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處處充滿着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她是能避則避,如果沒什麼大事的話,她能不能和錦王爺商量下不去呢?
結果,小丫頭的回答彷彿是一盆涼水,把她從頭澆到底。
“這是漠青皇室從開國建業時就定下的規矩,所有皇子娶親或公主出嫁,大婚後第三日,夫妻二人必須進宮向皇上皇后請安,並參加當晚的皇室家宴。”
待涼夏說完,洛暄童的臉已經做苦瓜狀了。
開國時就定的!那可是老祖宗的法規啊!怎麼能是她說不去就不去的呢?看來這次是避無可避了。
子夜,萬籟俱寂。夏侯錦的房間裡,卻依舊燈火通明。
夏侯錦獨坐房中,眼中毫無睡意。
隨意的一瞥,眼角餘光掃過牀榻,嘴角竟然牽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昨天晚上,就是在這裡,挑落她的喜帕,那雙平靜如湖的眼瞳,就那麼突然的映入眼簾。
第一眼,只是一眼,滿腹的厭惡便即消散。只覺得那樣清澈的眼神,不該屬於這喧囂的塵世。
只是從小練就的冷傲,讓他不願表露自己的震撼。可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一雙眼,有那麼一剎那,直擊心底。
今天下午的一吻,本來只是略施懲戒,可是她櫻脣柔軟的觸感,竟讓他有些捨不得離開。
不自覺的伸出手摩挲着嘴脣,嘴角的笑意更甚。
其實,如果,她可以一直保持這個樣子,貌似也不錯。
當某人還沉浸在自己的臆想裡,桌上的紅燭突然快速躍動了一下,窗外閃過一個黑影。
夏侯錦立刻冷下臉,眼底有隱隱的怒火。沉聲道:“堂堂大將軍家的大少爺,竟然這麼喜歡做樑上君子。”
只聽得窗外傳來一個爽朗的男聲,嘿嘿一笑,“我這叫不走尋常路,”話音剛落,夏侯錦已經大手一揮,便把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的窗戶震開。
沐連奕斜倚在窗外,一襲青衫,長身玉立。一雙眸子,宛若黑夜最璀璨的星辰,此刻正盛滿了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雖然帶着三分痞氣,卻也如三春暖陽溫暖人心。
夏侯錦懶得跟他繞,直接撂下一句“有話快說”,顯然對這個半夜造訪的人不怎麼歡迎。
“喂喂喂,三王爺,我可是剛從應州回來就到你府上來了,不用這麼不待見我吧!”說話間,人已經從窗口躍了進來。
沐連奕也不拘謹,徑自走到桌邊坐下,無視夏侯錦陰沉的臉色,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哼!我看是被你爹抓回來的吧!”這小子,他還能不瞭解他的脾性?
“咳…”顯然是被戳到了痛處,沐連奕極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連忙扯開了話題。“嘿嘿,聽說你成婚了,怎麼不見你家王妃啊?”
夏侯錦睨了他一眼,眼神冷峻,“你認爲本王會和她同牀共枕?”
早就聽說,夏侯錦是被皇上施壓才娶的洛家小姐,看來此言不虛。
“你來不可能就爲了看王妃吧?”夏侯錦雙手環胸冷冷的看着他,臉上分明寫着:要是沒事你就可以滾了!
“呃……”沐連奕伸手摳了摳俊臉,這個傢伙,從來就沒給過他好臉色。
“當然不是,我是收到消息說東門雲赫來了瑞安,才特地從應州趕回來的,不然你以爲那糟老頭真能抓到我?”說到最後,沐連奕臉上得意之色盡顯。
笑話,他已經在應州待三個月了,他老頭子不也沒能找到他。
“那又如何。”夏侯錦依舊酷酷的扮冷臉。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這次來瑞安的目的,不止是他三年前要的東西?”
“嗯?”夏侯錦挑眉。
沐連奕往四周望了望,確定沒人之後方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他和洛家小姐的糾葛,一年前在朝野可是鬧的人盡皆知啊…”沐連奕頓了下,看着夏侯錦臉上愈發陰沉的神色,接着戲謔道:“嘿嘿,反正你也不在乎洛大小姐,不就一個女人嘛,萬一被人家拐跑了也沒什……”
“不想死的就給我閉嘴!”不等他說完,夏侯錦已經冷冷的喝斷了他的話,一句話,幾乎說的咬牙切齒。
看着他眼底隱隱的怒火,沐連奕實相的閉上了嘴,不過嘴角的笑意更甚,毫不遮掩。
夏侯錦確實從來沒想過,東門雲赫會爲了洛暄童而來。
他這次毫不隱藏自己的行蹤,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然他們不可能這麼快掌握他來瑞安的消息。
這不是他夏侯錦貶損自己的實力,而是正視對手而已。
不過,就算自己不喜歡洛暄童,他也不會放任東門雲赫帶走她。因爲她是他的妃,是自己的女人!如果輕易被人奪走,他夏侯錦豈不是顏面盡失,以後還如何有立足之地!
“沐連奕,”夏侯錦突然開口叫他,深邃的瞳孔裡滿是玩味,讓他忽覺背後涼風陣陣。
“你說,要是我把你在瑞安所有的風流韻事,和那些你所謂的‘逢場作戲’的女人一一報給將軍大人,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噗--”沐連奕剛送進口裡的茶水全都噴出,伴隨而來的是不停的咳嗽,狼狽至極。
要是把這些事全都告訴他老爹,那還不把他亂棍打死啊!
他爲什麼去應州,不就是因爲有個女人跑他家去鬧騰了嘛……害他老爹要動用家法,孃的,家法,杖責一百二十棍啊!
那女人也真是的,他又沒碰她!不就跟她說了兩句甜言蜜語嘛,竟然要他負責!負的哪門子責啊!
害他去應州躲了三個月,估摸着老頭子氣消了纔敢回來。
這個夏侯錦,明明和自己一樣的年歲,怎麼就能這麼腹黑呢!早知道就不來湊他的熱鬧了。
沐連奕白眼一翻,只有自認倒黴。
“得了,三王爺,你直說吧,有什麼事讓我去辦?”
“幫我盯緊洛暄童。”
“不去!”沐連奕斬釘截鐵的拋下兩個字,繼續喝茶。
笑話,他好歹也是大將軍長子,怎能去給一個女人當貼身護衛呢!
夏侯錦無所謂的輕哼一聲,轉動手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經心的道:“那好啊,明天我去拜訪拜訪將軍大人,討杯茶喝。”
沐連奕仰頭,望天,無語凝噎。蒼天的,你說他怎麼攤上這麼個主啊,從小到大折磨他就沒斷過。
“我說夏侯錦,你不是有零羽,幹嘛要把你的女人扔給我看管啊!”
對於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並不在意,彷彿已經是家常便飯一般無二。
夏侯錦微微擡頭睨了他一眼,冷眸中精光迸射,“你認爲零羽能阻攔東門雲赫?”
“那你認爲我就能?”
“比零羽稍微多一點把握,或者說,能拖住他更久。”
沐連奕無奈的點頭稱是。
爲了不被老爹打殘廢,還能怎麼辦呢?
三日後…
三月暮春的朝陽,和煦的透過窗櫺,懶懶的打在洛暄童嬌憨的睡顏上,給她精緻的小臉鍍上一層朦朧的金色,美如畫卷。
涼夏快步從門外跑進來,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
疾步走到牀前,看着牀上依舊酣睡的人,涼夏是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還賴牀。
伸手搖了搖她嬌小的身子,涼夏試着喚醒她,“小姐,快起來了。”
“嗯~別吵”,聽聲音,很明顯還沒睡夠。
“小姐快點啦。”繼續詢詢善誘。
“嗯~不要”翻個身,我們的王妃大人繼續追逐可愛的周公的腳步。
“小姐,還不起來王爺要等急了!”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嗯~不管”,也許是嫌她的聲音太聒噪,洛暄童乾脆拉過被子蓋住頭。
這下涼夏是真急了,嗓門立刻提高了兩倍:“王妃大人,你今天要進宮啊!!!”
平地一聲雷,果然是最有效的。
只見某人突然從牀上詐屍般直挺挺的坐起,眼底哪還有一丁點兒睡意。楞楞的問旁邊直翻白眼的涼夏:要進宮你怎麼不早叫我?
蒼天的,要是去遲了那就是藐視皇威,嚴重的話,那、那可是其罪當……誅!
洛暄童應該慶幸,相府的丫頭果然都是訓練有素。
從更衣到梳妝,涼夏不過用了一刻鐘。
當一身鵝黃紗裙的洛暄童出現在王府門口,立時吸引了路人和一衆家丁的目光。
彼時的零羽,雖然早在主子大婚那晚見識過她的美貌,不過還是有一絲震撼。
三千青絲鬆散的挽成一個雲髻,額前斜梳的劉海,略顯俏皮,兩縷黑綢般的髮束,從腦後飄出分垂胸前。
本就傾城絕色的容貌,再略施粉黛,搭上涼夏精心搭配的衣飾,站在那兒,哪怕不動聲色,也是驚爲天人。
清秀如涼夏,往她身後一站,也顯得眉目粗糙。
“王妃,請上馬車。”零羽躬身恭敬的說。
一直在心裡害怕遲到了,正不知所措的洛暄童這時才注意到王府門前停着一輛超豪華的馬車。
車身所有硬件構造竟然均爲黃金鍛造!車篷邊沿垂下的不是流蘇,而是一個個碧綠通透的玉製小風鈴。隨着微風輕拂,發出清脆的“叮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