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她魔功了?”手指從她的脈腕間抽回,清泉雙眸掃過牀柱邊站立的黑影,“爲何她的心緒如此混亂?氣息不穩?”
眼角一挑,冷曜痕慵懶的靠着,“有沒有教她功夫你難道試探不出來?既然有五百年之約,我還沒必要這麼心急。”
“那你對她說了什麼?”根本沒有放過他的打算,目光冷凝的盯着她,“她根基尚淺,如有太大的刺激,會讓她走火入魔的。”
“入魔?”俊顏失笑,“我要的不就是她入魔嗎?”
“唰!”沐清塵長身而起,與他對峙而立,“她年紀幼小,心神不穩,若根基不打好,他日必然癲狂魔亂,這難道是你想見到的?”
黑色的袖角下,蒼白的手指搖了搖,無所謂的聲音在房間裡迴響,“她是死是活其實我根本不在意,別拿你們那套悲天憫人的東西放在我身上,若不是她特殊的命格,我就不信你還會如此緊張。”
“不愧是魔君培養的接班人,骨子心性都是一樣的。”優雅的笑容,就連不屑都表現的恰到好處,身上的貴氣在舉手投足間輕易展現。
“過獎過獎。”冷曜痕魅惑低聲,不覺得羞愧反而大咧咧的接受下他的‘恭維’。
“不管少君如何想,還請遵守約定,她如今是佛門弟子,應由我管教。”他的掌心,始終貼合着憐星的背後,不時掃過那張輕皺着的小臉,手指拭過她的臉頰,溫柔乍現。
牀榻上的憐星昏昏沉沉的睡着,卻又睡的不安穩,不斷的交疊閃現着各種身影,還有一頁頁泛黃的紙張上句句經文,可耳邊迴盪的聲音,卻是屬於冷曜痕帶着殺意的冷笑。
想要掙扎,身體卻被什麼死死的鉗制住一般,動彈不得。
想要抗拒,就連手,也被什麼抓住了。
不變的,是後心涌入的氣息,熱熱的,舒暢着她的四肢百脈,帶動着她的氣息流轉。
好舒服,是誰?
那透入身體的氣息柔柔撫摸過她的經脈,鼻間似乎還有冷梅伴着檀香的混合味道,出奇的安定她的心。
是大師兄嗎?
可是他,不是不要自己了嗎?
他說自己惹人討厭,他不想看見自己,他對自己的好原來一直都是欺騙嗎?
那師父說的以心胸渡人的話,也是騙自己的嗎?
以殺止殺才是對的?
一股突然的戾氣從心中閃過,她的內府中衝出一股強大的氣流,猛的撞向那緩緩流動的氣息。
突然的衝擊,巨大的反震盪開,她的經脈彷彿被撕裂衝破一般,疼的無以復加,小小的眉頭一皺,她開始劇烈的扭動掙扎,面白如紙。
“疼,好疼……”破碎的**從櫻脣內逸出,輕的讓人輕易忽略。
沐清塵和冷曜痕的面色同時一變,在對方的眼神中尋找到驚訝的失態,沐清塵的掌心貼合着憐星的後心,而冷曜痕的雙手,按在她的肩頭,不讓她顫抖的身體滑落。
長長的睫毛顫動着,因爲疼痛而甦醒的憐星哆嗦着嘴脣,想要開口說話,卻半天也發不出一個音,雙目無神恍惚着。
“怎麼了?”他按着她的肩頭,眼神在沐清塵的臉上尋找着答案,“你幹什麼了?她纔多大啊,經脈承受不起衝擊的,難道你想她經脈寸斷而亡?”
“我沒有。”沐清塵神色凝重。
“是嗎?”冷曜痕抽出一絲冷笑,指尖貼上憐星的手腕,內勁緩緩送入,剛進入她的身體,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彈了回來,伴隨着沐清塵的怒意,“你想害死她麼?”
褐色的雙瞳,散發着不容置疑的氣勢,“她的身體裡現在有一股邪氣在亂竄,你的魔氣再進入,兩氣融合,她的經脈根本承受不起。”
“邪氣?”冷曜痕雙目大睜,不置信的看着眼前小小的身軀,“她從離開你那個師門,就沒有脫離過我的視線,我保證沒有人對她下過黑手,難道……”
幾乎同時,兩個人的腦海中閃過當初山谷中,老和尚和魔君爭奪她時說的話。
難道這邪氣,是她與生俱來的?
“疼……”一聲痛苦的青嫩嗓音,讓兩人再沒有任何時間思考判斷,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制止她體內的氣息吞噬她。
兩人眼神一觸,沒有任何語言的交流,已彼此達成共識。
沐清塵雙目一閉,凝神靜氣,小心的將氣息送入,一層層的在憐星經脈中形成壁壘,再緩緩的探入那團黑氣中心。
“啊……”她身體一震,又一次扭動着身體,而這一次早有準備的冷曜痕死死的扣着她的肩頭。
“別動,忍着知道嗎?”眼前的翦水大眼不斷的凝聚着霧氣,額頭上也沁出了點點汗水,順着蒼白的小臉滑落,楚楚可憐的神情讓人無限心疼。
“你千萬不能動,如果沐清塵的氣息沒有收回而停留在你的身體裡,你一定會爆體而亡,而他也會受到重創,你如果不想你的大師兄有事,就忍住。”他的聲音第一次平和有力,溫柔的滲入她心田。
在聽到冷曜痕的話後,她微微眨了眨眼睛,牙齒用力的咬上自己的脣,小臉緊繃,額頭上的汗水流淌的更快了。
冷曜痕握上她的手,貼上自己脣邊,“小丫頭,沒事的,別怕。”
他看見她的身子不斷的輕顫着,用力的控制自己不倒下,那脣下的蒼白肌膚上,慢慢的沁出一點鮮紅,逐漸匯聚凝結……
“別咬!”皺着眉,手指分開她的脣,侵入兩齒之間,“要咬就咬這個吧。”
他的手指?
她恍惚中從那抹魅惑的異香中判斷出塞入口內的是什麼,只是她沒有餘力去抗拒,更沒有力氣去推開,劇痛襲來,她下意識的用力咬着,用力,再用力……
口腔內散發着淡淡的血腥氣,她甚至能感覺到溫熱的粘稠一點點滴上自己的舌尖,聽到他的聲音陪伴着自己一直支撐着。
“別動,乖,千萬別動,我陪在你身邊,要疼咱們一起疼。”
對,不能動,一定不能動,動了就害了大師兄了。
鬆一點吧,不要咬了,他也很疼吧。
思想的分散讓她的痛楚突然減輕的少許,她默默的忍受着,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壓上她體內的黑氣,身體的膨脹感在瞬間被壓縮入內府。
“哇……”一口血直接噴在冷曜痕的掌心中,她的,還有他的,分不清楚。
沐清塵一撤掌,她整個人向後倒去,落入沐清塵攤開的臂彎間。
手指在她身上飛點,沐清塵順勢抱起她,“我只是勉強震住那股氣息,不知何時再發作,她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硬性的壓制,如今我唯有帶她回師門,交由師父來壓制她的邪氣。”
“我送你一程。”冷曜痕身形一動,就往門口踏去。
就在雙手碰上門閂的片刻間,他耳朵一動,腳步停下,沐清塵神色凝重,身後的長劍突然爆發出一道青光。
“魔君駕前護衛,有急事稟報,懇請少君大人容面稟。”門外,突兀的響起一個恭敬的聲音。
冷曜痕看看沐清塵手中氣息奄奄的娃娃,與沐清塵眼神一交換,“你先走,我會着所有魔門弟子避開,處理完手中事宜,我再去山門拜謁。”
沐清塵只是微微一點頭,身形如電,飄出窗外,眨眼若白雲浮塵,消失在視線裡。
“什麼事?”他手指一拂,大門應聲而開,門外,黑色勁裝的漢子正跪於門前,急切的表情寫滿剛毅的臉。
“少君,你的手……”男子一楞,眼神落在他嘀嗒着鮮紅的手指上。
擡起手,紅色的血痕中,幾個齒印深深的刻在他的左手食指上,兩道彎彎的傷口,象新月,又象她漂亮的柳葉彎眉。
湊向脣邊,他舌尖舔舐過傷口,鮮紅染上脣,掩於長髮後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回味和,笑意。
“少君,魔君請你速回……”他聽着侍衛傳達的話語,眼前,卻是浮現着那個皺眉咬牙,苦苦支撐的堅毅小身影。
小丫頭,等過兩日,我就去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