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師傅,剛剛朝裡傳來消息,說是……”顧如是說話時,眸子似是無意的掠過蘇若離,“說是戶部尚書周正中毒身亡,他的夫人亦沒了蹤影。”
這則消息於顧如是而言,絕對稱不上是好消息,她所想,不過是以孟臻救曲華裳爲引揪出孟臻背後的主謀,證明孟臻背叛了國師府。
而她亦相信,只要她能證明孟臻背叛,那麼冰魄針的事自然蹊蹺,以師傅的個性他必然會追查到底,蘇若離也就離死不遠了。
哪成想這個節骨眼兒上週正死了,不僅他死了,連帶着傳出來的謠言也讓顧如是陷入兩難。
“無緣無故的,周正怎麼會出事?”沈醉擰眉,將書卷擱於桌面。
不得不承認,自炎冥離開,他的確有些舍手,倘若炎冥在,這個消息至少會早半日落在他耳朵裡。
“周正不是太上苑的人嗎?他死他活該呀!”蘇若離抻長了脖子,一臉的幸災樂禍。
“話不是這樣說,眼下皇城市井的謠言都傳開了,說周正之死,是師傅因鳳穆指使溫華誣陷小師妹,而對太上苑實施的報復。”顧如是憂心開口。
“他們胡說,師傅是講究禮法的人,就算我被鳳穆他們冤枉死,師傅也不會用這種方法替我出頭的!”蘇若離看似替沈醉辯白,可落在沈醉耳朵裡卻不怎麼順耳。
“以爲師的本事,莫說你是被冤枉的,就算你真做過,爲師亦會保你周全。”沈醉側眸,宛如清風的眸子掃過蘇若離。
心,驀然一顫!
片刻的心暖,帶來的卻是最深處的絕望。
瞧瞧那誠摯的眼神兒,瞧瞧那真摯的目光,這世上有誰能抗拒得了沈醉這般溫柔而又堅定的對視。
可又有幾人能看出在這溫柔對視的背後,藏着怎樣的處心積慮。
沈醉你個心機婊!
你保老孃周全,是因爲你沒老孃不行!
你還指着我的肚子給你懷出一個龍種出來!
“師傅……”這個時候,蘇若離必須感動的稀里嘩啦。
“不過這件事不是爲師做的。”沈醉轉眸看向顧如是,“派人去查,爲師要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的始末。”
“是。”縱眼底平靜如湖,顧如是的指甲卻嵌進了肉裡。
如果說她之前一直以爲是蘇若離不要臉,恬不知恥的纏着師傅,可現在,師傅那句無論如何都會保她周全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僅僅因爲她還是枚有用的棋子,還是在師傅心裡,蘇若離與餘下這些徒弟,不一樣!
“師傅,離兒不明白,既然死的是太上苑的人,我們爲什麼要徹查?”蘇若離眨眨眼,嘟起紅脣。
“防人之心不可無。”
其實如果沈醉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還能顯出他有幾分真,也沒什麼不對,可他沒有,所以說這個人的虛僞,那真真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顧如是離開的時候,蘇若離也跟着一併退了出來。
靜心居外,顧如是終究攔住蘇若離的去路,“小師妹不想讓師傅徹查?”
蘇若離私以爲,像顧如是這般有城府的人,實在不該在這個時候拿話套她,弄的好像你早就知道周正是我殺的一樣,好尷尬有木有。
“必須徹查呀,師傅不是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麼!”說實在的,蘇若離裝傻充愣的本事,與其輕功不相上下。
“所以徹查是小師妹的本意?”顧如是笑容溫煦,落在蘇若離眼底卻莫名帶着幾分寒意。
“五師姐你怎麼了?這不是師傅的意思嗎?”蘇若離佯裝恍然,“哦!五師姐是不是對皇城不甚熟悉,覺得完成起來有些吃力?沒關係,我這就跟師傅請命,這件事由我來查!”
蘇若離剛要回身,便被顧如是攥住手腕。
“五師姐你弄疼我了!”蘇若離吃痛轉身,一雙滴溜亂轉的眼珠子緊盯住自己的皓腕,微蹙着眉。
“對不起,師姐用力過猛了些……”顧如是何止想弄疼蘇若離,她根本就是想弄死眼前這個不要臉的小賤婦,“這件事師姐自會徹查,無須旁人。”
蘇若離抽回手,腕間幾處被指甲劃傷的地方十分明顯。
“那師姐你可一定要徹查,否則師傅會很失望。”既然好心被人當作驢肝肺,蘇若離也沒什麼好說的,更不會擺出笑臉,就算是作戲,她也不會做到那麼賤。
見蘇若離轉身走出拱門,顧如是突然喚住她,“小師妹!”
蘇若離止步回眸,揚了揚眉。
“我顧如是自小到大從未讓師傅失望過,亦不會允許任何人做出傷害師傅的事,不管那個人是誰。”顧如是眸色如堅,冰冷又夾雜着幾許幽幽的恨意。
“也不盡然啊,師姐對炎冥就很好。”蘇若離脣角微揚,笑意浮在臉上,卻似比顧如是的目光還要寒上幾分。
視線在空中碰撞,彼此,心知肚明……
午後的陽光照射下來,景王府多少顯出一絲生氣。
這一次鳳銀黛並未從正門入府,而是坐着一輛極普通的馬車,繞到了景王府的後門。
待翠枝叩門,房門吱呦自內推開,弄玉一臉賊眉鼠眼的探頭看向四周,見無人方纔將後門大敞,將鳳銀黛與翠枝放了進來。
後門緊閉,弄玉才轉身便見翠枝將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遞過來,“娘娘答應你的事,自不會食言,景王殿下呢?”
弄玉接過銀票,眼底閃過一絲貪婪,“回皇貴妃,我家王爺正在自己的寢居里飲酒。”
鳳銀黛聞聲,瞄了眼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