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默向來人作揖道:“原來是杼公子,我等未經允許擅闖後院,實在不該。”
黑衣男子笑道:“無妨,無妨,相逢便是緣分,況且兩位是父親的貴客,請亭下用茶。”
那黑衣男子正是夏少康長子——夏杼,其母乃少康正妻大姚。今日,夏少康特意把他帶出來,一起接待六派門人,只是爲了讓這個愛子多結識一些有用的朋友,增長閱歷與見識。
涼亭兩側,流水潺潺,晚夏時節,花兒尚未完全凋謝,仍呈現美奐絕倫之景色。三人落座,小廝走上前,先客後主,依次爲他們斟滿清茶。
夏杼的目光,忍不住望向身側的清麗女子,道:“二位,請用茶。”
紫鳶被這僅數面之緣的男子盯着,有點不好意思,她端起茶吃了小半盅,道:“杼公子,我的臉上可有異物?”
夏杼回神,搖頭微笑。他若不是親眼得見這些人,還不曉得世間之內,真有飛天遁地般的奇門之術,只感嘆,自己這十六年算是癡活而已。
玄默道:“杼公子傳承大禹血脈,想必從小就受到庖正悉心栽培。”
“其實,父親一直爲復國大業而奔波,並無多少時間來教導我。”夏杼擡起茶盅一飲而盡,又道:“兩位居仙山修行,尚不知山裡的生活又是何模樣?”
“山裡比起外面,要清苦一些,而且還有門規約束,稍有不慎就要捱罵受罰。”紫鳶說完搖頭嘆息,面容哀愁。夏杼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將信將疑。
次日,玄默用過早膳,便獨自出府遊玩,想多接近市井之氣。紫鳶還以爲他回到了房中,前去敲門,未見人影,大有不滿之意,便拉着師姐紫晴一起上街。
玄默走在街上,突然被一個破爛乞丐緊緊抱住,渾身不適。那乞丐的一雙手,還在他身上胡亂摸索,且哭嚎道:“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不知這十數年,你過得還好嗎?”
玄默掙脫乞丐,道:“你是何人?我又不認識你。”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乞丐不知爲何,鬆開手後扭頭就往巷道跑去。
玄默望着乞丐消失的身影,思索一會,掩飾住疑慮繼續往前走。巷道之內,乞丐眼見得手,把剛摸到的錢袋拿在手中拋了一拋,笑意不斷。
就在此時,幾個壯漢持着棍棒,出現巷口。乞丐見狀,驚慌失措,拔腿就跑,可還沒跑出兩步,發現後路也被堵死。他膽怯地盯着來人,身體也不自覺地往牆角縮去。
一個爲首的大漢,昂首走了出來。他身穿灰色短袍,右眼綁一黑眼罩,膀大腰粗,體壯如牛,滿臉橫肉。此人名喚何九,乃虞城黑市大名鼎鼎的人物,開賭坊、販人口、賣私鹽,樣樣在行。奈何他在官家有人,即便是想要告他,也狀告無門。
乞丐退無可退,乾笑道:“九爺,您不是在賭坊鎮場嗎,怎會來這裡?”
“俞三,你欠賭坊的金貝,意欲拖到何時?”何九滿是橫肉的臉,掠過一陣怒容。
俞三曾經也是家境頗豐,奈何生性嗜賭,泥足深陷,敗光父母留下的家財,混成了這副摸樣。他自知今日在劫難逃,只得破財免災,於是握着錢袋朝何九慢慢走來,道:“這不,小弟剛準備拿去孝敬你。”
何九看這小子挺識時務,怒火壓下三分,伸出手,還未抓上錢袋,猛然間被對方狠狠一推,差點跌倒。他回過神,發現俞三一路狂奔,早已逃之夭夭,一隻獨眼氣得發直,帶着衆嘍囉邊追邊嚷道:“老子追到這小兔崽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救命!救命啊!”俞三沿着街道,大喊大叫。
玄默回頭,眼瞧又是這人莽撞地衝來,往旁邊一閃,擡起手臂,想將他攔下。俞三由於跑得太急,撞到玄默的手臂上,身體失去平衡,一不小心跌了個跟頭。
眨眼之間,一羣大漢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個個舉起棍棒,將玄默和俞三困在中間。街上的路人知道有一場好戲,全都圍了過來看熱鬧。何九向前走了兩步,大吼道:“小子,你不是會跑嘛,怎麼停了下來?”
俞三逃無可逃,乾脆把求生的希望,寄託在玄默的身上,陡然撲了上去,跪在他的身前大哭道:“大哥,救命啊!我若是落到他們手裡,難逃一死!”
何九怒道:“小兔崽子,求他有何用?現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九爺今天也得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