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纔看了一會就離開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離開後,高句麗大軍的攻擊也不像昨天那般狼狽, 他們用撞木也改善過了, 擡着撞木的人身前都有步兵舉着盾牌護衛,一旦盾牌被弩|箭射穿就立刻換人頂上。
同時高句麗兵也開始舉弓射擊, 他們雖沒有攻城器械, 但也有弩|弓,同樣配合步兵和投石器,守城的軍士也開始有傷亡。秦紘命令所有人弓箭手都躲入掩體,同時出動所有的投石機,如雨點般的石頭傾瀉而下, 就算是攻城的士兵有盾牌, 也扛不住石頭的猛砸, 很快木製的盾牌便被石頭砸裂開。
同時燃|燒|彈再次投擲一批,但是這次主帥早有防備,早命人背上沙土,一出現火苗就解開沙土袋,雖然這樣又出現傷亡, 但至少火勢一下滅了。慕容胡看得技癢, 想要下場殺敵, 卻被秦紘按住, 高句麗士兵並不好對付, 不然魏國和高句麗也不會相安無事多年。
這次他們會大失水準, 是因爲出師不利的關係, 先鋒軍全軍覆滅,又有他殺三王子祭旗,士氣大跌纔會如此。即便如此,主帥能馬上想到應付之法,也是帥才。秦紘又怎麼會讓慕容胡輕易出門?他還想胡叔長命百歲。
秦紘暗想也不知道甲八和甲十六的糧草燒的如何?
高句麗主帥也心中苦澀,他們本來就是偷襲,想要魏國領地大肆搶奪一番,但是沒想到會被魏軍事先發現,主帥本想繞過懷荒,去別處搶奪,但是因爲被魏國提前他們蹤跡,從御夷鎮、懷荒到柔玄各處都戒備森嚴,很多小城鎮已人去樓空,顯然人口和糧草已被提前移走,剩餘一座空城也沒什麼好搶的。
主帥騎虎難下,他要分散兵力去別處攻城,肯定被秦家軍逐個擊破,要是集結兵力主攻御夷鎮,能不能攻下先兩說,懷荒和柔玄兩處肯定集結兵力,同御夷一起對自己三面夾擊。主帥陰沉沉的看着掛在牆頭的三王子人頭,都是這蠢貨惹的禍!
甲八和甲十六諸人待天一亮,就準備突襲,但看到主帥起碼留有兩千人在軍營守備,兩人面面相覷,他們不過纔來六百人,怎麼進去燒糧草?點上就有士兵來滅火。
甲十六低聲道:“不如我們去後方看看?”主帥留這麼多軍士總不會爲了就守護糧草,可能今天會有補給糧草的隊伍過來。五萬大兵的糧草,肯定不會一次將所有糧草帶足,這麼多糧草也只有大軍吃上一兩天,截斷糧草補給比在這裡燒糧草更好。
甲八微微頷首:“走。”
甲八等人順着大軍行徑的痕跡一路而去,果然看到了遠遠的一隊騎兵,一般來說,一支軍隊參加戰鬥,就需要一羣數量不少於軍隊人數的後勤隊伍,爲衝鋒陷陣的將士補給。
高句麗領土遠沒有魏國那麼廣大,他們這次也不是遠征,只是爲了搶奪,所以糧草補給方面,都是依靠契丹和庫莫奚騎兵運輸,人數也遠遠不及士兵那麼多,但之前先鋒軍搶奪了不少部落和小城池,是故大軍糧草還是能供應的上的。
甲八、甲十六互視一眼,拉着馬匹隱蔽在暗處,等待補給軍隊走到一半,衆人將手中的毒火|藥丟出去。他們手中的火|藥是夾雜□□的火|藥,毒火|藥的威力更勝於尋常毒煙。這倒不是謝知的提議,而是暗衛們自己想出來的法子,他們平時會用毒煙禦敵,有火|藥後就想法子加入毒煙。甲八等人臉上都戴着一隻簡易版防毒面具,這是謝知知道他們做毒火|藥後給他們做的面罩。
運輸部隊倒是隨時戒備,預防有人偷襲,但是誰都沒想到甲八、甲十六武器會如此先進,他們不止有毒火|藥,還有石油製成的火箭,射在糧草和馬匹上,糧草乾燥易燃,一下車隊中四處起火。運輸部隊一時都不知道應該禦敵,還是救馬滅火。甲八、甲十六等人騎馬衝出,手中火箭不斷髮射,糧草紛紛點燃,同時馱馬能也躁動起來,紛紛邁開四蹄狂奔,可是這些馱馬都帶着輜重,哪裡能跑太遠,很快馱馬就氣喘吁吁,有些點燃的糧草燒到馱馬身上,馱馬淒厲的嘶聲慘叫。
運輸部隊倒想禦敵,奈何這些騎兵騎術精湛,身上裝備又輕便,他們想追擊都追擊不到。且這些人神出鬼沒,他們爲守衛糧草,戰線拉得太長,反而給他們可趁之機。很多軍士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偷襲者滅殺。糧草也毀了大半,甚至連馱馬都損失不少。
甲八、甲十六等人見偷襲得逞,也不耽擱,轉身策馬離去,前方可能還有大部分對接應,他們不想跟大部隊對上。果然甲十六等人離開後不過半個時辰,高句麗的騎兵就趕到了,看到滿目狼藉的糧草,心都涼了半截。同時甲八等人又開始偷襲大營的糧草,之前有兩千餘人,他們不好偷襲,現在只有幾百人,他們直衝入軍營偷襲都沒問題。
甲八甚至還在大營中看到一羣正在打造衝車的工匠,原來大軍不是沒有軍械的工匠,而是還沒打造好,這也是他們大軍計劃被謝知突然大亂的緣故。甲八嗤笑一聲,拔劍毫不留情的將所有的工匠殺光,在往木材上潑了一罈子酒精,“走!”
暗衛們隨着甲八、甲十六離開,待所有人都遠遠軍營,甲十六轉身對準木材射了一支火箭,木材立刻熊熊燃燒,附近的空氣都被火焰燒得有點變形。
秦家親衛跟着暗衛身後幾乎都沒動腦子,就跟着暗衛們行動,這一系列的行動讓親衛大開眼界,他們最讚歎的還是暗衛們的聽話,甲八、甲十六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行動迅速,且體能極佳,一羣不過平均年紀十七八歲左右的小孩子,跟着甲八、甲十六跑進跑出,一點疲態都不露。也不知謝家是怎麼訓練自己侍衛的。
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人年紀雖小,但是從十二歲開始就參加半年一次的拉練,一路上年紀大的拉着、揹着年紀小的,一走就是一天一夜,體能就是這麼漸漸訓練出來的,同伴感情也是這麼培養出來的。甲十六傷勢未好就如此奔波,何嘗不是爲了死掉的那些侍衛報仇。暗衛們都是無兒無女的人,跟這些孩子朝夕相處,怎麼可能沒感情?他們都漸漸的把侍衛當成自己親生孩子。
等衆人退回安全地帶,親衛們互視一眼,上前跟暗衛套近乎,想問問他們對侍衛有什麼特別之法,甲八、甲十六得了甲一的授意,故意雲裡霧裡的提點他們幾句,具體的方法還是等他們成了真正親家,這些誘餌正是針對即將趕來的秦宗言的。
而正在攻城的高句麗主帥聽到糧草被毀,臉色一下變了,他力持鎮定的先讓親衛去滅火,打掃軍營,將痕跡清掃的差不多後再收兵回營,但是懷荒城頭突然有人用高句麗語喊道:“你們糧草都燒了,回去就是餓肚子,還是現在投降,我們還能給你們一口飯吃!”
這話讓原本就不穩的軍心再次浮動,主帥知道大勢已去,他心中苦澀,只求這次回去陛下只是殺他一人,不動他的家人。
秦紘按住了想要出城攻打的慕容胡等人:“窮寇莫追,我們好容易打退他們,何必引起他們拼死反抗?”
慕容胡向來聽秦紘的話,秦紘不讓自己追他就不動。秦五叔卻若有所思的看着秦紘,他這個侄兒在打什麼主意?這不是最好的追擊時機嗎?不趁現在多殺高句麗兵立戰功,他在軍中威名怎麼揚出去?
而秦紘現在要揚得不是軍中威名,他還有更重要的計劃,所以他不準備把高句麗主帥逼太緊。主帥回到大營,看到滿目瘡痍的糧草,長嘆一聲,“我們晚上便拔營回京。”
“將軍!”諸主將臉色大變,“我們現在回去就是一死!”損失這麼多,連三王子都沒命了,他們還沒帶回來糧草,王能饒了他們?
主帥苦笑道:“這次責任由我一力承擔。”
即使主帥如此說,諸主將們也不願現在回去,“不如我們等攻擊御夷、柔玄的人回來?”如果他們也戰敗的話,王總不能只懲罰他們吧?
主帥道:“軍心散了,這場仗打不下去了。”沒有糧草寸步難行,總不能讓軍士們餓肚子打仗。
主將們一時默然,這時帳外傳來親兵的通報聲:“將軍,懷荒使者求見。”
主帥一怔,隨即道:“讓他進來。”
隨着親兵進來的是一名年紀在二十五六歲左右、容貌俊美、安詳文雅男子,男子穿着一襲青衫,含笑行禮道:“郭彥見過高將軍。”高句麗主帥姓高,爲高句麗武將世家出生,長姐爲高句麗新王的淑嬪,高淑嬪本來甚得高句麗王寵愛,所出的二王子因聰慧伶俐,不僅深得其父喜愛,連薨逝的廣安王都很喜歡這孫子。
可惜好景不成,二王子在八歲時大病一場,病好後居然瘸了一條腿,人也變得木訥,王族裡出現殘廢是王族的恥辱,若不是先前疼愛了這孫子八年,廣安王都恨不得殺了這孫子。即使後來二王子沒有被父祖殺死,也因此失寵,連帶高淑嬪也失寵。
二王子跟三王子同歲,今年都是二十六歲,三王子早子嗣滿堂,而二王子迄今都不曾娶妻,就可見二王子在宮中過得有多艱難。高將軍這次奉命出征,不僅沒有攻下懷荒、搶到物資,甚至連三王子的命都沒了,高將軍就沒準備回去能保住命,他只求陛下不要遷怒自己家族。
“郭彥?你跟郭良是什麼關係?”高將軍問郭彥。
郭彥道:“正是家父。”
高將軍神色緩和,郭良是秦紘的心腹幕僚,他連夜派郭良兒子過來,顯然不是想翻臉,“你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郭彥說:“我們少郎君想同將軍做一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