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聊了幾句,蕭清辭覺得他們拍攝太辛苦,就讓他早點休息。
掛斷電話後,因爲太過疲憊,陸辰錫都沒來得及洗漱,衣服也沒脫,就裹着羽絨服沉沉睡去。
蕭清辭沒來由的興奮,她一步跳上鋪去,四仰八叉抖四肢。
陶鈺梟剛好經過,看到那樣睡着的陸辰錫,依在他的門邊,他們現在住的酒店是四室一廳,他們三個一人一間,隨行的只有一個工作人員,單獨住了一間,門沒有鎖,陶鈺梟就進來了。
他有點看不下去,走過來把陸辰錫的鞋脫掉,然後才把他拖上去蓋上被子。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包包裡掏出一個筆記本,打開,筆記本一個字都沒有寫過,只有一個圖案,圖案是用黑色中性筆塗過的。筆記本里面還夾着三十塊錢。
他的眼神有些遊離,彷彿回到回去某一天,某一個地點,某一個人身上。
興奮過後她準備睡覺,半睡半醒間突然想到蕭殊,她猛然驚醒,雖然蕭樸說沒事了,但是她仍然不放心,於是她一下翻身坐起來,穿了羽絨服和棉靴,就去看蕭殊。
蕭殊的窗戶燈亮着,她皺了下眉,他現在還沒睡?
她有鑰匙,開門進屋,從旋轉樓梯一路向上,他敲門:“阿殊,睡了嗎?”
門打開,蕭殊頂着黑眼圈,看着她的眼神從驚喜到平靜,期待到逃避,也就一瞬間,她還沒有捉住蕭殊就收起了那種情緒,他咧嘴一笑,側身讓她進屋。
屋子裡很暖和,她把羽絨服丟在地上,走向畫板,畫板上有藍天白雲,花草樹木和風箏。
“哇!很棒嘛!”蕭清辭朝他豎起大拇指,他回以一笑,繼續作畫。
其實以前他也是這樣的,但是蕭清辭覺得這一次,他的迴應有點疏離。
她盤腿坐在一旁看他作畫,時間已經到了凌晨兩點,蕭清辭有點困,忍不住打哈欠,聲音吸引了專心作畫的蕭殊,他回頭,清辭朝已經連忙蓋上嘴巴,但看他已經發現了就直接指了指手腕,她沒戴手錶,但是蕭殊戴了手錶。
蕭殊乖乖地點頭,然後放下畫筆和畫板準備休息。
蕭清辭示意他探探額頭的溫度,他又乖乖地等着蕭清辭給他試探溫度,試了試他的額頭溫度又試了試自己的溫度,溫度正常,她才放心。
蕭殊送她出了房間的門,蕭清辭笑吟吟道:“晚安。”
他也笑以點頭作迴應,然後關上門,他覺得身體突然被抽空了力道一樣,努力依在門上纔沒有摔倒。蕭清辭在門外停留了一會兒,想找個話題又找不到,最後只好作罷。
她走到窗戶下面,擡起頭,窗戶的燈依舊亮着,眨眼之間,被漆黑籠罩,心情也莫名地籠罩上一層撥不開的雲霧。
蕭殊的身體雖然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但是蕭樸命令蕭陽和蕭清辭,不允許再帶他去吹風,兩人像接受了聖旨一樣,不敢領他出門,但三個人時常都鬼混在一起。
屋子裡面都有暖氣,他們窩在沙發上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電視。
那天簡小蘿打電話約蕭清辭,簡小蘿在電話那頭抱怨:“清辭啊!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好不容易被放出來,寧心又出不來,你不能不管我。”
蕭清辭不好拒絕,才勉強同她見了一面,簡小蘿挽着她的胳膊,豐元雖然也會下雪,但沒有陽雲那麼厚的雪,現在雪化了,吹着乾冷的風,兩個人穿了厚厚的棉衣裹了同樣厚的圍巾,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作正步走。
簡小蘿感慨萬分:“真是太爽了。清辭你不知道,這次我考得不好,被我爸關着像坐牢一樣。”
蕭清辭忽然想到寧心,此刻她應該也在屋裡學習吧!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簡小蘿說:“我偷偷和寧心通過電話,她很平靜。她平時的生活應該就是那個樣子吧!”
沒有什麼波瀾和起伏。
突然陷入沉默,只聽見耳邊風聲突兀,簡小蘿說:“蕭殊好點了沒有?”
蕭清辭愣了一下,她沒向任何人說過她去陽雲這件事,更沒說阿殊的事情,但是一想,肯定是孫宇飛告訴她的。
“好多了,但是還不能吹風。”
簡小蘿說:“啊!當時聽孫宇飛說你去陽雲還很羨慕你呢!沒想到啊!”
蕭清辭推開她:“沒想到什麼?你笑話我?”
簡小蘿連忙跳得遠遠的,笑得跟狐狸似的:“沒沒沒,誰敢笑話你?”
蕭清辭沒有繼續和她鬧,只是重新挽着她的胳膊,說了一些少女之間的真心話。
簡小蘿也很鬱悶,她見過的蕭殊,溫柔善良,有點病殃殃的,但是美得跟蝴蝶一樣,任憑誰都捨不得傷害。
特別是他看着蕭清辭的時候,眼中都是笑意,好像蕭清辭就是他唯一的太陽一樣,那種笑容,像碧綠的湖水,發自內心的,不經意的,讓人心疼。
陸辰錫呢,就算再多的苦,也自己扛着。但是蕭清辭和陸辰錫,他們就好像命中註定的。
那天的風很大,少女的心事在風中莎莎作響,然後隨風而去,留下沉甸甸的重量和甜蜜的香。
那時候,懵懵懂懂的心事,好像抹了蜜糖的種子一樣,生根發芽,然後準備長成參天大樹。
那時候,深深淺淺的憂傷,好像一根根藤蔓,長滿青綠色的葉子,纏繞着一顆顆跳動的心臟。
三十夜,拍攝結束,他們匆忙從陽雲趕往豐元吃年夜飯。
每一顆久違的心臟都在蠢蠢欲動。
再吃年夜飯前,蕭清辭說她去接蕭然回家吃飯,所以孤注一擲地跑到機場,因爲黎城歸來的消息散開,機場擁擠得不像話。
“重逢”雖然在網上激起一定浪花,但是同火得不像話的黎城相比較,還沒有多少粉絲擁擠。
蕭清辭擠在人羣裡,她原本也像像其他粉絲一樣給他們一個驚喜,但是看了看懷中熱乎乎保溫杯,她覺得當做那麼多人給他們也不方便。
所以她找了一個捷徑。陸辰錫他們上了公司的車,三個人坐在後排。孫宇飛剛上車就毫無形象地靠在靠背上哀嚎:“好累啊!”
剛剛簽了上百份的名,手痠得擡不起來。
陶鈺梟和陸辰錫也無力地靠在沙發上。
這陣子幾乎每天都是大清早就起了拍攝,凌晨以後才休息,有時候一晚上只休息三四個小時,現在的想法就是不顧一切呼呼大睡。
但是一想到回家,團聚,又突然精神抖擻起來。
陸辰錫坐起來甩了甩前面微長的劉海,側頭去看陶鈺梟:“去我家吧!”
陶鈺梟頭也沒擡,車還沒開,看着窗外靜止的樓房和樹木:“不了。”
孫宇飛湊過來:“他去我家,我爸媽昨天已經打電話來說了。”
不等回答他就決定了:“就這樣決定了,去我家,我爸媽已經把你的房間準備好了。”
“啊呀!你們也太不關注我了吧!”蕭清辭拎實在忍受不了他們至始至終沒有看見自己,就從前排靠副駕駛抽出頭來。
他們三個皆是一驚,上車已經有一會兒了,他們居然沒發現她。
蕭清辭把保溫盒遞過來,在他們面前打開,裡面是熱乎乎的飯菜:“從陽雲到豐元也挺遠的,快吃吧!”
孫宇飛驚喜得瞪大眼睛:“哇!清辭你也太好了吧!”
蕭清辭做了一個那是當然的動作,他們倒也不客氣。
味道清淡爽口。
陸辰錫擡頭:“你吃過了嗎?”
蕭清辭說:“晚上回家吃。”
說完她又補充:“我沒帶多少,主要是今天晚上你們還要回家吃飯呢。”
孫宇飛一邊點頭一邊狼吞虎嚥,他確實有些餓了。
剛剛到公司,陶鈺梟就接到他父親的電話,他面色垮下來的瞬間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他憋不住好聲好氣,直接拒絕:“給你說了,我不會回來的。”
電話那頭陶雲浩胸有成竹說:“要麼你自己回來,要麼我讓司機去接你回來。你自己決定。”
陶鈺梟憤怒得更不能砸手機,他忍無可忍卻又不得不忍,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他父親的兒子。
咬牙切齒憋住脫口而出的髒話:“知道了。”
他掛掉電話,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沒有人敢開口說話。
孫宇飛幾次想開口,最終只能作罷。
陶鈺梟緊緊握住手機的手,慢慢放鬆,直到控制好情緒,他才說:“孫宇飛,我不去你家了。”
孫宇飛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啊”了一聲。
陶鈺梟自己坐車走的時候孫宇飛難過得想要追上去,被陸辰錫一把抓住胳膊:“讓他去吧!我們追上去反而讓他爲難。”
三十夜,城市燈火璀璨,高樓大廈上都是各種祝福語。
陸辰錫一家人都在看春晚,他卻突然懷念鄉間的蟲鳴,突然懷念舞蹈室培訓的日子,懷念比賽的激情,懷念陽雲白茫茫的雪山和那個溫暖的少年。
他現在應該正是一個人坐在房間守着相框看着天空發呆吧!
不然,陶鈺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獨自守着母親的相框。
“辰錫。”陸左元把洗乾淨的水果放在他面前,有點無措,“吃點兒水果。”
陸辰錫應了聲,往沙發旁邊挪了挪,拿起一個蘋果咬,陸左元在他旁邊坐下來。
陸辰錫想找個話題,但是好像又沒什麼可說的,單獨和父親相處的時候他總是這樣不知所措。
陸左元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們拍的視頻我看了,很不錯。”
得到父親的誇獎他還是很高興的,但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好,所以只回以禮貌地笑。
幸虧陸辰禹爬過來打破尷尬,他很自豪地說:“哥哥,你和陶哥哥宇飛哥哥的視頻我也看了,超級酷的。”
陸辰錫寵溺一笑:“真的嗎?”
陸辰禹點頭如搗蒜:“嗯嗯。”
陸辰禹毛茸茸的小腦袋耷拉在陸辰錫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電視機屏幕。
這樣的家讓陸辰錫安心,但是也有讓他心不在焉的人和事。
陸左元已經戒菸戒酒,但是此刻他很想抽菸,因爲有些話他無法說出來,心裡慌亂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