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似翻涌的潮水,波瀾起伏。風聲中有一道細微的尖嘯,摻雜在夜色裡。澤邑往南兩裡之外,有一座寬闊的小院,坐落於山林之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清幽。花妖剛走進小院,一個樣貌醜陋的小妖迎了上來,點頭哈腰。
“你將後面跟來的幾人打發掉。”花妖說完,便急切地進了正堂。
小妖雙手一拍,有十幾個妖怪跳將出來。那大小羣魔,個個醜陋無比。猛虎精,花豹精,口若血盆,兇狠蠻橫;蟒蛇妖,野豬妖,精神抖擻,目光如電;黑熊怪,山狼怪,齒排銅板,青面獠牙。
太虛四人追到院外,並排靠在一起,警惕地注視小院。黑暗中見一暗紅小叉,疾射而至。莫問劍訣一引,反手便將那小叉彈開。一羣妖魔迅速衝了出來,個個持着鋒利的銅叉,將那四人層層圍困。
爲首的妖魔奸笑一聲,舉手一揮,醜陋的臉頰極爲張狂。羣妖得令,舉叉就刺。莫問執破天劍,朝着前方妖羣猛然揮砍,數個妖魔瞬間倒地。剩餘的小妖大驚之下丟了銅叉,四處奔逃。四人闖入院內,見到一朵朵黑色牡丹,嫵媚動人地綻放,爲這夜色增添了不少光彩。
“這些妖花皆用人血餵養,待我先搗毀它們。”莫問話落,舉起破天,作勢欲砍。花妖從房間大步走出,嬌喝一聲,阻止了那男子。莫問放下兵器,道:“妖孽,沒地方跑了吧?今夜,定叫你喪命於此。”
花妖唸咒召喚,一幅帛畫從房間飛出,停於半空。畫內山川河流,飛禽走獸,栩栩如生。風起雲涌,電閃雷鳴,他們的腦中,皆有此等景象出現。
“這便是吾之法寶——乾坤地理圖。汝等找死,可就怪不得我。”花妖冷冷一笑,頗爲得意。
四人正驚駭處,聞一聲巨響,帛畫猛烈顫抖。畫內的大山竟生生移了出來,轟隆聲中長成數十丈之高的山丘,要將那四人碾爲齏粉。他們大驚失色,但見這龐然大物當頭壓下,無力相抗,各自全力一蹬便向後飛去。
忽而,這座大山毫不容情,再度騰起,走石飛沙,雷聲隆隆。生死關頭,夢妍大步跳出,將三人擋在身後,清嘯一聲,凝霜劍光芒暴漲,靈氣萬道。
那大山以千鈞之勢當頭壓下,眼瞧四人就要命喪於此。夢妍長髮飄舞,恍如九天仙子,凝霜緊握,一劍斬向這座山丘。
巨大氣流似有形之物,向着四面八方狂猛涌去。夢妍血色頓失,但那座大山遭凝霜沉重一斬,壓下之勢頓止,於半空顫抖幾下。巨響過後竟是縮了回去,再度出現帛畫之中。
花妖法寶被破,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雙目亦憤恨地盯着四人。那乾坤地理圖威力無窮,奈何花妖道行不夠,難以駕馭這等寶物,以至於落敗。她苦笑一聲,慢慢地向內院走去。
水池隨月光倒影,清雅脫俗。楓樹下面,擺有一張精緻的石榻,雕龍紋鳳,上頭還躺着一昏迷不醒的男子。花妖靜靜地伏在男子身邊,臉龐有着道不盡的幸福與溫柔。夜是那般地冰冷。月光灑在那女子的身上,清瘦憔悴。
“真可惜啊!就差那麼一朵,你便能復原!”花妖的眼中有兩滴傷心的淚水,滴落下來。
太虛四人跟了過來,全都停在花妖身後,靜靜地看着那個傷心的女子。他們本可輕易將其斬殺,卻無人上前下手。作爲修士,降妖除魔乃是本分,花妖禍害蒼生確實該死,但他們也因她而心生憐憫,想再給她留一點時間。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爲何這個小小的要求,上天也不願意滿足我?”花妖滿臉不甘地訴說着,她所承受的傷痛與悲哀。
玄默嘆息道:“你爲救他一命,害了那麼多的無辜民衆,就算救活他又能怎麼樣呢?”
“如果可以將他救活,即使傾盡天下,又有何妨?”花妖那哭泣悲涼的面容,透着一股不願放棄的決然,彷彿內心深處,正在向那無情的天道苦苦抗爭。
伏風握緊了滄虹劍,朝着花妖走去,欲做最後的終結。風是如此地溫柔,皎潔的月光,依然清晰地照耀着小院。石榻上的男子徐徐睜開了雙眼。伏風剛走了幾步,就僵在了原地。花妖看見心愛男子醒來,那傷痛的臉龐多了一抹笑容。
黑衣男子撫摸着那美麗的秀髮,微笑道:“可芯,你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