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離擡了擡下顎,冷哼,“就算有毒,死的也只會是你一個。”
“你就一定要把朕想的這麼陰暗嗎?”當初他的確有過下毒的行徑,但他目的只是爲了以防萬一,所下之毒又有哪一個是穿腸毒藥?
“不。”蘇若離端直了身子,一本正經,“我把每一個人都想的非常陰暗。”
先以惡待人再慢慢了解信任,也好過傻不拉唧的相信之後,再後悔的一塌糊塗。
“嗯,像是卯宿兒那麼單純的孩子都能被你歪曲成那樣,你的確挺陰暗的。”龍辰軒撇嘴之際,蘇若離陡然起身,害的龍辰軒雙手抱頭使出看家絕技,拼命護住臉!
然爾預期的攻擊沒有到來,龍辰軒擡頭時眼前空空如也,蘇若離早已下了車廂。
車簾掀起,龍辰軒無聲凝視着的那抹朝河邊移動的身影,薄脣微不可辨的動了動。
蘇若離,朕這般信任你,若你背叛,朕此生,便不會再信任何一個人了……
河邊,蘇若離慢慢走到紫鵑身邊蹲下身子,手指拂過河面,指尖沁涼,“爲什麼哭?”
“娘娘?”紫鵑驚訝扭頭,忘了擦淨眼角的淚水,陽光斜照,晶瑩剔透,“奴婢沒有……有沙子吹到眼睛裡了。”
紫鵑立時彎腰掬起一捧水,洗掉臉上的淚痕。
“跟本宮都不說實話了?”蘇若離彈了彈身後的雜草,坐了下來。
見蘇若離有尋根究底的意思,紫鵑默默低下頭。
“坐過來。”蘇若離把擱在兩人中間的水壺拿開,輕聲道。
紫鵑順從的挪動身子,小心翼翼坐到蘇若離旁邊的位置,“只是奴婢自己的事,不想娘娘擔心……”
蘇若離打開水壺將裡面的水倒進河裡,重新舀了一些。
陽光落在那張清麗絕世的側顏上,有種說不出的威嚴跟尊貴。
見自家主子不開口,紫鵑只得繼續往下說,“月牙死了……她跟含竹一樣,是奴婢在宮中最好的朋友,奴婢剛到教奴房的時候得過她太多照拂,如果沒有她,奴婢活不到現在……就在奴婢與娘娘離宮的前一晚,教奴房的嬤嬤說月牙不行了,奴婢已經很努力的跑過去,還是……”
眼淚像是開閘的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這幾日的隱忍跟委屈傾瀉而出,紫鵑的身體因爲慟哭而有些顫抖。
蘇若離伸手,將紫鵑攬在懷裡,“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嗚嗚……”紫鵑終於哭出聲,如小獸一般嗚咽。
蘇若離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紫鵑,親眼看到自己最好的兩個朋友慘死皇宮,換作誰都會絕望。
而她最清楚,那種被絕望壓的喘不過氣來,彷彿夢魘纏身的感覺,簡直痛不欲生。
時間過了很久,紫鵑也哭了很久,直到哭的沒了力氣,竟睡着了。
蘇若離沒有假手於人,而是親自抱着紫鵑走回來。
馬車復起,車廂外面的角鈴不時發出叮噹的聲響。
有人說青樓楚館是最骯髒的地方,蘇若離以爲不然,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她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活下來。
何爲骯髒?
只看前朝後宮的爾虞我詐,爲一已私利不惜將別人推向深淵,手段如何卑劣,內心如何陰險都無所謂,只要結果讓人滿意,誰又會在乎過程。
更可笑的是,原本自己就已經很不幸了,卻還要把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朝死裡逼!
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朝代如何更替,前朝後宮這種流芳百世的優良風化卻是根深蒂固,簡直陷入死循環。
因爲紫鵑的眼淚,氣氛又壓抑了起來。
這般趕路到了晚上,便在一個小樹林裡。
如此又過了三天兩夜,龍辰軒一行人終於到了淮南。
初入淮南城門,迎面撲來的氣息似曾相識。
偌大的入城通道皆由天青色的理石鋪砌,隨入城通道往裡走,便是淮南最有名的盛華街。
透過車簾,蘇若離不由感慨,淮南的富庶,堪比皇城。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或紅磚綠瓦或樓閣飛檐,繁華喧鬧。
行人道上車馬粼粼,人流如織,許多奇裝異服的外族人穿插在絡繹不絕的人羣裡,數量倒比皇城還多。
作爲大周第一外通城郡,這裡簡直不要太熱鬧。
這時,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說是城郊碧臺有好戲,寒門發起的垂釣比賽再有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了!
寒門?
蘇若離跟龍辰軒皆聽到了關鍵詞,所以就算他們趕路有多累,亦在找到客棧之後,奔赴碧臺。
相較於皇城的深秋,淮南要溫和許多。
此刻蘇若離跟龍辰軒已經找到相對來說視野比較開闊的位置,放眼望去,整個碧臺臨空建在碧湖河畔,綿延百里,碧臺下面設有百餘把座椅,座椅上多半坐着人,手握竹竿,不時擺弄身邊的魚餌。
“大家聽好了,比賽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了!得勝者將由寒門寒公子親自頒發獎金一萬兩黃金!”橋頭一管事兒的漢子大聲吆喝,在他身邊設有報名處,一老者手執狼毫,不停記錄。
碧臺之上,蘇若離看了眼龍辰軒,“你去?”
“我未必會贏。”龍辰軒無比誠實的告訴蘇若離,他沒釣過魚。
蘇若離表示她也沒釣過,但她能保證在場所有人,都不會有她釣的多。
出於這樣的自信,蘇若離信步走向橋頭。
就在龍辰軒拭目以待的時候,蘇若離又回來了,怒氣衝衝,滿目猙獰!
眼見蘇若離的手直接朝自己領口抻,龍辰軒無比尷尬,“做這種事可以不講究時間,好歹講究一下地點……”
“錢!五百兩有沒有?”蘇若離恨恨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