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由請寒公子,入府一敘。”面對眼前數百箱的金銀珠寶,沈安眼皮擡都沒擡一下,只恭敬拱了拱手。
寒子念聞聲,翻馬,且命送聘隊伍在外候着,徑直走入府門。
前院,正廳。
沈醉永遠都是那一襲白衣,配以青絲墨發,宛如嫡仙。
“寒門子念,拜見沈。”寒子念邁步走入正廳,止於中間,雙手叩闔,深施一禮。
“寒子公請坐。”沈醉淺抿薄脣,擡手間示意寒子念落座。
淮南顧府名義上,是顧如是掌舵,可終究是沈醉的產業,而寒子念無疑是寒門的當家人,此刻二人分明該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狀態,但表現在外的,竟好像稍稍有那麼一丁點兒惺惺相惜的意思。
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誰又在乎呢!
“子念在淮南時便對清姿一見鍾情,現唐突過來下聘,還請沈不要怪罪。”寒子念落座之後,身段挺直,拱手又是一禮。
“此事本聽吾那二徒兒提起過,既是她心心相念喜歡的人,作爲師傅,本自然是要祝福,再則寒公子親自從淮南過來,我亦十分欣慰,只是……”沈醉欲言又止。
“不管沈有任何的要求,只要子念做得到,定會全力以赴。”這是寒子念初見沈醉,單從面相上看,眼前之人絕非大奸大惡之徒,自其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更像是出世的仙人,讓人本能的心生景仰。
可若真是那樣,他又何以忍心讓自己的徒兒修習媚功,那種傷人一萬自損八千的邪門功夫到最後會把段清姿吞噬成一具骷骨。
人,真是不可以貌相。
“沒有,清姿自小在府長大,與我之間雖爲師徒,情比父女,本很希望能到淮南親自參加你們的大婚,可是……”
“這點沈不必顧慮,子念已在皇城西南買下一座別苑,現有下人已經在籌備大婚之事,只要沈同意,子念願在皇城完成與清姿的大婚,我也希望介時能與清姿一起敬您一杯茶,感謝您對她的養育之恩,畢竟在清姿心裡,無論作爲師傅還是父親,您都是第一位的。”寒子念謙而不卑,恭敬開口。
“如此,甚好。”沈醉略微點頭之時,視線不由的瞄向廳外,眼底閃出一抹淡淡的無奈,“既然來了,那便進來吧。”
待其音落,段清姿一臉嬌紅的邁步進來,“徒兒拜見師傅,我……我只是路過……”
“是麼?”沈醉淺笑着勾了勾脣角,“那你還真是很會挑時候路過。”
“師傅……”聽出沈醉口中揶揄,段清姿忸怩的別過頭,臉頰越發紅成柿子。
“罷了,你既是來了,便帶寒公子到府各處走走,畢竟等你們成親之後,這裡也是他的家。”
見沈醉起身走下主位,寒子念幾乎同時起身,“子念謝過沈!”
沈醉聞聲止步,站在與寒子念近在咫尺的位置,“當是由我謝你,日後我便將這傻徒兒交給你了,若是你敢欺負她,別人不計,我這做師傅的,定不饒你。”
寒子念深施一禮,“子念惜她,亦如吾命。”
沈醉聽罷之後很是滿意的點點頭,之後走出廳門吩咐沈安收下聘禮之後,去了書房。
廳內,段清姿被剛剛沈醉的那番話感動的無以復加,那麼倔強的一個女子,眼淚刷的一下涌出來。
寒子念無比心疼的走過去,輕撫上段清姿的雪肩,深情凝視,“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他心疼段清姿,不是因爲段清姿爲沈醉掉下的眼淚,而是沈醉怎麼忍心讓這麼愛自己的徒弟,修習如此陰毒自毀的功夫。
也虧得當日蘇若離縝密籌謀,才令段清姿廢了那身武功,寒子念雖從未在蘇若離面前道過一個謝字,但這份恩情,他一直記在心裡。
“我沒事……走,我帶你去後園看看!”段清姿抹掉眼淚,揚起眸子,那抹含着淚珠兒的絕世容顏落在寒子唸的視線裡,成了他此生最美的風景。
入冬時節,府後園一片枯黃,十分的落寞。
唯有那片碧水池塘,因爲灑了一些特製粉末的緣故,一直沒有結冰,池水中的錦鯉見有人走上拱橋,登時搖起如扇面般的尾巴衝涌而至,激起層層漣漪。
此刻,一隻搭在假山上的纖纖素手,慢慢攥成了拳頭,縱然指甲嵌進肉裡,顧如是卻不知道疼一般,越發用力。
如果不是聶莊失利,段清姿早該死在外面,又豈會如現在這般與寒子念親親我我,今晨下聘的事也真真是讓她這個二師姐出盡了風頭。
顧如是慢慢收斂心境,正想邁步走向拱橋的剎那,眸色驟冷,視線不由瞥向左側廂房的屋頂。
那裡,蘇若離正十分慵懶的坐着,眼尾輕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五師姐什麼時候回來的?”既然被人發現,蘇若離自是點足躍起,飛身至顧如是身前,剛好擋住了她朝拱橋方向遙望的視線。
“剛到。”四下無人,顧如是臉色慍冷,肅聲答道。
“哦,本宮聽說在淮南,有人假冒我的身份招搖撞騙,這事兒五師姐可知道?”蘇若離意態懶散的看向顧如是,等她回話。
顧如是臉色略白,“這件事師傅已經知曉,亦無怪罪之意,小師妹便無須計較了吧?”
“五師姐還記得上一次你離開皇城的時候,我去送你,都跟你說了什麼嗎?”蘇若離踱着步子,緩慢走到顧如是近前,身體稍稍前傾,動了動脣,“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