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好準時。”清越的聲音如雨後檐下滴水,說不出的好聽。
蘇若離尋聲走到橋欄處,並未見人,於是翻身躍下橋欄,然後,傻眼了!
只見一抹湛藍色的身影赫然出現眼前,在他身邊,自水底往上支起一根類似拇指寬的銅柱!
怎麼個意思?
金雞獨立?
“你是?”
“寒門子念。”男子報上名號,蘇若離便不再猶豫,翻轉而去,左腳足尖點在銅柱上,另一隻腳十分優雅的踩在左腳的鞋面上。
直至近身,蘇若離方見男子手裡還握着一根竹竿!
橋洞很暗,卻也能將男子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高挑俊秀的身材,袍子是湛藍色的,袍下繡着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微風蕩起猶如腳踏浪花。
與蘇若離一樣,寒子念亦站在拇指寬的銅柱上,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看起來風神俊逸中又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淡淡的疏離,讓人有種高不可攀,低至塵埃的錯覺。
這就是天生貴族跟暴發戶的本質區別,蘇若離在心裡這樣想。
再看那張臉,俊美絕倫,精緻如雕,眉飛入鬢,目似朗星,整個人懸在半空中,恍若神明。
蘇若離的視線不禁瞄到寒子念握着魚竿的手上,修長玉白的手指,竟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
難怪寒子念會被淮南衆多女子奉爲男神,人帥又多金,誰不想嫁。
然爾,蘇若離沒有忘的是,眼前這個所謂的男神在昨天生生騙了她一萬零五百兩銀子。
“寒公子約若離前來,應該是想親手交付昨日垂釣比賽的獎金吧?報名費若離不要了,一萬兩就好。”蘇若離是能被美色所惑的人咩,在銀子面前,一切帥哥都是浮雲。
“如果蘇姑娘覺得自己贏,寒某倒不在乎那一萬兩銀子,只是在交於姑娘之前,寒某想先跟姑娘理理段清姿劫走寒門貨物的事。”寒子念側眸,瞥了眼蘇若離,心底暗贊。
昨日隱忠所言不錯,蘇若離輕功的確出神入化,若隱忠沒有藏在房間裡而是遁離,必被其所擒。
“造謠是要講證據的,你有證據嗎?”蘇若離冷笑。
“證人有鏢局的總鏢頭,證物如果沒有被段清姿運到皇城的話,應該還在顧府倉庫,而且……段清次在打劫的時候已經留下大號了,關於這點,姑娘可以回顧府求證。”寒子念條理清晰,有理有據。
昨日當着顧如是的面兒,蘇若離沒好意思問段清姿這件事的始末,這會兒聽來,這根本不是秘密啊!
“咳,這是兩碼事,你先把獎金給我。”蘇若離顧左右而言它。
“嗯,寒某粗略計算,我的那批貨物大概值七百萬兩黃金,刨除我該給你的一萬兩,姑娘只須給我六百九十九萬兩黃金。”寒子念手腕微動,有魚上鉤。
待其挑起來,蘇若離只覺自己眼睛花了。
是條黑錦鯉……
“那個,如果我放棄獎金,寒公子是不是可以放棄剩下的六百九十九萬兩?”蘇若離覺得寒子念把她叫來,便是有商量的餘地。
“如果蘇姑娘放棄獎金,欠寒某的就是七百萬兩。”銀色魚線在空中劃出絢麗的弧度,寒子念伸手摘下魚鉤上的黑色錦鯉,“其實寒某覺得,蘇姑娘放棄與否,意義不大。”
“說吧,你叫老孃過來幹什麼?”既然不能好好談,那就破罐子破摔,要錢沒有,要命各憑本事!
或許沒想到蘇若離說話會這麼粗魯,寒子念不禁側眸,“這件事可以了結的很容易,也可以很複雜,只看蘇姑娘怎麼選。”
“我選簡單的。”傻子才選複雜的。
“簡單的,那就簡單了,只要蘇姑娘把段清姿給寒某洗白了涮淨了送到寒門當一個月的暖牀丫鬟,這筆賬就算了。”寒子念話音剛落,便覺眼前一閃,未及反應,腳下銅柱突然搖晃!
如果不是寒子念功底深厚,這會兒已經掉進湖裡了。
反觀蘇若離,妥妥站在銅柱上,面不改色,好似剛剛踹銅柱的不是她一樣。
“蘇姑娘這是何意!”寒子念慍怒抿脣。
“我選複雜的。”蘇若離的意思是,剛剛如果寒子念掉湖裡,她瞬時一踩一踹,弄死他,七百萬兩的事兒也就跟着煙消雲散了。
但是,他沒掉下去,且還穩穩的站在上面,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貿然動手自己很有可能是被踹進湖裡的那一個,所以她現在沒有別的意思了。
“複雜的說起來,並不複雜,寒門出手,必讓顧府在淮南,呆不下去。”寒子念冷聲開口,字字冰冷,眸色幽深。
蘇若離面容平靜,冷冷一笑,“下戰書嗎?”
“段清姿在淮南的名聲在那裡,寒某自覺要求並不過分。”寒子念肅冷凝眸,眼底盡覆寒霜。
“二師姐的名聲就是我們國師府的名聲,給你做丫鬟……給你做娘也要看她自己願不願意!”蘇若離冷目如錐,嗤然一笑,“你不是要戰麼,戰就戰!”
蘇若離眉目清冷,纖長睫毛下,自那雙美眸裡迸射出來的寒光猶如兩道利刃,落在寒子念身上時竟讓他隱約生出一絲敬意。
“蘇姑娘可別後悔。”寒子念言辭冷厲。
“你別後悔就行了!”蘇若離自覺無話可說,點足欲走之時回眸警告,“你若敢動二師姐半根汗毛,我蘇若離發誓拔光你身上每一根毛,記住,是每一根!”
看着蘇若離飛身躍上橋面,憤然而去,寒子念不禁悵然,他以爲沈醉教出來的徒弟,只有段清姿那樣粗魯又俗不可耐,餘下皆似顧如是那般精明老練,不想蘇若離這股撒潑勁兒倒跟段清姿如出一轍。
“主人,顧如是到了。”待蘇若離走遠,隱忠現身。
“知道了。”寒子念微微點頭,翩然躍起,直朝碧湖後面的別苑而去……
已過子夜,整個淮南一片安靜,龍辰軒在竹林小築裡等了差不多大半天,卻始終沒有等到寒子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