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琅的解釋很簡單,神沐堂,是中原五國的神沐堂。
原則上它不會插手任何一國的內政,實際上,它又何嘗不是操控着五國內政……
距離皇城百里之外的一個小村莊,炊煙裊裊。
正值初晨,三三兩兩的村民走出院子,抱着幾捆乾柴回屋裡,生火做飯。
村東頭,一輛與這個小村莊的樸素格格不入的華貴馬車停在那裡,車邊站着一個車伕跟四五個婢女,其中兩名婢女跟着一個老嬤嬤進了馬車對面的那間院子。
“我家姑娘上山採蠶葉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三人入院之後,自裡屋出來一個穿着素氣的小丫頭,恭敬邁出門檻兒。
老嬤嬤沒說什麼,只坐在院中的長凳上,默默的等。
這樣的景象盡收山中一女子眼中,美眸溢出寒涼。
“雲睿還真敢信我,難得。”清絕的聲音如山澗清泉,靈動悅耳。
女子一身棉麻的長襖,卻難掩嬌人身段,肌膚雪白,五官精緻,是難得的美人胚子,尤其那雙眼,如水般清澈,卻在此刻帶着淡淡的冰冷。
女子十指纖纖,完全不像是在村裡長大的姑娘,青絲只用一根褐色麻繩系在身後,無光珠繞身,卻似光芒萬丈。
她便是,雲水謠。
“他當然信你,他自詡對你不薄呢。”在她身側,另一名女子淺聲開口,清冷的眸,宛若一池靜水,無波無瀾。
“如何不薄,每月派人送來幾百兩銀子就算不薄?”雲水謠嗤然抿脣,“他的銀子,我一分未動。”
“我若是你便花光了,不花白不花呀!”女子笑稱。
雲水謠側眸,“意濃姐姐素來心大,之前你去皇城見了龍辰軒,竟沒殺他?”
“人又不是他殺的,我不會牽連。”秋意濃眸色微轉,看向山腳下村頭的那輛馬車,“此去皇城,你務必小心,那皇宮可不太平。”
“姐姐說的是鳳銀黛?”雲水謠的視線,亦跟着轉向馬車,“她就是個紙老虎,沒了她爹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就因爲沒了她爹,她現在可成瘋狗了……水謠,記着姐姐的話,小心那女人!”秋意濃忽的拉起雲水謠的手,“若有萬一去找……”
“堂主叫我在皇宮裡頭牽制蘇若離,姐姐莫不是想叫我去找那個女人吧?”雲水謠笑言,拉住秋意濃的手,“姐姐自皇城回來可沒少提那個女人,可惜……道不同不相爲謀,你也就在妹妹這裡提提,別在堂裡跟人家亂說。”
“你啊,照顧好你自己就是了。”秋意濃笑着看了眼山下,“去吧,莫讓他們等及了……還有,雲睿家裡那位自來對你敵意頗深,小心她。”
“姐姐,來日再見。”雲水謠淺步後退,雙手拱拳。
“來日再見。”秋意濃回禮之時,雲水謠已然轉身,朝來時路而去……
直至雲水謠的身影淡出視線,秋意濃方纔開口,“不放心過來看看?”
音落之時,一抹絳紫色的身影飄然而落。
“我不明白,堂主既已將鳳染修派去皇城,由着鳳銀黛跟蘇若離作對就行了,爲何還要讓水謠過去趟這趟渾水?”秋意濃側身,看向落在她身邊的男子,狐疑問道。
“雲水謠背後,站着滿朝武將,鳳銀黛背後卻只有鳳染修一人,還是個見不得光的。”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國師府的大師兄,風洛塵。
“其實堂主何須這樣麻煩……”秋意濃話音未落,便見風洛塵的視線掃過來。
她知自己失言,“只盼你那個小師妹能深明大義,關鍵時刻拉水謠一把。”
“離兒性子純良,但凡她能爲之,必定竭盡全力,但世事難料,雲水謠此去如何,皆是她的造化。”風洛塵的視線,落在了那輛輾轉而去的馬車上。
他所企盼,便是自己的小師妹,可以平安渡劫……
三日後,朝中武將皆上表奏疏,渴盼龍辰軒能立雲睿之妹雲水謠爲妃,充裕後宮。
龍辰軒於次日宣旨,封雲水謠爲德妃,入住飛羽殿。
聖旨一下,滿朝武將歡喜雀躍,雲睿更是在府中大擺宴席,整整吃了三天流水宴。
臘月二十八,雲水謠奉旨入宮。
大周皇宮自當年封后娶妃以來,第二次張燈結綵。
適夜,一身喜服的龍辰軒在御花園繞了兩圈,去了錦鸞宮。
入宮之時,蘇若離正在窗邊繡花。
絹帛固定在畫板上,綵線懸在畫板左側,右邊一排銀針。
蘇若離穿針引線,素手於畫板上如靈動飛燕,極是輕巧,哪有半點笨拙之態。
龍辰軒之前見過蘇若離繡花,那真是奇醜。
這會兒見其手法精湛,自是好奇湊過去。
“皇后好興致……”待龍辰軒行至近前,那一臉的殷勤還未退卻,便已凝固。
誰能告訴他,這繡的是什麼?
是傳說中,亂了的線團嗎?!
“喲,皇上這是走錯門兒了?”蘇若離擡頭,清澈明眸透着極寒的冷光,手裡的銀針不時翻卷。
“皇后明鑑,朕是特意來錦鸞宮看你的。”龍辰軒擺出一副信誓旦旦之態,言之鑿鑿。
“那看過了,皇上可以走了。”蘇若離重新低頭,手中銀針翻卷之快,龍辰軒根本追尋不到軌跡,絹帛上的‘線團’也是越來越亂。
龍辰軒覺得,蘇若離有可能生氣了。
“朕封雲水謠是大勢所趨,你說那些武將眼巴巴瞅着朕,朕若不同意,他們得多失望,朕雖然不能讓他們過於自信,但也不能讓他們過於失望,你說是不是?”龍辰軒拉了把椅子坐到蘇若離身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皇上說完了?”蘇若離擡頭,只瞅了瞅內室房門。
“但你信朕,朕雖封了雲水謠,卻不會與她有半點越矩的動作,朕對你之心,你應該明白。”龍辰軒動情之餘伸手想要握住蘇若離的手,不想手指捱了一針,疼的他本能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