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蘇若離自國師府回來,途經楚館時便從後門鑽了進去。
這些天發生的事楚林琅都有所耳聞,蘇若離便未一一重複。
她來找楚林琅,就是希望能共同商量一個相對完美的局,把那人揪出來。
此人身上揹負太多條人命,不把他揪出來,蘇若離寢食難安。
還有就是,喝水。
“你有沒有想過,那人既然選擇朝雲睿下手,便不該同時對付雲水謠,雲睿一死,雲水謠在宮中地位驟降,所以雲睿之死只會讓人聯想到你身上,留着雲水謠,正好是給你找了個對手。”楚林琅身在局外,往往看事情更加通透。
蘇若離已經幹了三杯茶水,擡眸時點頭,“確是如此。”
“那麼就有兩種可能,一是那人的失誤,二是,那人對雲水謠似乎也不怎麼喜歡。”楚林琅欲言又止,擡手替蘇若離倒滿茶杯。
楚林琅相信接下來的話她不說,蘇若離也能明白。
蘇若離明白,且拒絕,“不行。”
楚林琅沒有覺得意外,她自來了解蘇若離的性子,“那就只能再想別的辦法,這兩日你別輕舉妄動,驚了那人反而不好。”
蘇若離擡起頭,打了兩個水嗝兒,“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就在蘇若離欲走時,楚林琅突然開口,“這段時間衛無缺有沒有聯繫你?”
如果不是楚林琅提起,蘇若離幾乎忘了這個人,“沒有,他失蹤了?”
蘇若離問過之後就特別想抽自己嘴巴,衛無缺怎樣她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衛無缺是什麼人呢,唯恐天下不亂,亂的地方就有他!
不是蘇若離不夠朋友,實在是她這兒也是亂事兒一大堆,實在顧及不到衛無缺。
“他沒失蹤,只是一直在落霞山莊裡沒出來而已。”楚林琅淡聲抿脣,眼底那絲落寞一閃而逝。
蘇若離聞聲瞭然,世間最苦,不過相思……
夜漸濃,滿天星斗好似珠落墨盤,散着淡淡的碎銀般的幽光,寧靜而又深遠。
城北黑市漸漸熱鬧起來,那些穿着各色奇形怪狀衣服的人開始尋找自己的位置,將‘寶貝’迫不及待拿出來,企盼能賣個好價錢。
而這些所謂的‘寶貝’,都是些見不得光的禁物,是絕對不允許在白天裡公開販賣的。
這時,自長巷入口走來一人,黑色長袍裹身,頭頂斗笠有黑色面紗垂下來,沒有人能看清她的容貌。
如此裝扮在黑市最爲長見,既然想買的東西是禁物,買主們自然不希望有人看到他們的樣子,徒惹事端。
此刻那抹纖柔的身影已至黑市中段,腳步停留在一位老嫗面前,“婆婆有蠱蟲賣?”
蹲在角落裡的古婆婆聞聲擡頭,犀利且隱隱泛着綠光的眼珠在凹陷的眼眶裡動了兩下,略微吃驚,“有,這邊請。”
古婆婆猶豫片刻,起身時將她身邊的兩個黑色罐子提起來,朝拐角處走了過去。
繞過拐角的地方,前面是一條短巷,巷子兩側各有四五戶空房子。
古婆婆推開門,將那纖柔女子帶進其中一個房間。
房門闔起之後,古婆婆將將轉身便覺勁風驟襲,她還沒來得及自保,已經受制於人!
“秋姑娘這是何意?”古婆婆驚訝不已,凹陷的眼眶裡,那對眼睛陡然變綠。
“想要殺雲水謠的人是不是你?”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秋意濃。
“老身不知秋姑娘說的什麼。”古婆婆想要掙扎,不想秋意濃手間力道越發狠了幾分,“呃……秋姑娘莫忘了堂主訓斥,同門自殘是要受到重罰的。”
“你也知道同門自殘會受重罰,那你爲什麼要朝雲水謠下手,她是神沐堂的人你不知道?”只要想到春桃死時的慘狀跟雲水謠絕望的神情,秋意濃便心生怒意,下手越發沒有輕重。
古婆婆只覺呼吸異常艱難,雙腳漸漸脫離地面,臉色亦開始變得紫紅!
倏然,秋意濃鬆手一刻,寒光驟閃,三枚銀針硬生插在地上三隻墨綠色蠱蟲身上,“古婆婆這是想拿蠱蟲對付我?”
“老身只是自保。”古婆婆脫離束縛之後,雙手扶在門板上,大口喘氣,“雖然老身不知道秋姑娘爲何如此暴躁,但我敢對天發誓,雲水謠之事與老身無關。”
見秋意濃眼中寒冽愈深,古婆婆再度開口,“你應該知道,若真是我,那我一定是得了堂主的准許,便也沒有騙你的必要,你找錯人了。”
“可神沐堂裡除了你跟君彥卿,再也沒有人會駕馭蠱蟲,不是你也不是他,那是誰!”秋意濃悲憤怒吼,周身殺氣漫布。
“老身不知。”古婆婆搖頭。
“你記住,倘若哪日讓我查到是你,就算是重罰,我也無所謂!”秋意濃撩下狠話,爾後飛身,沒入夜色。
看着秋意濃消失的身影,古婆婆長嘆口氣,須臾,視線落在暗處一角。
豔紅色的華衣在月光的映襯下,越發顯得高貴優雅,神秘莫測。
君彥卿飛身落地一刻,薄脣勾起一抹淡淡的無奈,“秋意濃不懂事,婆婆莫與她一般計較。”
“她這脾氣着實大了些,但老身還不至於跟個姑娘家計較,便是看在秋雲霆的面子,老身也斷然不會追究。”古婆婆掃過地上那三隻蠱蟲,略有些惋惜,“殺雲水謠是你的意思?”
“當然不是!”君彥卿當即反駁,“鳳染修說是鳳銀黛的自主行爲,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鳳染修……那小子是個奸詐的。”古婆婆上前兩步,彎腰時粗糙且褶皺的手指撫過蠱蟲,那三隻蠱蟲立時變作灰飛,風起微揚,沒留下一絲痕跡。
對於古婆婆的評價,君彥卿深以爲然,“鳳銀黛應該也不是什麼大氣的人呢。”
“老身知道,但鳳銀黛歪打正着,已將母蠱入心,且以身體養蠱,這點至今爲止還沒有別的人可以做到。”古婆婆提起地上的兩個黑罐,“單衝這一點,鳳銀黛就有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