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樓主的好意無雙已經收下了,但紅塵軒便是被逼至絕境,也絕對不會屈從任何人,我情願折,絕不彎。”楚林琅漠聲開口,爾後起身,“樓主慢坐,無雙告退。”
沒給寒阡陌扭轉乾坤的機會,楚林琅已然起身,走出涼亭。
直至楚林琅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寒阡陌都沒從懵逼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他甚至懷疑那個女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他是誰,江山樓的樓主啊親!
你能不能尊重一點兒啊!
夜未盡,人未眠。
飛羽殿前,龍辰軒停步駐足,揮手間示意王公公留在原地。
隨着殿門慢慢開啓,飛羽殿內微燭搖曳,忽明忽暗的燭光落在雲水謠臉上,愈發襯出幾分冷淡。
龍辰軒緩手闔起門板,行至桌邊,坐了下來。
“對不起。”他始終欠了雲水謠這三個字。
“若皇上不殺她,她只怕會更痛苦……”雲水謠不看龍辰軒,兀自拿起桌上的銀撥子,“我都懂。”
或許沒想到雲水謠能如此冷靜,龍辰軒搭在桌面的手下意識收緊,“你的事皇后都說了,朕有能力阻止你。”
雲水謠沒有反駁,只會然一笑。
那笑裡蘊含着太多的情愫,悲傷,淒涼,苦澀跟無奈。
“但朕不會。”龍辰軒話峰陡轉,使得雲水謠微擡美眸,含着淚光的眼睛看過去,像是在等答案。
“這是你的選擇,朕沒有資格左右你的人生。”龍辰軒握着的拳頭微微舒展,失笑着勾起薄脣,“朕當初跟你說了大話……”
雲水謠挑眉,“皇上指的是護我一生周全?”
“是啊,原來朕過於看中自己了,在這棋局中我也不過是枚棋子,連自己何時會被別人滅掉都不知道,又拿什麼作出這樣的保證呢。”龍辰軒眼底歉疚漸濃,“可即便如此,朕還是會盡一切所能,保你平安。”
“皇上的好意水謠心領了,其實當日我不過是想送皇上一個順水人情,也沒真想要皇上報答什麼,而且……那份人情蘇若離已經在還了。”雲水謠輕輕挑着燭焰,燈火照的那張傾城容顏愈漸迷離,“所以皇上不欠我什麼。”
“雲睿的死……”
“雲睿跟我沒有半點關係。”龍辰軒未及說完,便被雲水謠截斷。
如此,龍辰軒便不知道還要再說什麼了。
雲水謠自然知道龍辰軒此間尷尬,“時候不早,皇上不回嗎?”
龍辰軒微愣,爾後無奈笑了兩聲,“你真想朕離開?”
這次換作雲水謠愣住,少頃她才反應過來,啞然失笑,“皇上如此屈尊,水謠無以爲報。”
是了,她現在的策略是與蘇若離交惡,越惡越好!
如此,以那兇手的思維邏輯,殺了她便可順理成章嫁禍給蘇若離。
而自己,等的便是那兇手再出手!
蘇若離說了,她已經在皇宮內外都埋下眼線,只要那人出手,她一定抓得到。
當然,爲了讓那兇手不致過於謹慎,蘇若離在後宮許多看似隱蔽的角落皆灑了粉末。
起初她擔心那些粉末會讓兇手怯步,蘇若離的解釋讓她釋懷,那人若想動手,必會克服萬難。
而且她若半點防備都沒有,那才真的會讓兇手懷疑。
見龍辰軒坐的有些無趣,雲水謠擱下手裡銀撥子,給他斟茶,“長夜漫漫,皇上便與臣妾講講你小時候吧。”
龍辰軒沒想到雲水謠會有這樣的想法,但也沒有拒絕。
小時候,這三個字立時讓龍辰軒想到了秋意濃。
那是他兒時唯一美好的記憶,“朕自小有一位宮外的玩伴,是個女孩兒,卻比男孩子還要兇好多,朕那時若沒有她罩着,也不知道要被怎麼欺負……”
雲水謠想聽的,便是這個女孩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泛起魚肚白,一夜的時間,悄然而逝……
清晨起來,蘇若離便在窗前看到了楚林琅的信鴿。
於是草草收拾之後,遁離皇宮。
楚館內,楚林琅將那晚與寒阡陌自見面伊始到她憤然離座的經過,一字不差的重複一遍。
對面,蘇若離雙眼瞪如銅鈴,表情異常豐富!
“你拒絕了江山樓?”爲了確認自己聽到的,蘇若離驚聲問道。
楚林琅點頭,“拒絕了。”
“你還拿了江山樓的銀子?”蘇若離再度發問。
楚林琅依舊點頭,“拿了。”
爲了讓蘇若離明白自己用心良苦,楚林琅又多說了兩句,
“江山樓既有招攬之心,若我們不同意,以後十有八九是要撕破臉的,既然如此,他都把錢擺在老孃面前,我不拿會不會顯得我是個傻逼?而且他都說了那些錢是紅塵軒的,是我的錢,我爲什麼不拿!”
許是有些激動,楚林琅難得在言辭間用了蘇若離平日裡的那些粗魯之詞。
當然,蘇若離私以爲,若不是對方太過桀驁,也不會把修養如此良好的楚林琅,逼成這樣。
以致於現在提起這件事,楚林琅臉色仍會泛起異樣緋紅。
“咳,我記得你以前告訴我,江山樓並不是我們可以得罪的存在……”蘇若離挑了挑眉梢。
“神沐堂也是江山樓不敢得罪的存在,我們都已經抱上神沐堂的大腿還怕江山樓做什麼!我就不信若江山樓朝我們下手,神沐堂會坐視不理!”楚林琅憤然開口之際,整個身子石化了一下。
緊接着,楚林琅的氣焰瞬間降了幾分,且把身子傾瀉過來,“神沐堂不會坐視不理吧?”
“當然不會,當初可是他先找的咱們,咱們還替他辦事兒了呢!老孃咋就不信那麼大一個組織能幹出卸磨殺驢的勾當!”見楚林琅氣焰漸消,蘇若離立時給她鼓勁兒。
“我也是這樣想的……”楚林琅眸色遊移,臉色越來越難看,“其實如果不是那個江山樓樓主說話太刻薄,我是不會跟他發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