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正十五年七月南郊和成陽二郡投降,錦竹關、劍閣、陽平關都落到蜀國公手中。
二十一日,王弘毅發兵四萬到成陽,成陽太守太守孫清直迎出十里,王弘毅親勉之,令其繼續擔任太守。
“頭好痛!”當一縷晨光透過窗戶縫隙,射進房間,一張牀上有了動靜。
薛遠只覺得腦袋有些發沉,宿醉的感覺不太好受。
“昨天真不能喝這樣多!”多少帶着些後悔的心情,薛遠從牀上坐了起來,衣服還是昨天那一身,不過有些酸臭的味道了。
薛遠從牀上下來,穿好鞋走出了房子。
迎面而來的刺眼陽光,讓他忍不住擡起手掌,擋在了眼前。
眯了眯眼,好一會才適應了過來。
“大人,您醒了?”負責在這個院,一個丫鬟,見他走出來,忙上前問好。
“給我弄些熱水吧!”薛遠不用特意去嗅身上的味道,就已經能聞到那股酸臭了,不洗一洗,實在沒有辦法去見主君。
“好,大人請稍候。”丫鬟見薛遠這樣子,立刻明白了,忙去準備了。
過了沒多久,一大桶熱水和一大桶涼水,都被擡到了薛遠的房間。
丫鬟出去後,薛遠關好了門,脫去衣衫,進入到了兌好了熱度的大木桶裡。
舒服,略燙的熱水,讓全身的毛孔都一下子打開了,薛遠舒服的直想嘆息,心中卻在沉思着。
這次受命召來見王弘毅,薛遠心裡是有疙瘩。
很簡單,賴同玉和薛遠都爲六品府丞,代理二郡公務,經過一年時間,賴同玉已經熟悉了政事,提拔成太守。
可是薛遠自己,雖然沒有大錯,卻屢次工作上出了問題,若不是薛遠自己是跟着主公的老臣,早就當不下去了。
這說來也奇怪,也不是能力上的問題,可是屢次就是出問題,不是惡奴殺人,就是連環血案,或者就是糧庫失火。
導致現在柴茂森,提拔爲六品府丞,自己還是卻是到了主公的身邊來了。
這實是恥辱,所以在昨天宴上,喝的大醉。
泡了一會,薛遠就清淨身體出來了,心中擔憂自己有沒有君前失儀。
“大人,大人!”外面突然響起了親信僕人葉謙的聲音。
薛遠只好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衝着外面問:“葉謙,什麼事?”
“大人,衛先生讓我來問您,時間差不多了,要去刑場監督行刑。”
“哦,你去回他,就說稍候一會,我馬上去。”薛遠說着,現在接到一個任務,就是去監斬。
成陽府一些想頑抗的人,都被清理出來,先沒有處置,等王弘毅來了,就詢問,王弘毅毫不遲疑的說着:“斬了。”
並且令薛遠監斬。
“是,大人。”葉謙在外面應道,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薛遠匆匆洗了洗,就換上官服,出了門。
到了前面,發現葉謙已經等着,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帶着五六個親兵。
“大人,羅六哥已經去刑場維持秩序去了……”葉謙微微一笑,望着薛遠,說着。
薛遠咳了兩聲,說着:“直接去吧,時間不早了!”
“是!”葉謙出去張羅出行的事宜,片刻,乘着轎,一路向前。
此時天氣炎熱,一條河水婉蜒向南,回想自己這幾年過程,聲聲在耳,薛遠還是心聲感慨。
實際上所謂的午門候斬,或者午後三刻處斬,都是胡說八道。
在古代中,這二種都是陽氣最盛的時候,殺了一般連鬼都作不成,一般是秋後問斬,時間也不會選在陽氣最展的時候,除非大逆不道。
時方天熱,盛夏很少殺人,四面八方的人擁來,把法場圍了個密不透風。
薛遠到了,就見得軍隊密佈,並且自己手下羅六哥秘密佈置監視。
纔上去,和棚裡的幾個人說了話,就聽着“犯人押到”,氣氛立時緊張起來。
薛遠趕出來,只見幾十個衙役前後並列,給刑車開道,片刻,帶到刑樁跟前。
這裡有大部分是男人,有的還有着孩子,按照王弘毅的吩咐,女眷充爲官奴,男人都處斬。
而後面還跟着女眷,一時哭喊着。
“大人,時候已到!”過了片刻,有人靠近的說着。
“斬!”薛遠就令着,丟下令箭。
頓時,五個人拉上去,按在了刑樁上,五把厚背大刀舉起落下,“噗噗”,利器砍斷骨肉的悶響讓人毛骨悚然,下一刻,五顆人頭落下,在地上滾來滾去。
劊子手臉色有些發青,卻站了起來,有人拖了出去,提着刀等待下一隊死囚。
後面,還有上百個麻木絕望的犯人,手臂被反縛,薛遠這時,臉色有些發青,坐在正位,後面並排坐着郡裡的幾個官員。
“下一批!”薛遠鐵青着臉。再次喝着,立刻有着士兵拖着犯人拉到刑樁上,有二個奮力掙扎着哭喊着,還有幾個卻是一臉麻木。
但是無論是掙扎還是麻木,結果都一樣,劊子手揚起大刀,人頭滾地。
漸漸的,整個觀看的人羣都沉默下來,一個個頭顱落下,一具具屍體躺着,血流了滿地,瀰漫着腥氣,不少人都臉色蒼白。
上百人,殺了一個時辰,到了最後,薛遠都感覺到了噁心,但是硬是壓了下來。
當行刑完畢,薛遠趕去太守府。
這時太守府,就是王弘毅所在,薛遠讓太監稟告。
片刻後,裡面傳命:“讓薛遠進來!”
薛遠忙答應一聲快步進了小廳。
王弘毅表情還是很輕鬆,沒有穿着冕服,只穿了件絲綢袍子,坐得很端正,顯得隨意,而張玉溫卻顯得有些拘謹。
見薛遠進來,張玉溫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薛遠是王弘毅第一批老臣,現在雖然不算太得意,也是正六品官員,必須有這個禮節,不過在王弘毅面前就這樣了。
薛遠向王弘毅行禮,說着:”臣的差使辦下來了。”
“你驗過沒有?”
“這是驗屍件,一百零七人,都斬了。”
王弘毅接過瞟了一眼就撂在桌子上,說着:“有些人就是心懷僥倖,或者不到黃河不死心,總覺得孤可欺……這纔是第一批,等漢中平定,還有一批人呢!”
話說的平淡,卻瀰漫着血腥氣。
薛遠心中一凜,就想起了蜀中那幾個被重點監督的大族,現在聽了這話,就知道這些家族已經死定了——族滅。
這時自鳴鐘連撞,卻是中午十一點,張玉溫嘆的說着:“主公說的是,主公神武英明,又率領大軍前來,這些人還以爲可以阻擋?此時此刻人頭落地,卻後悔來不及了,還是主公仁慈,依律的話,就不是誅一族,而是誅三族了。”
“主公這番整頓,以剛柔相濟爲宗旨,使國體得以嚴肅,大治在乎明刑,仁政在乎薄賦,主公卻是把握了要旨。”
“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孤只是迫不得已!”王弘毅目光一閃,說着:“眼下局面,不殺不得威懾,不過這個不必多說了。”
王弘毅吩咐的說着:“薛遠,你坐,你還記得初次見孤時情況嗎?”
“臣當時潦倒之中,蒙主公賞識,才得以而進!”薛遠當然記得,躬身說着。
今天需要處理的事情並不多,王弘毅吩咐他不要站着,又坐下,只是凝神看着,只見薛遠頂上,赤氣濃郁,但是還有絲絲赤紅氣散失,金印模糊不清。
當了一年府丞,還是沒有突破到六品淡黃氣,心中很是可惜。
命格可以通過積累和機遇來改變,薛遠是老臣,王弘毅一直記得這從龍之功,在等着薛遠能改變着命格,以提拔上去。
現在看來,這氣運波動不穩,絲絲散失,每天都有一定失去,這實是可惜。
若不是從龍之功,誰也不會讓一個時不時出事的官員機會。
不過,既然積累已經到了,那就尋找一個可能改變命格的契機。
這一次攻下漢中,王弘毅覺得會對命格有一定的影響,所以就帶上了他。
王弘毅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會。
可即便是他,也對此並無多少力量,好在只要捨得浪費,總能使命格往好的方向發展,也就不用太擔心了。
王弘毅放下了正事,拿出一個紙包,說着:“你們看。”
兩人一齊看上去,原來是一個窩頭,有面,有糠,還有乾菜。
“這是龍劍百姓的飯!”王弘毅平靜一笑:“現在龍劍家家用這個飯。”
見要說話,王弘毅擺了擺手:“孤不是矯情,只是想說,這龍劍地狹人多,而蜀中卻有着大片空地,距離也不遠。”
“你把南郊和成陽二郡的多餘百姓,勸去蜀內開墾,這樣一來,南郊和成陽二郡就空出了不少地,而蜀地又得了開墾,這是一舉二得的事。”
“但是好事往往變成壞事,這就要着具體辦事的人方法了。”王弘毅吩咐的說着:“你原本在府丞任上,出了不少事,孤也掩蓋不了,你就去掉府丞,擔任這正七品宣德郎,我加你我的配劍一把,領兵一營,督辦這事——你可願意?”
薛遠連忙磕頭:“臣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