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夠狠,行動也夠快,只是毫無經驗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除了心中默唸着的一個名字——冷曜痕。
清塵說他是未來的魔君,只要找到他,就一定有辦法控制自己身體裡的邪氣,也只有在他身邊才能探聽到當初殺害師父的兇手消息。
可是,這個冷曜痕在哪?
答案是魔界。
但是,魔界又在哪?她怎麼才能去那個地方?
她完全的一片茫然。
人間的路不認識,自己還能找人問,那魔界的路呢?
找三教中人問唄,這是她思來想去最後想到的唯一答案。
現在的她,一個勁的往深幽叢林中尋找着,都說深山出鬼怪,沒有人煙的地方自然妖怪橫行,用心尋,總能挖出一兩個的。
只可惜,她踩爛了幾個山頭,標準的鬼影子一個也無,找不到三教中的人,也就去不了魔界,更加見不到冷曜痕,師父和清塵的仇也就無從說起,挫敗的感覺陣陣襲上憐星的心,垂頭喪氣的她,最後只能站在山巔,雙手攏在脣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着。
“喂……有沒有三教中的人啊,有的出來答個話,有事相求……”
求……求……求……
山谷迴盪,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她要尋找的對象,仍然一個影子也沒有。
嘆息着在山頭坐下,她掏出自己的小葫蘆,裡面是她從那個酒池中帶出來的‘猴兒酒’,瓶塞一開,芬芳四溢,她咕着酒,擦去額頭的汗水。
看來這裡是沒有自己要尋找的人了,遙望遠山,心中充滿無力。
“喂,剛纔有人喊要找三教中人呢,是不是那個小娘子?”
“應該是吧,這裡就只有她了。”
“真漂亮啊,饞的我口水都出來了,去問問不?”
“不要吧,萬一是七宗的人把我們兩個宰了怎麼辦?”
“她嬌嬌弱弱的,打不過我們的,剛纔不是喊着有事相求麼,聽聽看,如果能幫忙,咱們讓她拿身子換怎麼樣?”
“好啊好啊……”
兩個聲音悉悉索索的交談着,憐星的耳朵一動,抓着葫蘆的手不由緊了,一聲輕喝:“是誰,出來!”
草叢幾下晃動,走出兩個身影,小的那個,一臉皺紋,彎腰駝背,瘦的皮包骨頭,尖尖的下巴處一縷山羊鬍子翹在那,形態猥瑣之極。
大的那個,頭大如鬥,膀闊腰圓,兩個眼睛瞪的有如銅鈴,腦袋頂上一片黃黑相間的頭髮,居然還有兩隻耳朵。
憐星下意識的倒退兩步,抽搐着嘴角,指着他們,“你們該不是山羊和老虎吧?”
瘦小的那個,捏着自己的小鬍子,尖細着嗓音色迷迷的看着憐星,“小娘子有點眼光啊,嬌滴滴的喊我們出來幹什麼?”
“你們是三教中人?”雖然形象醜陋,但是這個認知還是讓她心頭一喜,露出開心的笑容。
“吧嗒!”這一聲,居然是那個大腦袋在她的笑容中滴下的口水打在草尖上的聲音,“嘶……”這是用力的吸回自己口水的聲音。
沐憐星只感覺到自己的背後嗖嗖的直冒涼氣,從腳下升起的雞皮疙瘩一直竄到腦袋頂,不是因爲他們醜陋的外貌,而是看自己那種泛着綠光的眼神。
“是啊,我們就是三教中妖界的人,小娘子有什麼事啊?”那瘦山羊居然直接伸出手抓向她的胳膊。
身體飛快的一旋,憐星輕巧的躲過他的動作,大眼一轉……
堆起嬌俏的可愛膩笑,成功的看見他們色授魂與的表情,她擠着甜蜜的嗓音,“二位哥哥,聽說魔君要舉行個盛大的即位儀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就在明日呢。”那個大個兩眼放光,“我們就是去參加儀式的。”
參加儀式的?就在明日?
她吃吃一笑,“那不知兩位哥哥能不能帶上我呢?”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大個一步上前,蒲扇般的巴掌就摸向憐星的小臉,“只是帶你,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手指一推,將那祿山之爪彈了回去,忍住心頭點點翻涌的嘔吐感,憐星可憐兮兮的眨着眼睛,“若是你們得了好處,不帶我了,怎麼辦?”
“那……”小山羊一抖下巴,撲向憐星,“你先給我們親親抱抱,到了地頭,再陪我們哥倆怎麼樣?”
這怎麼辦?
沐憐星的眼中閃過殺意,卻又不想就此錯失機會,明天就是即位的日子,也是自己找到冷曜痕最好的時機,可是犧牲色相任他們輕薄,卻是怎麼也做不到。
“哎,等等。”再次飛快的躲過那伸來的手,她的媚笑突然化爲冷笑,“二位哥哥,不聽聽我去參加大典是爲了見誰嗎?”
此刻自己,唯有寄希望於那個人的名字能震懾住他們,讓自己免於被輕薄的危險。
“管你是誰,先讓我親親再說。”山羊鬍子一撲,憐星腳下飛快的伸出,趁他不注意,直接踹上他的兩腿中間,頓時將那個小身影踹飛,倒在地上哀哀**。
一聲冷哼,嬌媚的臉龐上掛滿寒霜,“我是冷曜痕的人,就憑你也配?”
“冷曜痕?”
“魔君?”
兩個人的臉上頓時慘白,腳下不由的倒退幾步,再不敢有半分色態。
“帶我去見他,快!”見威脅生效,憐星腳下移動,生怕這兩個人被自己嚇跑。
兩人相視對望,互相傳遞着眼神,估算着她話中的真實性。
“小娘子,你騙人也選個可信的啊,若是魔君的人怎麼會不認識三教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魔界怎麼去,乖乖的陪我們,保證帶你去長見識……”
心中一沉,她臉上卻是氣定神閒,“你們不信?”
“當然不信!”大個子一聲吼,作勢欲撲。
憐星眯起眼,輕輕動了動手指,看來這一次,只能用蠻力逼他們了。
三人間的氣氛頓時變的古怪,緊繃的空氣一碰就要炸開。
“可是我信。”幽幽渺渺的聲音,懶洋洋的從枝頭飄出,不輕不重剛好夠三個人聽見,聲音柔和帶着幾分性感,劃過耳間竟然舒服無比。
大個子一楞,仰首頭頂茂密的樹枝,“誰,給老子出來。”
“啪!”一聲重響,憐星只看見那個大個子原地轉了三個大圈,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臉,張嘴哇聲中噴出一口血,順帶吐出六顆牙齒。
那慵懶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象聊着天氣般輕鬆,“六個字,要你六顆牙,若是再對我不敬,要你百年道行煉你魂魄。”
被這無聲無息的出手和聽似溫和實則狠毒的人嚇的一個激靈,居然站在那傻傻的發呆,直到樹叢間探出一隻蒼白的手掌伸在她的面前,“那個找姓冷的小姑娘,你手中的酒聞着挺香的,送我做謝禮怎麼樣?”
不待她回答,她手中的酒葫蘆已經滴溜溜的飛入了樹叢間,依稀聽到咋嘴中的讚歎,“真是好酒。”
“好酒嗎?”彷彿找到了知己般,她笑開了顏,“那送你了。”
“這酒哪來的?和你一樣,人間絕無,天上少有吧,清醇甘冽,讓人忍不住的動心。”那聲音含着笑,沒有絲毫吝嗇他的表揚,好聽的聲音帶着獨特的尾音,竟有幾分勾魂。
“猴子釀的,我在山上裝就行。”憐星乖巧的笑着,抿脣眨眼。
“猴子?”那聲音一楞,“該死的猴子們,居然從來沒給我送過這樣的酒,明天就去找他們的麻煩去。”
他們倆聊的正開心,可有人不幹了,就是那終於緩過氣來的兩個小妖。
那山羊一翹鬍子,手指指着大樹間,“你,你小子,居然敢,敢叫魔君爲姓冷的,有種,有種報上名來,治你個大不敬。”
“報名怎麼夠。”樹叢間一個冷嗤,“不如看看臉吧,讓你們記清楚點,纔好彙報啊。”
憐星眼前一花,銀光過處,身前已經站定一個人影。
銀絲長袍束裹出修長的身形,金色腰帶上蛇信環扣,兩點紅光魅惑而威嚴,緋色長髮披散身後,不但不覺凌亂反多了幾分瀟灑隨意,狹長的鳳眼半眯着,墨綠雙瞳中的笑意散發着冰冷,半透明的耳垂上,蛇形的金色耳環,蛇信穿過耳垂扣出圓弧的形狀,蛇眼中紅色光芒詭異森冷,在耳垂上晃晃悠悠。
“真漂亮……”憐星忍不住的一聲讚歎,垂涎着那美麗的金色耳環。
此刻那男子,薄脣輕扯,勾出妖嬈的媚笑,指尖上正吊着她的酒葫蘆,“你說的是人漂亮還是衣服漂亮?”
“都漂亮!”她真心的說着,生怕他不信般的用力點點頭。
他的氣質,邪魅中帶着狂放不羈,是以往她的生活中從來沒有見過的隨性,只一瞬間,她開始好奇,是怎麼樣的環境,纔能有這般的氣質?
而他舉手投足間的瀟灑,似乎觸動了她心底的某條弦,一種她在冥冥中也曾嚮往的隨意。
就在她發呆間,男子面孔輕移,雙眼看向那兩人,紅脣輕巧一動,“記住我的臉了嗎?還要報名字麼?”
“撲通!”
“撲通!”
兩人跪下速度之快,磕頭聲音之響亮,認錯態度之認真都是憐星根本想都沒想到的,伴隨着咚咚聲不絕於耳,哀號求饒聲也隨之響起,“王,我們錯了,饒命,饒命啊……”
男子脣邊的笑意更大了,往前輕輕一邁,“妖界之物居然要向魔君示好,報上我的姓名,好,好,好……”每說一個好字,笑意就擴大一分,而那兩人哆嗦的身子猶如風中落葉,討饒中更是涕淚交流。
“妖王,饒命,饒命,小的斷斷不敢有冒犯之意,只是一時沒聽出您的聲音,饒了小的吧,求您,求您……”
妖王?憐星古怪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如此年輕英俊,瀟灑飄逸的男子居然是傳說中醜陋的萬妖之王?
男子看了眼憐星,手指一拂,“滾!”
兩人在地上飛出數丈遠,半晌爬不起來,口中不斷的喊着謝妖王的感激話語,相攜着飛快遠去。
男子轉過臉,雙手抱肩,慵懶的靠上樹幹,無聊的打了個呵欠,“你是冷曜痕的人?”
“我……”她歪頭想了想,這男人的眼神有一種看透人心的光芒,看似無害卻讓她內心深處隱隱覺得自己如果欺騙他,只怕根本逃不過那雙墨綠雙瞳,“我不知道,只是他和我師父有約定,說是要接我來魔界,但是我提前來了,不知道怎麼找他。”
男子笑容一斂,身上寒意頓發,逼迫的她幾乎喘不過氣,“那你是七宗的人?”
再次翻翻白眼,她認真的搖搖頭,“也不算,師父沒教我功法,說是答應冷曜痕的。”
這一點她倒沒說假話,師父是沒教她,教她的是沐清塵。
男子目光停留在她額頭的一點殷紅上,失笑出聲,“那小子居然會幹這個事?從小定下你?定金多少,我贖了。”
“不是的……”她急急的想解釋,又不知道怎麼解釋,幹憋紅了一張臉。
男子胳膊一伸,搭在她的肩頭,清香襲來中伴隨着他的調侃,“不過跟着我吧,你也說我漂亮了,我和那小子說把你讓給我。”
憐星突然笑了,咯咯聲中花枝亂顫,倒沒拍開他的手,“你根本不喜歡我的,少騙人了。”
“誰說的。”男子手指勾上她的下巴,邪魅的吹着氣,“你這麼漂亮,我怎麼可能不心動?”
手指點上他的胸口,憐星搖頭,“不用別人說,你這裡告訴我的,你的眼睛騙不了人,做哥哥可以,**人別說我不答應,你自己都不幹,你就逗我玩吧。”
男子一楞,旋即放聲大笑,“我終於開始有點贊同冷小子的眼光了。”
牽上她的手,拋給她一記媚眼,“走,哥哥帶你去見冷小子,記住,我叫寒隱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