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強……”原本呆滯的雙眼漸漸有了光芒,冰冷,陰森,且透着寒蟄入骨的鋒芒,“本宮自是要堅強,否則父親的仇誰來報,我腹中孩子的仇誰來報……”
鳳銀黛聲音很弱,卻讓翠枝有一種毛骨悚然的錯覺。
翠枝其實是想提醒鳳銀黛,如今太上苑已經不復存在,段翼幾乎佔據大周朝廷的半臂江山,想除掉段翼根本沒可能。
但這樣的話她又不敢貿然說,“奴婢聽外面的人說,眼下朝中武將幾乎都投了段翼,咱們若想報仇,只怕……”
“段翼?”鳳銀黛美眸凝霜,轉眸看向翠枝,“你不覺得,最該死的人是蘇若離麼!”
翠枝聞聲愣了愣,她怎麼覺得最不該死的就是蘇若離呢?
如果不是有蘇若離連續一個月的悉心救治,自家主子焉能活下來?
在沒有義務的前提下,蘇若離能既往不咎伸出援助之手,翠枝打從心底是感激的。
“小姐……”翠枝不敢反駁,但也沒火上澆油。
“如果不是蘇若離從中作梗挑撥離間,皇上怎麼會疏遠本宮,背叛太上苑!”紅腫的眼睛迸射嗜血寒意,鳳銀黛緊咬皓齒,“如果不是她,本宮的孩子怎麼會被那麼噁心的一個蟲子吃掉!是她!本宮所有悲慘的根源都是她!”
“蘇若離說小姐其實並沒有懷……”翠枝支支吾吾,小聲開口。
“她那是在爲自己的罪行掩蓋!本宮懷的怎麼可能是隻蟲子?根本沒可能!”鳳銀黛完全不懷疑自己的猜測跟想法,且堅信自己腹中骨肉是死在蘇若離手裡,整個皇宮,只有她有這個動機和本事。
翠枝有心想替蘇若離辯解,近一個月的相處,她發覺蘇若離並不像過往接觸那般刁鑽刻薄,反倒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那她爲什麼還要救小姐……”
“這纔是她最卑鄙無恥的地方!她這是想讓本宮活下來,時時刻刻承受失子喪父的痛苦,日夜煎熬!”鳳銀黛真是恨極了蘇若離,眼底眸間佈滿血絲,赤紅如荼。
翠枝無語,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除了附和似的點點頭。
不得不說,能在鳳銀黛這種脾氣下忍受十幾年且還倍受信賴,翠枝稱得起圓滑二字。
“不止蘇若離,還有龍辰軒!”提及那個被自己深愛多年的男人,鳳銀黛眼中的恨意到達的頂點,瞬間沸騰。
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向他求情的時候,那雙冰冷的,幾乎沒有任何情愫的目光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心,忽然很痛,像是被一萬把短刃同時插進去,鮮血淋漓。
人生一場大夢,世事幾度辛涼。
她這一生都是爲了愛,結果卻輸的一塌糊塗……
翌日。
早朝過後,龍辰軒回到御書房時段翼求見。
得龍辰軒的吩咐,李公公將段翼引領進來之後退離,且帶緊了殿門。
屋內,段翼恭敬站在龍案對面,雙手拱拳,“微臣叩見皇上。”
“老將軍不必多禮,坐。”龍辰軒擡手示意,段翼自是從命,“不知老將軍找這麼急找朕,有何要事?”
面對段翼,龍辰軒臉上本能帶着一絲敬佩跟感恩,當初若非眼前老者力挽狂瀾,大周的殘局比現在還難收拾。
“據老臣聽聞,昨夜皇上似乎……”段翼欲言又止,但表意已經十分明確。
龍辰軒臉色微紅,“小打小鬧而已,老將軍不必在意。”
“沒想到沈醉養出來的徒弟,竟然如此粗鄙不堪,老夫在荊門便時爾聽說皇上被蘇若離打的不輕,這會兒回城,倒是親眼所見。”段翼沉聲開口,眼含怒氣。
“那蘇若離有口無心,有腦無智,雖說囂張跋扈一些,但好在壞不了大事,朕姑且由着她去。”龍辰軒淡聲開口,並不在意。
所以說,有些事初時你可能不適應,譬如龍辰軒第一次被蘇若離‘教訓’的時候還咬牙切齒的想要‘教訓’回去,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倘若某人要隔個兩三天不揍他,他就會覺得少了點兒什麼似的。
這就是傳說中,人性裡,微微的賤格……
段翼聽罷,皺了皺眉,“老臣倒覺得皇上不當如此縱容蘇若離,以下犯上是死罪,老臣以爲皇上只管治蘇若離的罪,若那沈醉發起飆來,自有老夫替皇上出面擺平。”
好吧,龍辰軒聽出來了,段翼這是在朝堂上吃了虧,轉爾想要從蘇若離身上給沈醉一些顏色看看。
若蘇若離是別人,他倒是可以立立威。
可蘇若離是別人麼!
“朕覺得皇后暫時不能動,這段時間老將軍與沈醉在前朝劍拔弩張已經人心惶惶,倘若把戰火引到後宮,結果必然得不償失,畢竟我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壓制沈醉,若真惹毛了他,誰都討不到好處。”龍辰軒肅聲開口。
段翼沉默,之後點頭,“是老夫過於激進了,既是皇上如此說,那便作罷。”
對辰軒,段翼還是給足了恭敬,因爲跟鳳穆相比,他最清楚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傀儡。
這也是他最失敗的地方,倘若當初他便知道龍辰軒就是江湖三大勢力之一江山樓的樓主,他是萬萬不會推他登上龍椅,現在的局勢,原本不是他最初的計劃……
“還有一件事,老臣近日查到十大神兵之一的驚夜槍在神偷墨滄月手裡,現已派青龍他們過去圍剿,希望能從墨滄月那裡奪回驚夜槍。”段翼端正神色,肅聲稟報。
龍辰軒點頭,有關驚夜槍的消息寒阡陌於昨晚已經傳過來,他正想着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蘇若離,這會兒段翼開口攬下來,他便將此事交給段翼也好,而且對於段翼身邊的四大護衛,他亦十分的有信心。
且說段翼臨走時提了一句許從良,龍辰軒雖未明確開口,但也表達了自己不想濫殺無辜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