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習慣了外國人這種大蓬蓬裙, 可除非必須雁南還是不喜歡穿的,特別是那種露了大半□□的樣式。當然,以她身邊那人大男子的心念, 也斷不會給她穿那種的。於是, 爲了參加朋友的生日party, 雁南好不容易選了一條他和她都能接受的裙子, 與穿着燕尾服的三爺共赴晚宴。
今天的聚會主人曾隨父輩們去過大清, 因着這層關係跟三爺他們相處起來也更融洽些,並不像別的外國人,或多或少有點懷疑和觀望的態度。
“歡迎歡迎, 謝謝你們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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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表示歡迎的貼面禮,三爺還是冷着臉擋在雁南身前, 那彆扭的性子怎肯讓別的男人碰自己心愛的人, 怕是一根手指, 不對,一片衣角都不能。
對面的男子倒也明白, 摸着鼻子無奈的聳肩,反倒是對雁南笑着說:“南希怎麼受得了這樣的男人的?要不要考慮……”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冷颼颼的目光飄來,識趣的閉了嘴。他雖不完全清楚三爺在大清是什麼身份,可以他的瞭解,能在國外過得風生水起的, 在大清怕也是很有背景。當然現在大清是沒了, 可看那些出來的人, 每個三兩把刷子, 這國門可不是好踏出來的。自然也不敢小覷了。
“威爾士, 好吧好吧,當我什麼都沒說過。我剛得了一瓶二十年的紅酒, 我們來品嚐一杯如何?正好還有事跟你商量。”轉身又對雁南說:“南希,不介意我將他帶離一陣子吧?”
雁南自然沒什麼意見,倒是三爺眼底露出幾分不放心來,直到雁南微微點頭,無聲的保證才肯隨了主人到一旁去。
“鮑爾倒是沒說錯,父親這麼霸道,姨娘怎麼受得的?”
這麼多年,景軒也一直喚雁南爲“姨娘”,這是他母親那年交代的,雁南也不想佔了他的那聲“母親”。景軒如今是三爺的得力助手,這種兼帶促進商業合作的晚宴,自然也少不得他的參加,而挽着他臂膀的正是一臉羞澀的囡囡。第一次在正式場合穿蓬蓬裙,似乎讓她很不習慣,一直都半垂着頭小心翼翼。
關於景軒的揶揄,雁南只笑不答,反倒是對囡囡認真的關照。“囡囡,擡頭挺胸,要認定自己不比別人差,不能讓別人有看扁你的藉口,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我,我有點害怕!”
“怕什麼?你景軒哥哥難道會鬆開你的手嗎?”這話似是在問囡囡,又更像是在求得景軒的保證。
只見景軒一個眼神飄忽,繼而便亦發堅定了起來,很溫柔的對囡囡說“你放心,我說過會永遠牽着你的手,不讓你受傷的。”
他的話於她便是信賴的一切,自然露了笑顏,那一剎那的莞爾,比屋頂水晶璀璨的吊燈都燦爛。四周悉悉索索的小聲議論,似乎大多都是衝着他們這幾張截然不同,又非常耀眼的面孔而來。
除下囡囡不說,雁南和景軒哪個不是自小便以貴家的氣勢來養?顧盼之下,舉手投足之間,已經彰顯了非同一般。那神情和態度,竟不是任何人能比的。
適時的,留聲機裡歡快的舞曲響起。不用雁南催促,景軒已經先一步帶着囡囡滑向了舞池。那一派的瀟灑自如,果真是謙謙佳公子的態勢。雁南忍不住眼眶有些溼潤,若是福晉能看到,怕是無比欣慰了。想到福晉,她的這般幸福,便染上了一層偷來的羞愧。
“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一個人正在發呆的雁南,冷不丁的被身側的聲音打斷,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邀請。按照以往的習慣,也有外國人邀請她的,可她之裝作聽不懂英文便好。可這人卻是持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讓雁南遙遠的心又彷彿回到了京城的喧鬧中。
“先生,您……”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傑克•懷特,中文名字是衛傑。我母親是香港人,請不要驚訝。”
“衛先生好,我夫家姓舒,很高興認識你。”雁南有禮卻並不熱絡的回答。
“哦,抱歉夫人,我還以爲……可是,還是很想請您跳支舞。從剛纔我就注意到您了,在這濃郁的玫瑰香中,您就是一朵白玉蘭……”
“衛先生……”
眼看着面前的半洋鬼子越說越陶醉,雁南不得不出聲制止。對於他的讚美,她不覺得開心,反倒有種被侵犯的感覺。她果然還是不適應外國人的……豪放。
“嗯?抱歉,抱歉,我只顧着自己說話了。夫人……”
“對不起,我可以帶走我的夫人嗎?”
可憐“癡情男”的話再一次被無情打斷,是啊,無情,那冰冷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戰慄。如果不是雁南瞭解他,怕是也很難知道他面無表情下正極力壓抑着怒火。
或許是迫於三爺的氣勢,“癡情男”很快的敗下陣來,悻悻的告辭退回到房間一隅。可一整個晚上,那熾熱的目光都不怕死的緊緊追隨雁南身後,成全了他“癡情”的名號。相對的,三爺也陰了一晚上的臉。
男人啊,總是要哄的。
“好了好了,我們是來參加鮑爾的生日宴會的,你倒是擺什麼臉色嘛。看看,咱們周圍哪有人敢過來打招呼!”
三爺宣誓性攬着雁南的腰,半刻不肯鬆開,任何只要是對雁南投注了目光的人,不論男女他都要回以瞪視。這種情況下,怪不得明明氣氛挺熱烈的宴會,偏偏有一角的冰凍氣壓。
“不來就不來!”
這人怎麼年紀越大性子越彆扭啊!明明之前還嫌她在家裡沒人說話,非拉着她來參加宴會,說是要多認識些朋友,這會兒倒是態度掉了個頭。
“那我們回去算了,反正我一開始就不太想出來。一個人就一個人吧,我也習慣了,你平時忙,囡囡又總跟着景軒在外面。”
幽幽的口吻,如訴如泣。誰也沒看到那低垂的眼眸裡含着的笑意。男人啊,哄不過就騙唄!看他緊張不緊張!
果不其然,三爺的神情立馬變了幾轉,簡直可以看到他心底的掙扎。一邊不高興自家娘子被人覬覦,一邊又不捨得她太過孤單。也怪他平時忙着生意,雖說景軒是個好幫手,可很多事還是要他親自出面。當年他帶了不少家底出來,可誰讓他本身是個好勝的人,怎會是那閒着坐吃山空的主兒?一點一點又把生意做大,自然就更忙碌了。
“鮑爾的太太剛纔還說要問你刺繡的事情,我們過去吧。”
這話說的多生硬啊!依舊是一副死板的臉,不情願不甘心的樣子。
“刺繡啊!其實我懂得也不多,估計說不上幾句。回頭隨便聊兩句,咱們就回去吧?這裡雖然熱鬧,可還是喜歡咱們那小院子。”
三爺的臉色總算在聽了這句後舒展了不少,攬着雁南腰的手鬆了幾分力道,聲音也柔和了許多,“鮑爾太太看上去挺和氣的,你多接觸接觸也沒關係。”
雁南於心底道了一聲“口是心非”,面上卻笑着說“那好吧,聽說鮑爾太太還有好多至交好友呢,如果我跟他們成爲了朋友,你就能更專注生意上的事情,你也說了的好男兒志在四方,也不用太爲我擔心了,真好!”
三爺極度的忍耐,很想收回剛纔說過的話。這個小女人越來越吃定了他似的。上次他回家晚了,她不滿意,他順口說男子漢要以事業爲重,當時還竊喜她一點沒反駁,原來是記在心裡,瞅着機會呢!懲罰性的咬了下她的耳垂,惡狠狠的附耳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雁南的耳垂特別敏感,每被他碰觸,就是一陣輕顫。將他推離了自己幾分,微紅着臉嗔怪到“我若是你說的難養的女子,你便是與我並排的小人。別……大庭廣衆的!”
出了國門,見了世面,適應了外國人誇張的表達方式,三爺的小動作也越發的熟練大膽起來。雁南雖然仍是羞赧,卻也並不太排斥,那人是三爺還有什麼不好?
就如那紅袖添香,閨中畫眉一樣,這便是他們相處的樂趣。
不遠處的另一角落,景軒正和囡囡笑嘻嘻的觀察三爺與雁南,時不時的交頭接耳兩句,眼底藏不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