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之際,鄢月一個旋身,來到地上放着的黑布中間,腳尖用力一勾,將那黑布一把扯過頭頂,隨着另一風格的曲子響起,黑布掉下,鄢月已然換了另一裝束。頭戴金色頭冠,披着金色頭紗,身着金色舞衣,露着白白的肚皮,赤腳而立,手腕腳腕皆戴着綴滿鈴鐺的鏈子。
鄢月瞥了眼月畫,只見她愣愣的看着前方,雙手緊握,指節幾乎泛白。當即心下冷笑。
伴隨着帶有異域風情的曲子,鄢月扭着細腰,眼眸含笑。清脆的叮噹聲跟隨節拍一起響動,衆人只覺心底一陣清爽。
隨着曲子越來越高昂,鄢月不停地旋轉,長綢甩出,最終以一個類似敦煌飛天的動作結束了該舞。
“啪啪啪。”一道掌聲打破了寂靜。緊接着,雷鳴般的掌聲響徹大殿。
“月四小姐的歌舞,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啊。”穆荊天讚賞不已,“這歌舞你準備多久了?”
“回皇上,臣女臨時才決定跳的。而剛纔的曲子,是程姐姐隨手彈的,臣女即興而舞。”
此話一出,衆人議論紛紛。看向鄢月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讚歎。
而首座上,穆珩奕眯着眼,神色莫名。穆珩青依舊傻笑。穆珩尹則挑眉,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穆珩塵一臉平靜,彷彿殿中發生什麼都與他無關。穆珩曦似有些驚訝,但眼神中還是帶了一絲不屑。
穆荊天挑眉:“即興?”隨即看向程又靈,“是嗎?”
“回皇上,是的,臣女與月舞小姐也是今日才相識,剛纔月舞小姐讓侍女傳了幾句話給臣女,說是請臣女幫忙,在她表演時彈奏一曲,也並未嚴明彈奏哪一曲。”
衆人聽着,倒吸了口涼氣:還有這麼厲害的人?隨便跳的?
“對了,剛纔月舞小姐所唱的,相比於月畫小姐,似乎有一句改了,不過,聽着順耳多了。”秦泰在一旁幫腔。
鄢月朝他看了一眼,這小子……
月畫的臉,更加白了。
穆珩曦按捺不住,站起身:“那又如何,反正我不會選你。”
鄢月勾了勾脣:“臣女也並未讓五殿下選臣女,這只不過是爲了公平起見才隨便跳的。”鄢月咬着“隨便”二字,又看了看月畫,暗道:氣死你!
“五弟不選,我選,我選月舞!”這時,穆珩青嚷嚷着,衝鄢月咧嘴一笑,“別難過,我選你!”
他一說完,某個席位,一女子打翻了酒杯。
鄢月循聲看去,是一十七八歲的女子,長相秀氣,是月畫那一類型。看她那失態的模樣,鄢月想了想,暗道:莫非,是當今皇后的侄女沈碧雲?
聽說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傾心於二皇子,只不過二皇子後來癡傻了,沈家不太情願她嫁過去,皇后也心疼這位侄女,極力勸阻,而她又非二皇子不嫁,以致到如今也還沒定下婚事。
穆荊天看着穆珩青,若有所思:“青兒,你喜歡這位月四小姐嗎?”
“喜歡喜歡,兒臣喜歡跟她玩。”
三皇子穆珩尹嘴角抹開一絲淺笑:“既然二皇兄喜歡,那父皇不如就選月四小姐爲二皇子妃吧。”
此話一出,衆人反應不一。只見月畫稍稍鬆了口氣,月霄則臉色難看。秦泰皺眉,顯然有些不悅,其他人或幸災樂禍,或同情……
鄢月不着痕跡的看了眼穆珩尹,暗道:這三皇子倒是會順着說,不過,他這時插嘴有何目的?轉念一想,她似乎明白了。
五皇子本就受寵,若是得了月家的支持,想必在爭奪皇位上,勝算更大。而倘若讓最得月老爺疼愛的她嫁給二皇子,這將來,月老爺會不會爲了月畫幫助五皇子,就是個未知數了。畢竟,他要考慮到將來的新帝,能不能照拂好二皇子和他的皇子妃。
而五皇子與二皇子之間,聽說關係不咋滴。他最看不起這個長得漂亮卻癡癡傻傻的二哥。所以,如此一來,月老爺定會觀望。
想到這一層,鄢月看向穆珩尹的眼神,就多了一絲玩味。
“月四小姐,你有什麼想法麼?”穆荊天一句話,將鄢月拉回現實。
鄢月看了眼穆珩青。在這個時代,若她以後一定要嫁人,那還不如現在就選擇他。想着,嘴角一勾:“臣女也很喜歡跟二殿下玩,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好。”穆荊天哈哈大笑,看起來很是滿意,“如此,朕就下旨,立月家四小姐月舞爲二皇子妃!”
鄢月微微擡起眼簾,將衆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或許,他們都在心底嘲笑她吧,費盡心思跳了這麼一個獨特的舞,到頭來卻成了一個傻子的夫人。
呵,可又有誰知,她本來就無意於五皇子妃?又有誰知,在她的認知裡,傻子遠遠比一些道貌岸然的人,來得實際、來得可靠?又有誰知,她將來一定會過得不如那些體面的皇子妃?
到底,是誰在嘲笑誰?
待鄢月換回衣裳,重新落座,秦泰一臉憂色的問:“你怎麼就答應做二皇子妃了?”
“怎麼,你也跟那些人一樣的見識?”鄢月瞥了她一眼,“做二皇子妃不好嗎?至少以後都能開開心心的。”
“你……你這丫頭,你還小,哪裡知道成婚意味着什麼,嫁給他,以後哪裡能開心。”秦泰一副想說又不好說的模樣。
鄢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許久挑眉:“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需要。”
“……”這臭丫頭。
這場宮宴,最終,鄢月成爲未來的二皇子妃,月畫成爲未來的五皇子妃,其餘的,沒有定下。
宴會結束,鄢月與秦泰一同離去。
“你找個時間,去雲馨閣問下荷清,我大姐是否親自去買歌的,花了多少錢。還有,讓人徹查一下我被害前後,她有沒有跟什麼可疑的人接觸。”
秦泰訝然:“你懷疑是她?”
“嗯,若只她一人,還好說,若背後還有黑手,那就要多加小心了。”
兩人說着話,這時,月茹和月晴走來了。她們對於月畫當上五皇子妃是羨慕不已,可人家才藝比她們好,自然無話可說。而鄢月成了準二皇子妃,嫁給一個傻子,她們可就找到藉口,讓自己心裡平衡一點了。
“四妹,恭喜你了,成了未來的皇子妃。”月茹皮笑肉不笑的說。
鄢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大姐是五皇子妃,而四妹是二皇子妃,這以後,大姐該叫四妹二嫂,四妹該叫大姐五弟妹了。真好玩。”月晴捂嘴直笑。
鄢月幽幽的看着她:“那你該叫我什麼?”
月晴一頓,看向月茹。月茹皺着眉,也不知怎麼回答。
“不管你們怎麼說,怎麼笑,這將來,你們碰到我,可得行禮,稱我一聲‘二皇子妃’,若我不高興了,還可以讓你們跪着,一直跪着。你們說,是不是?”
“你……”月晴氣憤不已,上前就要給鄢月一巴掌。鄢月眼皮都不擡,一把扣住月晴的手腕,一字一頓道:“以前你們欺負我,我沒反抗,不是怕你們,而是顧念着一絲姐妹情分,可如今,你們一點都不知收斂。在這兒,我就把話挑明瞭,以後你們若再來惹我,就別怪我無情!”說着,手上一用力,月晴頓時疼得大叫。
“喲,這還沒成爲二皇子妃呢,就開始擺譜教訓人了?還是自家姐妹呢,真夠有臉的。”身後,柳青青陰陽怪調的嘲諷道。
“是啊,月四小姐,你是不是心裡憋屈,有氣卻不敢撒在月大小姐身上,所以拿你三姐出氣啊?”江蘊涵挑眉一笑,“其實我也替你可惜,你的歌舞可比你大姐強多了。可誰讓你命不好,生了這麼一張臉。別說五殿下,就是我,也不會選你。”
“哼,她大姐也就那張臉還可以,論歌舞,連她這不起眼的妹妹都不如,還能當上五皇子妃,真是可笑!”連依依冷哼,一臉不滿。
鄢月挑眉:這連大小姐看起來,貌似對五皇子有意啊,可她爹不是支持大皇子嗎?有意思。
“不好意思,可事實就是如此,我大姐成了五皇子妃。而連大小姐你,再怎麼說,也沒用。至於我,從頭到尾,我都沒想過要嫁給五殿下,那首詩,根本不是我寫的,至於是誰模仿我的筆跡,各位千金這麼聰明,應該能猜到一二。”
衆人面面相覷。鄢月勾脣一笑:“我大姐才藝過人,這五皇子妃,是勢在必得,事實也證明如此。各位千金,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那首詩是月畫寫的?”
“聽說她很會仿寫呢,之前不是有流傳她臨摹的大家之作嗎?”
“不會吧?她幹嘛陷害那醜丫頭?”
“想看她出醜唄。嘿,沒想到這月畫看起來溫婉善良,內心這麼壞!”
“讓她當上五皇子妃還真是可惜了!她哪裡配?”
背後議論聲不絕於耳,鄢月眼眸含笑:大姐,你也該好好體會一下我之前的經歷。
……
月霄對於鄢月成了準二皇子妃,憂心忡忡,可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能在心裡嘆氣。事情已成定局,還有什麼好說的?
當天下午,宮裡便送來了各種賞賜,兩位準皇子妃一樣多。
對於月家一下子出了兩個皇子妃,藍城的百姓是議論不絕。至於鄢月在宴會上的表現,更是被好事者大肆宣傳。一時間,這位月家不起眼的四小姐,一下子成了衆人談資最多的人物。而對於她的顏,二皇子的傻,以及他們之間十歲的年齡差,更是讓大夥津津樂道之餘,也頗爲期待他們將來的婚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