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你四師兄只怕是出事了,不過應該沒有性命之憂。”沈醉驀然收手,轉眸看向亭下一片碧湖。
依着沈醉的意思,周寫意有朝他施放暗號,示意他被人劫持,但無須施救。
蘇若離聽罷之後方纔恍然想到,她大概有兩日沒見到那位頭拱地也要當唐門女婿的四師兄了。
“師傅……”
“淮南傳來消息,說你二師姐帶人砸了顧府,將如是他們逼的無家可歸。”沈醉淡漠開口,清俊絕塵的容顏無甚表情,可那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卻自其周身滿溢,“她就真的……半點都不顧及與爲師多年相處的緣分麼。”
蘇若離沉默,她很想走過去,扳過沈醉的身子問他,他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且不論你在殺我時,可有顧及這二十幾年的師徒情分。
單說段清姿,若你真當她是徒弟,爲什麼一開始讓她修習媚功?
這個食古不化的年代,女子的貞潔比命都重要!
既然你一開始就沒把段清姿的命當回事兒,她憑什麼要爲了你而對自己的殺子仇人留情!
“想來是五師姐太傷她的心了。”蘇若離沒有選擇拍馬屁,這跟她由始至終持有的態度不附,從一開始,她便是明目張膽向着段清姿的。
沈醉輕嘆,“喪子之痛堪比錐心,爲師能理解她……對了,你剛剛說給洛清風下磁,下了什麼毒?”
“‘合歡花’跟‘鹿茸角’。”蘇若離摒棄所有負面情愫,揚起頭,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沈醉眉峰微蹙,“爲什麼?”
“因爲洛清風跟唐玉書有仇,離兒整洛清風給唐玉書出氣,他就能把貪狼斧給我!”蘇若離打從心眼兒裡,想拿貪狼斧換取沈醉的信任,所以言辭基本沒有隱瞞。
“爲師是問,你爲什麼會知道這麼隱晦的藥方?”
蘇若離後腦滴汗,她忽然覺得今日與沈醉的對話十分失敗,她根本猜不到沈醉選取的重點在哪裡!
現在的重點不是貪狼斧麼?跟藥方有什麼關係!
“因爲……”蘇若離仰頭,四十五度角望天。
“你看了紫煙的秘錄?”沈醉眸色深幽。
“師傅明鑑,大師姐的秘錄就在藥室架子上擱着,我只是正大光明的翻了幾下嘛。”好在當日大婚她沒想過自己會一去不回,除了‘神醉’之外,她所有的手札跟秘錄都擱在藥室最顯眼的地方。
之前沈醉倒是把那幾本手札交給自己,但秘錄卻是未動。
沈醉無奈搖頭,“你看看也就罷了,莫深究。”
“哦……”蘇若離悻悻聳肩,完全不明白沈醉在怕什麼,深究如何,不深究又如何。
就在這時,管家沈安自拱門處小跑過來,手裡握着密件,淡黃色的。
顧如是。
這會兒若裝作沒看到,未免矯情,蘇若離乾脆湊過去,“五師姐說什麼?是不是無家可歸要回來啦!”
沈醉不語,接過信箋後默默打開。
看着字箋上的內容,蘇若離眼底寒光驟閃,須臾而逝。
“五師姐不愧是國師府裡最聰明的那一個呢……”蘇若離面似無波,心底卻似落下重石,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顧如是竟然留有後手,將她多年封存的銀兩全部拿出來,欲與寒門拼戰到底……
多年封存?
“爲師亦沒料到。”很顯然,沈醉也沒覺得顧如是還有鹹魚翻身的一日,淡漠的表情露出一絲驚詫跟欣喜。
頭有些痛,剛剛吃過的藥丸藥力漸消,蘇若離只覺頭重腳輕,加之看到顧如是的密件,頗受了些打擊,身子下意識搖晃。
“若離?”沈醉將將收起密件,便見蘇若離的身子朝他倒了過來。
蘇若離以爲自己要出醜了,不想身體竟被沈醉攬在懷裡,溫暖的觸感熟悉,而又陌生。
“一個連‘合歡花’跟‘鹿茸角’都會配的醫者,卻讓自己病的這麼嚴重,爲師記得你師姐自會配藥之後便再未病成這樣!”清絕的聲音帶着一絲掩飾不住的焦急,蘇若離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就要被抱起來的時候,突然按住沈醉的手腕。
“離兒沒事,真的沒事!”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時候格外脆弱,蘇若離莫名的,眼淚幾欲盈溢,“離兒離宮的時候讓紫鵑把藥熬着,這會兒定是熬好了……”
沈醉怔忡之時,蘇若離已然踩着踉蹌的步子,跑出涼亭。
看着那抹倉皇而去的身影,沈醉恍然自責,大抵是自己剛剛的話訓斥的重了些……
其實不是,是蘇若離想到她自配藥之後爲何沒有再讓自己病成這樣的原因。
不是沒有病成這樣,只是沒讓沈醉看到過!
那時的她,只是不想沈醉擔心,只是想成爲沈醉的驕傲!
爲此而受的罪,唯有她知……
皇宮,御書房。
龍辰軒靜默看着跪在地上,半天沒吭一聲的趙廉,有些無語。
他只是問趙廉在臨都軍營可還適應,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嗎?
所以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趙廉這會兒的表現若說他是清白的,誰能信!
一側,李公公見龍辰軒有些不耐煩,眼尖走到跪在地上的趙廉身邊,好意提醒,“皇上問你話呢。”
那趙廉終於有了反應,憋了半天卻說出一句讓龍辰軒險些吐血的話,“不管皇上問什麼,我都不會說。”
龍辰軒氣極,反爾笑了,好傢伙你浪費朕這麼長時間,一句有用的都不說是吧?
“不說那就上刑吧!”龍辰軒冷笑開口,揮手時已有侍衛拿着各種刑具自御書房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