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昨日唐門唐見雪在國師府外大放厥詞的情景,於是皇城中人大多將元崢的死,算在了沈醉頭上。
距離皇城百里之外的小鎮,一乞丐打扮的老者步履蹣跚的湊到城門處張貼榜文的城牆旁邊,吃力擡頭,用僅剩下的那隻眼凝視着剛剛被官爺張貼在上面的榜文。
“又有通緝犯咧!”身後壯漢一聲吆喝,周圍許多路人皆圍過來。
榜文所畫老者,一身紅領黑褂的袍子,頭頂罩着玉冠,手裡一柄拂塵,五官端端正正,沒有任何表情,唯獨那雙眼,極爲明亮。
“李默然是誰?”圍觀路人質疑問道。
一側,張貼榜文的官爺剛要拱手,便被旁邊同僚打了一下,“哦……咳!這李默然原本是伺候先皇的小太監,後因救過先皇性命成了先皇旁邊的紅人兒,吾皇登基之後亦被重用,不想前兩日竟然犯了重罪,這不,海捕文書那是從皇城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你們都把眼睛放亮點兒,抓到有賞!”
“重罪?什麼重罪?”有好奇的路人嚷了一嗓子。
“誰知道呢,公文上也沒寫啊,十有八九是犯了謀逆的大罪,不然也不會發海捕公文!”那官爺猜測道。
“嘖嘖,都一把年紀了,還謀逆!”
“可不是麼,平白累了性命,他可真是想不開!”
“別廢話了,趕快四處找找,要是被咱們抓到可發財了!”
路人三三兩兩散開,唯那老乞丐站在榜文前,凝視許久。
“看什麼呀,就你這樣的遇着他還能逮着他?再說你這眼珠子,李默然站在你面前你都認不出來!”那官爺推了老乞丐一把,轉爾拿着手裡的畫像,走向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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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呵!
李默然站在你面前,你都認不出來。
老乞丐緩慢轉身,下意識拿手扯了扯蓬亂的頭髮,擋住那隻好眼睛,至於另一隻瞎的,便留在外面。
先皇,老奴對不起你,可老奴有恩情要還吶!
此刻走向城門的老乞丐,正是李公公。
其實郭太傅死時,他便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綻。
可他還想賭,賭皇上沒看出來。
直至寒阡陌出現,皇上叫他到御膳房傳膳,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所以他動用了一條早就爲自己留好的退路,於昨晚離開皇城。
爲了掩人耳目,他故意打扮成乞丐,爲了不被懷疑,他親手捅瞎了自己的眼睛,且忍受劇痛在眼睛上塗抹菸灰,將傷口作舊。
按道理,他該自盡。
可他始終想見龍千絕最後一面……
楚館,錦瑟居。
楚林琅有些驚訝的看向蘇若離,她怎麼都沒想到,近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事,幕後主謀竟然是龍千絕。
那個她從一開始,就剔除嫌疑的肅王。
蘇若離苦笑,沈醉何嘗不是一開始就把龍千絕刨除在外。
要說所有人裡唯一有先見之明的,只有周寫意。
當初周寫意回皇城時就跟沈醉說了,論方位,肅王府最有嫌疑。
她還記得周寫意跟她說過,那些最不可能的人,最有可能。
可當時她只道周寫意故弄玄虛,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此刻細想,自己那位四師兄果然不是簡單人物,他哪裡是故弄玄虛,根本就是話裡有話,暗藏玄機。
“雖然龍辰軒說只是懷疑,但從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完全可以推斷,龍千絕下了好大一盤棋。”蘇若離兀自感慨,“差點兒被他騙了。”
“現在怎麼辦?龍千絕出宮多日,只怕已經萬事俱備。”楚林琅提壺倒茶,將茶杯推向蘇若離。
“必然啊……不過龍辰軒說他有後招,不用我操心。”蘇若離自桌面上坐起身,握住茶杯,“我現在好奇的是,龍辰軒有什麼後招?”
“他沒說?”楚林琅蹙眉。
“說就不靈了。”蘇若離呷了口茶,“這是他的原話。”
“既然他這麼說,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楚林琅舒了口氣,現在怎麼看,由龍辰軒做這個皇帝都比龍千絕要好。
蘇若離旋着手裡的茶杯,有嫩葉隨波紋盪漾,漂浮不定,“你不覺得龍辰軒的實力,似乎比你我預想的,還要深厚?”
楚林琅是怎樣聰慧的女子,蘇若離這話中深意,她自是領會。
一人心難得,帝王心更是難測。
莫說她,連蘇若離都不敢說他日大業得成,龍辰軒是不是真能固守本心,亦或飛鳥盡,良弓藏。
尤其在龍辰軒眼裡,蘇若離始終都是沈醉的徒弟。
不錯無錯,錯則萬丈深淵。
防患於未然,總比臨時亂了陣腳要好。
“你想查他?”楚林琅凜眸,肅然開口。
“他若真有隱瞞,我們未必能查出來,若沒有,我們查到的,也只能是無關緊要的那些。”蘇若離緊了緊手中的茶杯,之後擡起,一口飲盡,“紅塵軒當在江湖,有一席之地了。”
楚林琅聞聲,沉默片刻後微微頜首,“我會加快速度,半年之後,紅塵軒雖比不得神沐堂,但必會與江山樓平起平坐。”
今日,蘇若離與楚林琅簡簡單單的對話,成就的是他朝,江湖上兩位令無數人望塵莫及的曠世奇女子……
倏然,秋水的敲門聲急促響起。
唐玉書跟洛清風又打起來了……
且說蘇若離與楚林琅趕到二樓雅間的時候,眼前畫面簡直不要太唯美,引人遐想無邊。
玉白色理石地面上,洛清風正被唐玉書臉朝地的壓在身下,鴉羽色外袍連帶內衫被拽至腰際,雙手被唐玉書硬按在頭頂。
反觀唐玉書,也是衣襟半敞,單手叩住洛清風的胳膊,另一隻手則攥着一枚粗針,猛朝下刺,邊刺邊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