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起來,王全並不能算是張棄的嫡系,地位上也不過是一個府守,但他的另一個身份卻是至關重要,那就是他是王蘭的表哥,有了這個身份,雖在仕途上對王全的幫助極大,但這時卻是個催命符,殺了他一個,還真能起到一個震懾作用,想到這裡,饒是王全已經知道張棄沒有殺他的意思,也是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下官該死,給王爺臉上抹了黑,辜負了王爺的一番信重,不過還請王爺看在下官小有微勞的份上。。。。。。。”張棄冷笑了一聲,阻住他的話頭,“功是功,過是過,你任用私人先不去說它,吳縣上下犯的事情你難道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過?竟然有人明目張膽私收稅賦,真真是該死之極,要是這次饒了你,他日,有人犯了錯事,我殺了他,旁人還能心服?”人就是這樣,張棄本來已經沒有了處罰王全之心,但話說到這裡,到還真是動了殺機,語氣也越發森寒了起來,“你是本王妻兄,這點小事放在旁人身上最多降官去職罷了,但打別人一棍子的事,放在你的身上我就得打你十棍子,你可明白?”王全跪在地上,聽張棄的語氣越來越不妙,知道事情不好,他本性上到也不是如先前表現的如此不堪,但在大宋官場混的久了,對待上官溜鬚拍馬,在自己任內任用私人,這些習性卻是學了個全。
但到了這生死關頭。卻是容不得他有半點遲疑,本性中那股狠勁冒了上來,卻是挺直了上身,抗聲說道:“王爺,下官知道自己作了錯事,給王爺您落了臉面,但下官自到任以來。實在是兢兢業業,食不安。誰不寧,自認也不負王爺所託,就是吳縣之事,下官也不推脫罪責,實是看在吳縣縣令乃是王爺身邊舊部,也沒鬧出什麼大事,這才放縱了些。”又用手一指自己臉上的傷疤。“這也是那次進山剿匪時留下地,要不是下官低頭的快上那麼一點,下官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跟王爺說這個也不爲別的,只是想告訴王爺,下官實非怕死之人,但王爺這次要是殺了下官,下官心中不服。
到時雖是能震懾旁人,但這些官兒下官是最清楚了,私底下難免會說王爺刻薄寡恩,免不了寒了衆人之心,現時中原紛亂,諸侯並起。正是王爺用人之際,下官生死是小,王爺要以大業爲重啊。”張棄看他說的有理有據,一臉慷慨激昂的神態,心中卻是一笑,他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認面臨生死之時的本能反應,當不得真,但他卻是息了殺一儆百之心。張棄是個乾脆人,既然不想就此事多作糾纏。於是沉聲說道:“好。我就饒了你這次,你上個條陳。自請伐俸一年了事,但你要記住,機會只有一次,以後就看你的表現了。
”王全這時當真是有從閻王殿上轉了一圈又回來了地感覺,身上也是水淋淋的,都是出地冷汗,這時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趕緊趴在地上謝恩了事。張棄在王全府上盤桓了兩日,帶着家人在隆安城中游玩了一天,這纔在第三天頭上,啓程上路,燕王駕臨自己府上,還呆了整整兩天,這可是天大的榮耀,要是讓別人知道,還不得眼睛都綠了,一想到這裡,眼看着燕王一行人的身影消逝在遠方,王全這些時日雖是擔驚受怕,惟恐照顧不周,忙前忙後,還要處理公務,但到了這時,滿心卻全都是歡喜之情,只要在燕王心下留上一個印象,今後榮華富貴,指日可待,但心中還是告訴自己,今後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別再犯了王爺的忌諱。
不提王全心中所想,張棄帶着衆人走走停停,沿路賞玩北疆風光,經過上次事後,張燕這時也知張棄身份非同小可,但張燕雖是女子,生性卻最是粗疏,這時玩的高興,哪裡還管張棄是何許人也。張棄這時也放下了心事,他本來就最是乏味的一個人,對那些吃喝玩樂之事都不怎麼感興趣,更不會什麼吟詩作對,言語間也總是冰冰冷冷,但此時卻又不同,沒有戰場殺伐,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阿諛奉承,拋開俗務,縱情山野,最能陶冶人之性情,幾天下來,張棄的臉上也露出了平時所不得見地輕鬆愉悅之色,讓衆位夫人歡欣不已,更是曲意逢迎,張棄心懷大暢之下,也能時不時的與她們說笑上幾句,一路上到是頗不寂寞。
張棄在這裡遊山玩水,好不快活,但天下大勢卻是混亂叢生,絲毫不以張棄的好心情爲準。先不提中原各個諸侯之間的殺伐,那已經註定是一鍋粥的亂局,紛繁複雜之處,就是華國春秋戰國之時的局面也不過如此,這裡先是不表。這裡要說的是,就在張棄離開廣王府的時候,一羣渾身鮮血,滿面塵灰之人組成地隊伍終於離開了伊蘭境內,進入了革蘭帝國的範圍之內。當先一人,雖身穿盔甲,臉部也蒙在纏頭白布之下,但身材婀娜,一看就知是一女子,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伊蘭蘇丹阿利亞之妹,阿特蘭妮。
回頭望向漸去漸遠的故土,看着周圍神情疲憊,滿臉麻木的忠心戰士,阿特蘭妮心如刀絞,可恥的叛徒,卑鄙的沙特家族,真主會懲罰你們地,就算真主視而不見,我,費薩爾家族最後的倖存者,也會向你們討還血債。阿特蘭妮知道進入了革蘭境內雖然還算不上安全,但以她估計,那急追而來的沙特家族長子加塞爾親自率領地軍隊是不敢輕易越過伊革邊界的,要追也只能帶上小股部隊。是時候休整一下了。隊伍在阿特蘭妮的命令下停了下來,不分晝夜的奔逃讓原來強壯的戰士筋疲力盡,聽了這個命令,有些人一頭已經栽下馬來,倒在地上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看着周圍一張張沮喪的面孔,阿特蘭妮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要不然。還沒等到達安全的地方,自己就有可能先垮了下來。“費薩爾家族忠心地勇士們。我,費薩爾家族現在唯一地繼承人,阿特蘭妮※#8226;本※#8226;阿卜杜勒※#8226;阿齊茲※#8226;本※#8226;阿卜杜勒※#8226;拉赫曼※#8226;本費薩爾,在這裡以費薩爾歷代蘇丹地名義起誓,終將有一天,我要以沙特家族所有人地鮮血來祭奠那些爲費薩爾家族戰死的勇士們,以真主的名義。
。。。。。”說到這裡。阿特蘭妮臉色閃過決然之色,抽出腰上的彎刀,在身旁的侍衛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刀將自己左手四指斷去,雖然痛的臉色煞白,手上地彎刀也拿不穩落在了地上,但心中熊熊燃燒的仇恨之火卻是越燒越旺,支持着她站起身來。“我費薩爾家族的鮮血不能白留,你們願意追隨我走上這復仇之路嗎?”數百人還能站立着的武士先是被阿特蘭妮的舉動嚇的一愣,緊接着已經都是熱血沸騰,想到還留在伊蘭的族人,以加塞爾的手段,此時必定已經都被虐殺。
仇恨在衆人心中翻騰,眼中地疲憊麻木立時退了個乾淨,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病態的狂熱,“我們願意。”先是幾個人,接着是一羣人,最後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狂熱的聲音在空曠的草原上回蕩。阿特蘭妮好像雕塑一樣的站立在衆人面前,遙遙望向伊蘭方向,眼中卻是好像冒出兩團火焰,心中暗暗發誓。“就是和魔鬼合作。永墜輪迴,我阿特蘭妮也一定會回去地。沙特家族,你們等着吧。”夜晚的草原是寒冷的,由於失血過多,摘下頭罩的阿特蘭妮的臉上一片雪白,身上也一陣陣發冷,他們不敢點燃篝火,因爲他們都知道,敵人就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以加塞爾的個性,一定會追到這裡來的。
望着繁星點點的夜空,阿特蘭妮陷入了回憶當中,當年她力排衆議,要見那個大宋北疆的將軍,但天不從人願,在給那個將軍禮物上面卻是煞費了心思。一個長老最後提了一個建議,現在回想起來,阿特蘭妮心中悔恨不已,他們買通了大宋地一夥兒悍匪,本要劫持北疆一位重要人物,然後再假裝將其營救出來,送給那個將軍當作禮物。想法雖然不錯,但壞就壞在那羣盜匪地身上,還沒等他們劫了人之後出了北疆,就已經被別人殺了個乾乾淨淨,這到也沒有什麼,在阿特蘭妮想來,這麼隱秘的事情,那個將軍就是再神通廣大,也查不到自己地身上。
哪裡想到,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那個與盜匪接頭的管事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阿特蘭妮知道情況不妙,立時做好了撤離的準備,但打擊來的如此突然,就在大宋的京城之內,一羣蒙着臉的宋人突襲了阿特蘭妮的住處。雖然阿特蘭妮在護衛的拼死保護之下逃了出來,但其他人卻是大多戰死,最讓阿特蘭妮痛心的是,這次正好趕上幾位長老來和她商議回伊蘭之事,一戰下來,幾位長老一個也沒逃出來,辛苦建立的基業也是盡毀,接着就是無休無止的追殺,在大宋呆了這許多時間,阿特蘭妮從來沒想到宋人會變得如此兇狠殘忍,他們窮追不捨,凡是落在他們手裡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經過一連串的追逐逃往,這時阿特蘭妮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回到伊蘭去,只有那裡才最安全,阿特蘭妮知道自己得罪了不應該得罪的人物,都是因爲那次愚蠢的綁架,本來想着那個將軍雖然能征慣戰,但那時也無暇他顧,哪裡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結果。連對方地影子還沒見到,就和對方結下了如此深仇。回伊蘭必定得經過北疆,混在商隊之中,總算有驚無險的進入了革蘭境內,不知怎麼又被對方發現了行蹤,於是,大隊的馬賊襲擊了商隊。幸虧早就派人知會了哥哥,派出了幾隊人馬接應。
但到了那時,能平安到達伊蘭境內的,也只有十幾個人而已。這次的經歷雖然驚險無比,但比起以後的事情來,阿特蘭妮卻是覺得還不如當初就死在大宋境內來的要好地多。回到了伊蘭,她的哥哥阿利亞就開始急急忙忙地開始給她操辦婚事,竟是天真的以爲只要和沙特家族聯姻就可以相安無事了。卻不想想,沙特家族哪裡是一個聯姻就可以安撫的了的。雖然那時沙特家族的長子加塞爾對這次聯姻很是熱心,但畢竟沙特家族主事的還是他的父親,終於,在送親地隊伍到達密蘇河邊的時候,一隊人馬突襲了送親隊伍,幸虧阿特蘭妮急中生智,和一個侍女換了衣服。
趁着混亂之時,見機逃了出來,這才逃過一劫。隨後,不用想也知道,沙特家族宣佈魯曼行省自立,一些小家族也紛紛投靠在他的麾下。其族長赫爾曼立時率領已經組建多時的十餘萬大軍開始了對費薩爾家族控制的地區的進攻。費薩爾家族毫無防備,連戰連敗,最後纔在區羅斯城下將沙特家族的大軍擋住,但整個密蘇河流域已經全部淪陷,區羅斯城爲伊蘭中部提克行省轄下,提克行省總督加麥爾※#8226;阿卜杜勒※#8226;納賽爾,他是伊蘭第三大家族納塞爾家族的族長,在隨後長達半年之久地攻防戰中,區羅斯城成爲了雙方戰士的絞肉機,數萬伊蘭戰士倒在了這裡。
赫爾曼見損失慘重。對方援軍畢集之下,終於撤軍而去。接着是幾年雙方不停的進攻騷擾。幾年下來,密蘇河流域的失陷成爲了費薩爾家族的致命傷,密蘇河流域是伊蘭著名的糧倉,失去了這裡,費薩爾家族在隨後地戰事當中實力越來越弱,終於,在開戰後的第四個年頭上,納塞爾家族叛變,投向了沙特家族,區羅斯城不戰而降,通向伊蘭都城的大門被打開了。形勢無可收拾,伊蘭新都城卡木耳城在三個月後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伊蘭蘇丹阿利亞,阿特蘭妮的哥哥在皇宮舉火**,阿特蘭妮則被家族忠心的護衛救出了卡木耳,接着就是大規模的清洗,凡和費薩爾家族有親緣關係的,要好的都在清洗之列,一時間,伊蘭都城卡木耳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想到這裡,阿特蘭妮淚流滿面,就是左手的劇痛也不能稍減心中的悲痛之情。這時腳步聲響起,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子地伊蘭漢子走到了阿特蘭妮地身後,深深的嘆了口氣,這才說道:“公主,今後我們去哪裡,這樣一直逃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阿特蘭妮深深吸了口氣,擦了擦臉上地淚水,他知道,來的這人是哥哥阿利亞最信任的護衛首領阿明,轉過身來,沉思了一會兒,這才斟酌道:“我們到大宋去,雖然我曾經得罪過大宋的一個將軍,但現在看來,只有他纔有這個可能,也有這個實力來幫我們,不過現在也不知道大宋形勢如何,那個將軍還在不在,所以,我們行事一定得小心謹慎,這次去雖然有些兇險,但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反正這條命也是撿來的,大不了,就到天上陪我的家人去。
”“公主。。。。。。。”阿明一聽之下大驚失色,知道公主此去是存了死志,剛想說上幾句勸解。阿特蘭妮卻是一揮手道:“不必多說,就這麼決定了,去休息吧,明天還得趕路呢。”阿明的嘴動了幾下,到底還是嘆了口氣,轉身而去。其實,阿特蘭妮心中也是忐忑,雖是在大宋呆了幾年,但宋人的一些習俗還是搞不明白,那個將軍的想法就別提了,能將革蘭大汗脫脫打敗的人是怎樣一個人呢,自己見到他應該怎樣說服他,他才能盡全力來幫自己復仇,要是他不見自己怎麼辦,現在自己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有什麼東西能夠打動對方呢?問題越來越多,卻還都是無解,看來只好見機行事了,阿特蘭妮在心中安慰自己道,宋人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都交給真主來決定吧,但有一點是明確了的,那就是誰也不能動搖自己復仇的決心,就算死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