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幻冰還是那淡淡的笑,隨意優雅的拈過花朵,輕巧的別在耳畔,目光淋漓,望着眼前俊美男兒,“這是什麼花?”
“墨染。”他難得的擠出一絲微笑,淺的差點看不出來,“你喜歡,我帶你去看。”
心中一愣,臉上還是那輕鬆的笑容,幻冰一頷首,挽上他的臂彎,“好啊。”
“你不問我去哪?”蒼凝冽發現,無論什麼事,面前的女子總是笑的無所謂,天地盡在掌握中的自信。
毫無含蓄的露齒一笑,嫣然中氣勢盡展,“我信你,自然無需問。”
她與他,交談着,細細碎碎的聲音在夜色中更象兩隻娓娓低語的鳥兒,訴說着情話,遠遠的,挺直的身影在風中,望着他們的方向,如雕刻的完美面龐上,黯然神傷。
他目送兩人的乘風而去,微微低下頭,剛毅的面容上又是一片平靜,雙目清明。
她挽着冷秋的胳膊,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將他眼中的不自在收入眼底,“你爲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他身體微微一僵,若不是敏銳如她只怕無法發現,“想送,就送了,它襯你。”
“哦?”紅脣撅出美豔的弧度,她依偎靠上他的肩頭,再次感覺到那抗拒中的僵硬,只是一瞬後被他小心的掩蓋掉了。
他放緩腳步,不着痕跡的從她手臂間抽回手,遙指着不遠處,“你看,美嗎?”
目光從他手臂間收回,幻冰抿脣一樂,似乎什麼都察覺到,與他並肩而立,放目遠眺。
簇簇花海,整齊的排排搖曳在隴中,黃色的小花朵抖着腦袋,在風中撒播着幽然的香氣。
只一眼,幻冰的眼神不再玩味,而是思索,“你帶我來這裡看花?可這花一看就是有人種的,而這,是七宗‘繁花谷’的地方,你想告訴我什麼?”
即使面對她探索的目光,他依然平靜如湖水,“我知道你懷疑我的身份,想和你說明而已。”
“只是這個?”秀眉挑起一邊,她搖搖頭,“我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如何?我根本無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喜歡在魔界住,就多住幾日,不喜歡就走,我也不攔你。”
“你……”他定了定,終於咬咬牙,“你不是希望我在魔界陪你嗎?”
“你看出來了?”她不但沒有羞澀,反而笑的更加大聲,銀鈴般的笑聲伴隨着花枝亂顫,讓那妖媚的人更加的風情萬種,
“那你也知道我特別的關照是因爲喜歡你了?”
她的話讓他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暈,與她的大方相比,他更加的尷尬。
她爽朗的大笑出聲,“別撐了,論裝,沒有人能裝過寒隱桐,你是七宗禪門出身,無論如何是追不上他的邪肆和妖嬈,如果你只是怕我試探你的用意話,我可以明白的說,只要你對我魔界無歹毒用心,我也不會對你防備。”
他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夜前一幕幕的交談如潮水般涌入,都是那名白衣優雅男子的聲音。
“你不用擔心幻冰會對你有情愛之念,若你仔細觀察,會發現每當她刻意親近你的時候,身後都站着那名叫流陌的男子,你也不用在意她會不會對你七宗身份起疑,與其猜測,不如和盤托出,她非普通女子,若有能幫你的地方,她一定會幫。”
他不知道那名男子的身份,只知道他身上醇厚的氣息屬於七宗,他也不知道那男子篤定的力量來自什麼,那雲淡風輕中的肯定,如今都在眼前人身上得到了驗證。
他,究竟是誰,爲什麼如此瞭解她?
那個人,給了他一個任務,算是讓他報答那次的出手之恩,就是……
手腕伸出,他遙指着那片黃色的花海,“‘繁花谷’是七宗裡藥物最全的門派,無數秘方成就了它們藥宗的名氣,只要是‘繁花谷’培育的花草,必然有獨特的藥性,這‘墨染’看似星星點點與野花無異,卻是天下間難得的奇藥,如若與另外一味藥合用,會有說不出的妙用。”
“哦?”她眉頭微蹙,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告訴自己什麼。
“有一種花,天性奇毒,名曰‘嗜血白蓮’,單看外表,冰晶如玉,透潤似雪,彷彿冰山雪蓮般美麗,只是它唯一不同的,是花蕊爲紅色,功力高深的人,如果用本命精血養育‘嗜血白蓮’,待花蕊變成白色,而花瓣通紅時,與‘墨染’一同服下,再以真氣運行,能衝開記憶中被封印的密咒。”
他越說,她眼睛瞪的越大,將他清晰的字語每一個字都牢記,而同時,疑雲也浮上心間。
她盯着他,在那雙深褐色的眼眸中找不到半分算計和狡黠,有的只是平靜的清明,在她鋒利的眼神中,他依然娓娓道來,不躲不閃,象是話有所指,又似無意而爲,“所以,你不能小看這種小小的黃色野花,可有着大用處呢。”
她望着那雙眼,良久,輕嘆,“謝謝你!”
還是沒有問他的名字,也沒有問他的來歷,更不曾好奇他這番話背後的用意,她只是簡單而真摯的一聲道謝。
連他,都開始欽佩她的氣度,她不問不是因爲蠢笨,更不是被兩句話隨便的唬住,而是她不需要問,她信他。
那男子曾經在低首間,微笑着撫摸鳳凰花,“你不需要解釋,她信你,自然不會多問,否則她也不配爲魔君。”
幻冰緩步而行,在月下漸行漸遠,黑色的長裙被花草牽住,拂過猶沾露水的嫩蕊,在滿月的光環下,彷彿仙子無垢,凡塵遨遊,臨波微步染香霧。
他是七宗的人,而七宗裡,知道自己急切需要破解封印的,只有一人。
仰首夜空,繁星點點,月似銀盤,明黃中顯露一道身影,一道清傲華貴,優雅無塵的身影,他拈笛頷首,雙目如泉水潤澤,清華水木,黑髮一縷掛在胸前,微微飄動……
“大師兄……”似嘆息似無奈,她低喃出三個字,在一頓後,櫻脣微啓,兩個字卻始終含在嘴巴里,無法吐露,“清……”
終於,她一跺腳,飛掠而去,那兩個字,卻還是沒能說出,空中徒留一聲默然長嘆。
接下來的幾天,幻冰離奇的失蹤了,整個魔界上下都籠罩在古怪的氛圍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的劍拔弩張,也許,是因爲此刻面對面的兩個人。
流陌站在蒼凝冽的面前,手指按上刀把,一字一句有如鑿入冰面,冷硬寒酷,“冷公子,請您說清楚君上去向,否則流陌今日勢必不放過您。”
“我不知道。”輕巧的拋出幾個字,蒼凝冽繞過流陌就欲離去。
“滄!”寒光已然出鞘,直奔蒼凝冽面門而去,刀光閃爍耀花了旁人的眼,長虹貫日之勢掠起滿地落葉,飛舞向兩邊。
身影飄飛,躲過這霸道的刀光,手掌翻飛,點向流陌的脈門。
兩身交錯瞬間,空中看不清人影的交纏,只能聽到不斷的噼啪聲起,數不清交手了多少掌,只在落地後,流陌的手微微顫抖着,而蒼凝冽依舊氣定神閒。
“如此魯莽,怎堪大任。”蒼凝冽一句冷冷的話,讓流陌的臉更加的蒼白,“若這般水平,又怎麼有資格從我手中奪回你的君上?”
“你的意思是,君上真的在你手中?”臉上,再也找不到剛纔的衝動暴躁,只是語氣愈發的陰沉,已經找不到屬於流陌獨特的剛硬,透着一絲絲的鬼魅氣息。
蒼凝冽動了動脣,笑的輕蔑,“在我手中又如何?若她傾心與我,你有何資格向我要人?若我是以功力制住她,你又有何本事奪回?”
月下那夜,白衣男子的話再次浮上耳邊,短短數語,聰明的他似乎在無數糾纏的線頭中隱約摸到了什麼,而這些,彷彿都與眼前的這個功力一般,心智耿直的男子有關。
蒼凝冽心頭一動,眼神已然不似剛纔那樣隨意,他感覺到流陌身上散發出的森冷一陣強過一陣,那雙眼眸中漸漸泛起紅光。
不知何時,流陌那高束起的髮絲已然散落,遮掩着半張面容,露在外面的脣角勾着邪魅的弧度,聲音低沉,“沒有人,能從我的手中奪走她,她是我一生的守護,血誓的愛人。”
刀落地,插在面前的土地中猶自晃着刀身,發出嗡嗡的顫音。
左手一拍右臂,他的身體周圍突然爆發出狂暴的黑氣,如同旋轉的龍影,欲飛向天際,清脆的龍吟聲響徹魔界的上空……
“小心!”就在他掌心中的黑龍飛舞而出的時候,清麗的嗓音傳來,皓腕抓着蒼凝冽飛速的退出,響起的,還有一聲清晰的呼喚,“曜痕,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