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你有鋪子?”姚織錦聞言也是一喜,連忙問道。
程清泉嘿嘿笑了兩聲,紅着臉道:“說出來,恐怕姑娘要笑話我了。前兒我帶着祖母來瞧病,不是曾說過,靠着做點小生意養活自己嗎?那鋪子是我和祖母搬出來時,拿自己這些年存的錢買的,論到底,我終究不是那塊料,這二年各種營生都做過,始終也沒掙着兩個錢,那鋪子如今空着呢,兩層樓,樓上能住人,姑娘若是有意,我可以帶你過去看看。”
姚織錦心中愈加活泛起來:“程大哥,你的鋪子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竹林巷中啊,離謝大夫的藥廬不過幾步之遙。咱們竹林巷雖不是桐安城最最繁華的所在,但往來的人流也不少,周邊那麼些個做小生意的販子,總得要吃飯嘛!姑娘若是在這裡開飯館,與謝大夫離得近,你們兄妹倆也正好有個照應啊!”程清泉道。
謝天涯一拍大腿:“那敢情好,也別叨咕廢話了,咱現在就過去瞅瞅去!”
說罷,一手拽着小牛,另一手衝姚織錦招了招,率先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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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泉的鋪面離清心藥廬果然不遠,只隔着幾個商鋪,房子不大,難得的是四四方方,裡頭窗明几淨格外亮堂,一打開門,四周的光線都撲進了大堂之中,人立在屋子中央,只覺得四面八方的陽光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樓下的廳堂裡至多隻能擺放五、六張桌子,好在姚織錦打定了主意要從低做起,倒也足夠了。右手邊進去還有一間小小的屋子,裡頭砌着竈臺,鍋碗瓢盆什麼的也齊全。
程清泉搔着頭皮道:“我不太喜歡在外頭吃飯,有時候在鋪子上呆得晚了,就自己搗鼓點吃食,手藝不咋樣,聊以果腹罷了,自然無法和姚姑娘的廚藝相比。那天我祖母在謝大夫的藥廬吃了那一碗牛肉湯,回去還唸叨了好久呢!”
姚織錦踩着吱嘎作響的樓梯上樓轉了一圈。整個二層只有兩間房,收拾得挺乾淨。她合計着這房子雖然小些,但一個人住卻是完全夠了——她一個黃花閨女,老跟謝天涯這麼個大老爺們兒住在一起總不太合適,搬出來,也省得他和小牛成天擠在一起,睡不踏實。
她站在樓上的欄杆旁,正好聽見程清泉的那句話,便探出半個身子高聲笑着道:“程大哥,你說你不喜歡在外頭吃飯?等我的飯館開起來,你可得把這毛病給改了呀!”
程清泉憨厚地笑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雖然祖母讚不絕口,但我還沒親口嘗過姑娘的超凡廚藝呢。這麼說,你是打算租了?”
姚織錦緩緩從樓梯上下來,看了謝天涯一眼,見後者衝她微微點了點頭,彷彿對此地很滿意,便擡頭道:“這房子着實不錯,極是乾淨齊整,不過,程大哥我跟你透個底兒吧,你也知道我是從外地來的,家裡條件說不上多好,身上也沒幾個錢,你這房子若是租得貴,我就……”
“姑娘這是說哪裡話?”程清泉侷促地道,“你和謝大夫治好了我祖母的厭食之症,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是我的恩人哪,我哪能在你們跟前坐地起價?這租金……五兩銀子一個月,可貴了?你若實在手頭緊,四兩也行啊!”
姚織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如果真能以四兩銀子的價格把這鋪面租下來,當真划得來呢!
“程大哥,我也不跟你客氣,四兩銀子一個月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反悔喲!”她半開玩笑地道。
程清泉連連搖手:“不會不會,我也算是讀過書的,怎麼能做那等不厚道之事?不過……”
謝天涯性格豪邁,見他吞吞吐吐的,乾脆一拳頭砸了過去:“嚯,你這小子真是不爽利,咱們相識一場,也算是老天給的緣分,你有啥不能說?”
程清泉臉都紅透了,揉了揉被他打疼的肩膊,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姚姑娘要開飯館,是不是還需要一個掌櫃呀?”
姚織錦倏然睜大眼睛:“程大哥,你的意思是……”
“你瞧,我把鋪子租給你,自己就沒地兒做生意了。不瞞你說,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對識數倒是挺擅長,給你算個帳啥的,自信還能應付得來。姚姑娘你是個沒成年的女孩兒,這京城雖是天子腳下,卻也不缺那起喜歡鬧事的人,我好歹是個男人,遇上什麼麻煩,也可以替你擋一擋。”
姚織錦仔細朝他臉上張了一張。這程清泉性子是軟塌了些,但不管怎麼說,還真是個實誠人,應當是幫得上忙的。反正這飯館開起來怎麼都得招人,找個認識的,也好說話一些。
想到這裡,她便道:“程大哥,如果你願意來我的飯館做掌櫃,我當真求之不得,只是我囊中羞澀,恐怕付不起太高的工錢。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給你六百文錢一個月,你若是嫌少,我可不敢說了。”
“不少!”程清泉腦袋搖得好似撥浪鼓,“前兩年,我無論做啥生意都虧錢,現在沒什麼想頭,就打算踏踏實實做一份工養活祖母,自己也能累積點經驗。六百文一個月挺好,我不爭啥。”
“行了行了,你倆嘮嘮叨叨,說得我頭都要昏了。開飯館咋這麻煩?”謝天涯又蹦了出來,“還是老子的藥廬簡單!要是商議好了,你們就趕緊把契約寫好籤了,免得夜長夢多,啊?”
二人也就不再廢話,立即坐下來寫好契約,依次簽字畫押,這鋪子的事情折騰了姚織錦好些日子,也終是有了個定論。
“姚姑娘,打今兒起,我該叫你老闆了吧?”程清泉簽好了字,仰起臉來笑着道,“我琢磨着,你得先給這飯館取個名,另外,跑堂兒的和打雜的,也得趕緊尋摸兩個,你說呢?”
姚織錦低頭思忖片刻,想到屠豔娘留給她的那本《玉饌集》,便脫口而出道:“不如就叫‘玉饌齋’,如何?”
“玉饌齋?”程清泉將這三個字在口中咀嚼片刻,道,“好哇,這名兒既別緻又清雅,跟姑娘很相襯,不如就叫這個!”
姚織錦笑着點點頭:“至於跑堂的事,程大哥你現在是我的掌櫃,自然得有你出面替我考慮,你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嗎?”
“這個……我有個發小,名字叫方立,跟我年齡差不多,家裡雖窮,人卻最是踏實肯幹。他還有個妹子叫小蝶,姚姑娘你若放心將此事交給我,我立即就去找他啊!”
“那就這麼着吧!”姚織錦實在不想再延擱下去,立即拍板道,“勞煩程大哥……程掌櫃你跑上一趟,跟那兩兄妹說說,他倆的工錢我都給五百文,你去問問,若他們願意,就來鋪子上跟我見一面,合適就留下吧。這兩天我都在這裡打點收拾,還有許多東西得采買,等事情都弄齊全了,咱們立刻就開張。時間就定在……”
一旁的謝天涯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一本黃曆,見二人都眼睜睜瞧着他,兇巴巴地道:“看啥?老子就喜歡隨身帶着黃曆,你咬我啊!”
說罷,他將那本破破爛爛的小書拿在手裡翻了翻,道:“十天之後便是吉日,姚家妹子,不如你就定在那天開張如何?”
姚織錦心裡一下子翻騰起來。
期待了許久的願望終於就要實現,她還真是有點激動。在京城開飯館,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只要能自己做主,就算是吃些苦,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