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將軍想討個說法朕是支持的,只不過老將軍想怎麼討?”龍辰軒微挑劍眉,“是想從國師府裡也找出三十個侍衛任你挨個捅死,還是乾脆要了國師的命?”
段翼心知今天怕是亂不起來了,索性跪地,“老臣知錯。”
看着跪在地上的段翼,龍辰軒黑眸漸冷,連帶着心都跟着發涼。
一代忠臣,兩朝元老!
他以爲段翼與鳳穆沈醉終究是不一樣的,可結果呢!
僞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恨,因爲他們更善於在背後捅刀,段翼今日之舉已經徹底證實了龍辰軒的猜測。
時間彷彿靜止,衆臣屏住呼吸,所有人都在等龍辰軒開口。
然爾沒有,他只是起身坐上龍攆,離開了。
這叫什麼事兒?
衆武將茫然之餘震怒不已,在他們看來,龍辰軒這是被沈醉收買了啊!
只有段翼知道,龍辰軒知道了……
一衆文臣皆未想到是這樣的局面,欣喜之餘作鳥獸散。
之後有武將鼓動大家到皇宮給段翼請命,卻被段翼阻止。
他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很有可能會逼龍辰軒下道聖旨把他給宰了。
他慚愧,對於龍辰軒,由始至終他都只是利用,他亦能明白龍辰軒此刻那抹平靜的背影所隱藏的,是怎樣的勃然大怒。
只是,他不後悔,從未後悔……
看着跪在地上的段翼,又望向乘龍攆而去的龍辰軒,沈醉眸色愈深,之後輕聲嘆息,轉身回了國師府。
架是打不成了,周寫意便跟着沈醉一併回府,唐見雪則自然而然的跟在周寫意身邊,一併邁入府門。
“師傅!”府門後面,蘇若離見沈醉進來,登時小跑過去,一臉擔憂。
“是你將皇上請來的?”沈醉轉眸,眼底無波。
“是啊,段翼欺人太甚嘛!”蘇若離狠狠點頭,像是立了頭功一箭般揚起笑臉。
沈醉薄脣微動,最終,卻只留下一抹意味不明的眼神。
待沈醉離開,周寫意邁步走過來,面無表情,“邀功可恥。”
“你不可恥,明明沒怎樣包的這麼誇張,跟要斷了一樣。”蘇若離調侃似的拍了拍周寫意受傷的左臂,不想周寫意臉色驟變,臂上綁着的白紗隱隱滲出血跡。
蘇若離臉色驟凝,“傷這麼重?”
她一直以爲周寫意把胳膊包成這樣是爲了引起唐見雪的同情,以便讓佳人引發自責,再由自責生成憐惜,最後乾脆以身相許。
女人嘛,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兒聖母本質。
“蘇若離。”周寫意五官猙獰,咬牙切齒。
“我錯了我錯了,走,我帶你去藥房重新包紮,我有好藥!”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蘇若離是真心疼。
眼瞧着蘇若離攙扶周寫意從自己眼皮子底下就這麼走了,唐見雪躊躇而立,秀眉無意識蹙起,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呢……
一路無話,龍辰軒回到皇宮後,第一時間去了御書房。
那裡,寒阡陌已候多時。
御書房外,龍辰軒心知寒阡陌想要說什麼,於是吩咐李公公到御膳房傳膳。
正值午時,他這樣的舉動並無不妥。
房門開啓,龍辰軒大步跨入,反手帶緊木門。
“如何?”
“回樓主,李默然與郭太傅是那種關係。”寒阡陌據實稟報。
龍辰軒於桌案一側止步,扭頭看向寒阡陌,眼神凌厲如峰。
寒阡陌抹汗,那種關係不是很難啓齒,難啓齒的是李默然跟郭太傅都一把年紀了,這會兒再談他們那種關係總覺彆扭。
“據屬下所查,郭太傅與李公公三十年前便是那種關係,但他們行事特別隱蔽,所以之前江山樓派人去查時,並未發現。”寒阡陌深籲口氣,開口道。
“難怪郭太傅死時,他會落淚。”龍辰軒落座,目色深沉,“還有呢?”
“還有就是李公公的身世……是假的。”寒阡陌也沒想到,一個看似普通的太監,深究起來竟然有這麼多不可告人的秘辛。
可見這皇宮裡,當真臥虎藏龍。
依江山樓調查,李公公當年入宮之時剛好十歲,那時大周律法對太監一職的規定並不十分嚴苛,年紀在十歲以下,都可以報名。
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光彩的行當,報名的人自是不多,甚至緊缺,所以有些官員爲了湊數,則會拿出一些好處作爲誘惑。
譬如李公公,便是以一百兩銀子被其父母給賣進皇宮。
而問題就出在,江山樓再次調查之後,發現李公公並不是那對夫妻的親子,是撿來的。
“十年前那對夫妻相繼病逝。”見龍辰軒不語,寒阡陌繼續道,“除此之外,李公公並無不妥,若還有,便是他當年曾隨先皇出征過一次,那次他替先皇擋過刀。”
這件事龍辰軒知道,這也是爲什麼父皇特別信任李公公的原因。
忽的,龍辰軒似是想到什麼,“那次與父皇出征的,還有誰?”
“肅王龍千絕。”寒阡陌端正神色,肅聲開口。
皇叔……
龍辰軒只覺腦子嗡嗡作響,這是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也是他最不願去證實的疑點。
然爾畫面,卻一幕幕閃現。
從禮部尚書在朝堂之上替龍淺報不平,到韓姜執意納柳青青爲妾而引發的龍千絕與段翼公然爭執不休。
而這一切,皆是在無雙夫婦出現之後,在他跟蘇若離皆懷疑段翼背後有人之後,發生的。
後來他懷疑趙廉,懷疑郭太傅,卻唯獨將龍千絕剔除在外。
如果不是李公公,龍辰軒依舊不願朝龍千絕身上想,但此刻,所有跡象直指肅王。
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李公公……李公公!”打擊一而再,再而三,龍辰軒難以壓制心底的惱恨,勃然怒吼。
寒阡陌無聲望向御書房的門。
可是,它卻沒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