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君彥卿收回視線,“人性這個東西,你還是參悟不透,你別看這些乞丐平日裡吵吵鬧鬧,亦會大打出手,但也僅限於此,無主的銀子他們會搶,有主的,他們卻不會動,就算他們知道彼此的銀子藏在哪裡,也不會去挖。”
“爲什麼?”蘇若離茫然不解。
“因爲他們誰也不願意把對方逼到絕處,如果一個人突然變得一無所有,那該是怎樣的絕望,而在那種絕望下催生出來的膽量,又有多可怕。”君彥卿指尖落地,輕劃塵土,“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會做出什麼泯滅人性的事,誰也猜不到。”
蘇若離似乎懂了,說白了,就是不敢!
把人逼至絕處的下場,自己也不會過的更好。
君彥卿說話時,指尖已經在地面劃出一道清晰的痕跡。
蘇若離下意識垂眸,便見那抹痕跡的下面,有一個裂縫。
“知道我爲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嗎?”君彥卿挑眉。
“如果我偷了他們的銀子,他們不會彼此懷疑只會懷疑我,若我再來,必定讓他們活活打死。”蘇若離頗有些喪氣道。
晶亮的眸子閃過一抹華彩,君彥卿微挑眉梢,用十分讚賞的目光審視蘇若離,“孺子可教。”
“不敢不敢,還是先生教得好。”蘇若離佯裝失望的着腦袋,沮喪不已。
“你也不用這樣死不瞑目,且多候些日子,等他們把銀子湊的差不多,拿着銀子,遠走高飛豈不更好,還回來作甚。”君彥卿話峰陡轉,蘇若離無語淚流。
還當你是什麼好人!
“見面分一半!”蘇若離亦十分大方。
君彥卿只是笑笑,沒說話。
大半日的光景全然浪費在光孝寺,蘇若離無功而返……
午後陽光正盛,秋風颯爽。
自宮裡匆匆離開的鸞轎停在太上苑外,待鸞橋落地,翠枝轎簾,鳳銀黛一臉憤懣的邁步出來,進了府門。
廳內,鳳穆正品着雨前龍井,臉上表情亦不輕鬆。
朝中局勢暫無大礙,十大神兵卻是迫在眉睫。
眼下沈醉手裡十大神兵佔了四樣,他一樣也沒得着,這叫他怎麼睡的安穩!
“蘇若離簡直欺人太甚!”鳳銀黛似是沒瞧見鳳穆老臉拉的有多長,進門便吼了一嗓子。
“她又做了什麼?”鳳穆皺眉,本就糾結的臉上越發多出幾道褶兒。
“她竟然敢踢皇上!”只要想到彼時御花園裡龍辰軒被蘇若離生生踢的吐血,鳳銀黛便覺五臟六腑都跟着一起疼。
“她仗着有沈醉撐腰,一向胡作非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鳳穆只道鳳銀黛要說什麼大事,不由煩躁。
“可這次不一樣,她把皇上……”
“黛兒,爲父問你,你這……你這肚子可有動靜?”鳳穆黑目微亮,擡頭看向自己的女兒。
“父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鳳銀黛一時心虛,嚅嚅抿脣。
“也不算突然,屈指算算,你嫁進皇宮已有半載,就算你與錦鸞宮裡那位一替一日,肚子也該有動靜了。”既是在十大神兵上落了後,鳳穆自然希望在皇族子嗣上搶先一步。
“這事兒急不得,皇上身體也不是很好……”鳳銀黛哪敢告訴鳳穆,皇上差不多有三個月沒與自己同牀,哪來的子嗣。
“皇上身體是不好,可……可那方面卻是沒什麼問題,黛兒,你得加把勁兒啊!”鳳穆也是急壞了,才與女兒說的這般直白。
“女兒知道……”鳳銀黛遮遮掩掩,附和着點頭。
“不然……不然你乾脆找個人,先把皇家子嗣懷上,介時沈醉他們就算找到十大神兵,只怕也改變不了什麼……”鳳穆眼底一亮,看錶情,竟覺得自己想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這不是快要被逼瘋的節奏,是什麼!
“父親!你知道自己剛剛說的什麼!”鳳銀黛萬沒料到父親會給她出這樣齷齪的主意,若她有委身於他人的心思,當初孫耀宗也不會死的那麼悽慘。
“咳……爲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鳳穆深知女兒心思,也就提了提,沒再深說。
“知道。”鳳銀黛漠聲開口,還沒坐在椅子上,轉身便朝外走,“女兒還有要事,先走了。”
鳳穆有心想留,又覺得無話可說,也就由着她去……
且說蘇若離自光孝寺回來,換好衣裳便去了府。
這會兒正趴在沈醉面前的桌案上,腦子裡盡是君彥卿的模樣。
他是誰?
到光孝寺有何目的?
圍繞這兩個問題,蘇若離想的腦子都快炸了。
“離兒?”房門開啓,沈醉一襲白衣而入。
蘇若離聞聲扭頭,看到沈醉一刻騰的蹦起來,“師傅回來啦?”
“嗯。”沈醉淺笑,容顏清雅。
身後,炎冥一臉冰封,依舊像是別人欠了他八百吊錢沒還。
蘇若離朝炎冥吐兩下舌頭,之後拉着沈醉的衣袖佯裝扶他的姿勢繞過桌案,“師傅去哪裡啦?”
“出去走走,來找爲師何事?”沈醉不說蘇若離也知道,楚林琅於今日派人過來通傳,過往府的示好紅塵軒一併接受,如此也意味着沈醉背靠上了紅塵軒。
“宮裡的事兒唄,鳳銀黛趁我離開這段時間沒少在宮裡動手腳,眼下徒兒既是回來了,斷然不能讓她這麼囂張下去,離兒是來問師傅,我如何做纔不過分?”蘇若離鬆開沈醉的胳膊,乖乖站在藤椅旁邊,等着沈醉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