉亦倉還以爲她是疼的厲害,乾脆蹲在他身前,將她輕輕攙起,“很疼嗎?”
“嗯。”小丫頭輕輕點了點頭。
“還能走路嗎?”溫和的聲音,讓人覺得無比親切。
“應該還可以。”她骨子裡是倔強的。
葉亦倉不再說話,攙着她,慢慢走向一張空桌,扶她坐下。他這時纔看清她的臉淚痕斑斑,心中憐惜更甚。擡手用衣袖輕輕爲她擦去臉上淚漬,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盒遞給她,道:“把這個藥抹在傷處,很快就會好的。”
這可是軒轅先生爲他配的跌打損傷的藥膏,是他每次出門必備的。
小丫頭伸手接過藥膏,擡頭好奇的打量着他,眼睛越瞪越大,畢竟是小孩心性,不過片刻,便破涕爲笑了。
葉亦倉不解的望着她,笑問“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
小女孩立刻將頭搖的仿若撥浪鼓,“不是不是。”
“那你爲何…”
“哥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是的,最漂亮,沒有之一。她以前見過的那些王公貴胄,甚至是她哥哥,都無法跟他比。
小丫頭笑得一臉純真,葉亦倉卻有些鬱悶,想他堂堂七尺男兒,如今卻被人誇漂亮,他着實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葉亦倉也懶得去計較這些了,回身喚了客棧老闆過來:“掌櫃的”
聽到葉亦倉喚他,那掌櫃立刻一臉討好的上前,“誒,客官有何吩咐?”
“向你打聽個人。”
“這……”掌櫃臉上露出些許爲難,“客官,我們一般不會過問任何客人……”
葉亦倉輕笑着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掌櫃拿起來放在口中一咬,確定是真的,立刻收入囊中。笑的眼睛快成了一條縫,“嘿嘿,客官,您要問什麼?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葉亦倉抿嘴輕笑了一笑,問道:“掌櫃的,你這兒昨晚可有一個身着白衣,手提竹籃的女子來投宿?”
掌櫃的皺眉想了一會,突然道“有,還真有,不過說來也怪,那女子半夜便把房退了,往葫蘆鎮的方向去了。”
半夜退房?這苑蘿姑娘的疑心果真不是一般的重。
葫蘆鎮?那不是毗鄰玄巖孤島的一個小鎮麼?希望五煞不要捲進來的好,否則依他們的性子和對自己的成見,自己若想帶苑蘿姑娘回去恐怕要難上加難。
況且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葉亦倉略一沉思,便抱拳向掌櫃道了謝,起身剛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靜靜望着那個小女孩,而此時那小女孩,亦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像是生怕他會棄自己獨自離去。
“你是獨自一人出來的?”葉亦倉問道。
小丫頭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依舊未離開過他身上。
葉亦倉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掩去尷尬,接着道:“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家可好?”
小丫頭聽了這話,卻是秀眉微蹙,使勁搖頭,雖然有哥送真的是件很開心的事,可是讓她現在回去,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哥哥冤枉好人,逼走了苑蘿姐姐,她纔不要回去。她要哥哥還了姐姐們和小侄子一個清白她纔回去。她要去找姐姐!她不要哥哥以後被人在背後罵他昏庸無道。
“你不願回去嗎?”葉亦倉微微一笑,只道她是鬧小孩脾氣,“你不見了你家人肯定很擔心你。”
她不管那麼多,反正她不要回去!“哥,我叫翎翎,我是和我哥哥吵架了跑出來的,走的太遠了,我忘了我家在哪了。”說着,立刻便擺出一副眩然欲泣模樣。
葉亦倉無奈,他不是不知道這丫頭在撒謊,可是他剛纔也算是見識了她的倔強,若是她不想說,只怕勉強也無用。
“哥,讓我跟着你好不好”翎翎故意拖長尾音,拉着葉亦倉的袖子開始撒嬌。
葉亦倉看着她的樣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還能怎麼辦呢?她不願說,自己又有公事在身,短時間內本就不可能專程去尋她家在何處,難道放任她在外,遭人欺負?他做不到!只有將先她帶在身邊,到時候再帶回盧月交給陳大人好了。
“走吧。”葉亦倉淺淺一笑,伸手將她扶起,慢慢走出客棧。
計劃成功!翎翎的嘴角微揚,顯示她此刻心情很好。
太師府的祠堂外種了幾株參天柏樹,樹冠猶如巨大的傘蓋,在祠堂牆外投下大片陰影,襯得祠堂內部格外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