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內,夏少康正襟危坐於主位,神態雖然看起來平和,可心裡仍有幾分喜悅不可言狀。凌雲子和玉宸分坐下側,六大派弟子排列在左班,夏杼領着文臣武將居右。
“伯糜使者華容,拜見庖正。”中年男子擡手作揖,看起來頗爲隨和。
“貴使遠道而來,少康失迎。”夏少康向其還禮。
“不敢。”華容說完,雙目將廳內衆人掃了一圈,只覺少康下側的兩個道人,氣質非凡,非尋常之人。他回過神,淡然一笑,衣袍一甩,直接落座。
侍女奉上一盞清茶,遞予華容。他輕輕抿了一口,只覺滋味無窮。夏杼在一旁細細地打量這個男子,發覺他雖然其貌不揚,但頗有幾分泰然自處的風度。
“先生代表伯糜來見我,不知伯糜先生有何賜教?”夏少康舉止之間,氣宇不凡。
華容放下茶盞,正色道:“敢問庖正大人,憑你虞國彈丸之地,要想敵那寒朝天下,勝算幾何?”
嚴肅的氣氛,瀰漫於整個正堂。夏少康咳嗽一聲,未再言語。他非常清楚,寒軍驍勇無雙,又極其善射,憑六大派和虞國之力,要想舉兵進攻,並非一朝一夕可以辦到。虞國初戰雖擊退伯椒,可有過氏的實力並未削弱多少。況且,殺敵一萬,自損三千。有虞氏經過此役,士兵疲憊,臣民亦苦不堪言。而他幾十年積攢的兵器、錢糧、傷藥,在那漫無止境的虛耗之下,也撐不了多久。一旦斷了軍需,影響軍心,對復國大業極爲不利。
夏杼卻滿不在乎,道:“先生,寒浞統治天下以來,道德淪喪,人心漸失。我夏后氏若以大禹之名,振臂一呼,天下萬國定會響應。”
華容深邃的目光重新打量那男子,讚賞道:“公子見識高遠,實乃夏後之幸,蒼生之幸。”
夏杼被人誇讚,神情依舊平淡。他豈能不知,伯靡派遣此人而來,定是同父親結盟,畢竟伯靡也是寒浞的肉中刺。眼下他們兩家除了兵合一處,共討寒浞,別無他法。伐寒即使困難重重,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就不會放棄。
夏少康道:“先生長途跋涉,好不容易來到這戰亂之地,何不開門見山呢?”
“我主伯糜在有鬲國蟄伏多年,已成氣候,且聯絡了斟灌氏和斟鄩氏遺族,伺機反寒。”華容的面色更加肅然。“想必諸位也猜到華容此行的目的。不錯,在下今日前來,正是爲了與你夏后氏結盟一事。”
夏后氏若能和伯糜結盟,在復國的路上便又多了幾分助力,更增添了成功的機會。少康大笑三聲,道:“若伯靡先生真能與我結盟,那我們便擁有了斟灌氏、斟鄩氏、有鬲氏、有虞氏、有仍氏五路大軍。到時,何愁寒賊不滅,大夏不興?”
華容道:“不過我主有兩個條件,希望庖正可以應允。”
夏少康有幾分疑惑,問道:“不知伯糜有何條件?”
華容道:“其一,我主本爲夏臣,當年是被迫歸降后羿,希望庖正既往不咎。”
夏少康笑道:“先生多慮了,當年之事已成過去,休要再提。”
華容點了點頭,又道:“其二,結盟後,我主與你即是盟友關係,庖正不得憑藉君威欺壓我主。”
夏少康聞言,陷入沉思。廳內衆人也沒想到,伯糜會提出如此要求,議論聲漸起。玉宸坐在下方,一直都是雙目微閉。凌雲子不時擺弄手中的拂塵,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夏少康過了半晌,纔開口說道:“結盟反寒,總要有人統一發號施令,不然就亂了章法。”
“庖正乃夏后氏正統,我主自然會全力擁戴,只是將來寒朝覆滅,我主的去留庖正不得妄加干涉。”華容斬釘截鐵,儼然一副不可抗拒的摸樣。
夏少康不知伯糜爲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眼下還是要以大局爲重,其他私人利益只得暫時擱到一邊。他緩了緩神,鄭重地點了一下頭。華容眼瞧夏少康如此大度,不禁再次向他施禮。
夏少康道:“伯靡何時可以來虞城正式會盟?”
華容道:“庖正請放寬心,我主已做好萬全準備,只等你們定好日期即可。”
夏少康驀然起身,向華容拱手作揖道:“臘月初八乃是良辰吉日,到時還請伯糜先生帶兵前來,同我夏后氏共襄盛舉。”
華容恭敬的還禮道:“如此甚好,在下這就回去轉告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