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辭對着如此拼命的陸辰錫感覺很無能爲力。
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島嶼,裡面藏了自己的秘密和堅持,有些堅持是外界的人插不進手,有些堅持是不能插手。
蕭清辭面對陸辰錫的堅持屬於第二種。
蕭清辭鬱悶了好幾天,她的鬱悶在一陣驚叫中結束。
“黎城回來了……”他在學校的粉絲們紛紛圍上去,黎城坐着輪椅一路分花拂柳,他撥開美人花朝蕭清辭的方向駛來,他的助理推着輪椅。
他坐在輪椅上,一副微風扶弱柳的柔弱狀。
他笑得一副微弱狀,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向太陽底下開得最燦爛的槐花,但是風一吹,就會翩然而下,美而輕柔。
聽見黎城的名字的時候蕭清辭的第一反應是拔腿就跑,她看了一眼校門的方向,已經來不及了。
大中午的陸辰錫他們被孫宇飛拉去打球了,美其名曰`勞逸結合`,事實上孫宇飛想打球的癮犯了。
只有她一個人在等蕭陽一起向家人報道行蹤。
“清辭,我都快死了你也不來看我。”她慶幸的同時,黎城委屈得跟受了很大的氣一樣。
蕭清辭額頭青筋突突爆跳,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叫蕭清辭學姐。”
黎城好像壓根沒聽見她說話一樣,很熟絡地對她說:“清辭,醫生說我可能都不能走路了。”
蕭清辭因爲他`不能走路`這一句心也軟了,自責得都忘記他那欠揍的稱呼與語氣:“沒…沒那麼嚴重吧!”
黎城得寸進尺:“嚴重。相當嚴重。”然後變得更加虛弱。
“你怎麼不好好在醫院呆着,跑回來幹什麼?”她有些生氣,既然知道自己的傷勢情況,還到處亂跑。
黎城因爲她的緊張心臟微微縮了一下,他臉上有一閃而過他來不及琢磨就消失的喜悅,那種喜悅和平時不一樣,是來自內心的幸福。
“我就說你是關心我的嘛!沒有去看我只是因爲不想給我帶來麻煩。”他得意洋洋地說。
蕭清辭差點被口水嗆了,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她恢復一貫的不講道理,理直氣壯道:“你嚴重不嚴重關我什麼事?”
黎城微微一怔,沒想到她居然如此鐵石心腸,但也只一瞬間,他覺得她裝模作樣強裝鎮定冷漠。依舊弱弱地說:“可是因爲你才受的傷啊!”
蕭清辭向前走的態勢沒有一點自責,看着她朝自己走來,黎城那裝出來的虛弱都快掛不住了。
蕭清辭面露威脅的神色:“黎城……”
“喂喂喂……”黎城被嚇得緊張兮兮,連忙地打斷他的話,他好歹也是一個公衆人物,四周爲了這麼多人,他輸給蕭清辭這件事如果被人在網絡瘋傳,他還要不要見人了,“你要是敢說……”
蕭清辭無辜又冷漠,沒有去管他驚恐的神色:“黎城,我只不過是贏了你一次而已,你如此輸不起……”
面對周圍小聲的議論和懷疑,黎城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蕭清辭真的一點也不受威脅,而且絲毫也不給他留面子,他有點欲哭無淚。
“清辭。”蕭陽滿頭大汗跑來,頗爲有興趣地看了黎城一眼,她已經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蕭清辭原本對黎城受傷這件事還覺得有點抱歉的,但他這樣糾纏把她那點抱歉磨滅了。
她拉了看熱鬧的蕭陽就走,任憑黎城在後面“喂喂喂”也沒有用。
蕭清辭發現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坐公交車了,蕭陽拉着她上了二層公車,要坐四十分鐘的車程,所以跑到最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晚上九點四十,車內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窗外的樹木和房屋飛快地往後退去,肩並肩前行的車輛徐徐前進,紅綠燈交替時,幾個行人急急忙忙穿越斑馬線,看樣子像是一羣去聚會的人,他們高談闊論,在人不多的路上喧譁打鬧。
越來越暗的天空飄着微不可見的雪花,在路燈照耀下翩然而下。
她靠在窗戶上,看着紛紛擾擾的雪花,眼前徒然出現少年俊朗的身姿,他乾淨利落跳舞的動作,或者寶貝的抱着他的吉他,堅韌不拔努力着的身影,頭頂是飄落的雪花。
公車到站的時候,蕭陽用手肘拐了她一下,雖然是車站,但不是他們下車的目的地。
蕭清辭下意識地擡頭朝她示意的方向看去,那一瞬間,蕭清辭覺得自己有種體崩瓦解的感覺。
她所有的努力,頃刻之間灰飛煙滅了。
陸辰錫略長的頭髮垂下來,穿着黑色衛衣,修長的雙腿在橘色路燈下一步一步慢慢前行,不知道他和背上的向再熙聊什麼,兩個人笑得成了一幅畫,燈光下,人影中,雪花飛舞。
蕭陽扯着蕭清辭三下兩下從公車二層跑到一層,車子已經啓動,蕭陽連忙喊:“還有下,還有下。”
司機一個急剎顛得車中的人都往前傾,司機很不滿意地嘟囔:“要下車還磨磨蹭蹭……”
後面的話他們沒有聽見,蕭陽拉着蕭清辭用力往前跑,快要追上陸辰錫的時候蕭陽張口就喊。
蕭清辭眼明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往盆栽後面躲。
陸辰錫恍惚聽見有人喊他,轉身時,除了一路奔馳而過的公交車,他沒有看到一個人。
向再熙問:“你看什麼?”
陸辰錫納悶地回:“好像聽見有人喊我。”
向再熙嘻嘻笑起來:“一個人也沒有啊!你不會幻聽吧!”
陸辰錫納悶地往前走。
蕭陽憤憤地掙脫蕭清辭的鉗制:“陸辰錫就是這樣給向再熙輔導功課?這種學習方式也太浪漫了吧!怪不得向再熙能夠從一個學渣突然變成學霸。”
蕭清辭失落了一會兒,她一向堅定,對陸辰錫好的人,陸辰錫喜歡的人她都要喜歡,所以也就一會兒恢復了平靜。
她拍了拍蕭陽的肩膀:“走路回家吧!末班車走了。”
蕭陽更加憤怒,她回頭怒視蕭清辭:“蕭清辭,原來你是個膽小鬼?”
蕭清辭一臉莫名其妙:“我怎麼膽小了?”
蕭陽說:“眼睜睜看着向再熙搶走陸辰錫,屁都不敢放一個,不是膽小鬼是什麼?”
她幽怨地說:“真是可憐了我們阿殊!”
蕭清辭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向再熙什麼時候搶走陸辰錫了?陸辰錫又不專屬她一個人。而且這和阿殊又有什麼關係?
再她追問的時候,蕭陽索性懶得理她。
雪越下越大,她們一路默不作聲,鞋子踩過腳底的雪顆粒滋滋地想。
蕭清辭覺得,有一種東西流過心底,他和陸辰錫之間,彷彿有了一道需要保持距離的界限。
兩個月的比賽,她沒有一刻沒有參與,但是他往後的人生,她無法繼續那樣無微不至,無所顧忌的參與了。
她做這個決定,只因爲看見陸辰錫揹着向再熙時那種幸福的笑容,讓她感激涕零。
所以她對向再熙,已經不再是對偶像明星的那種喜歡,而是帶着感激的回報。
所以向再熙笑嘻嘻地端着餐盤叫她清辭學姐,然後自然而然坐在陸辰錫右手邊的時候,她覺得是那樣的和諧。而陸辰錫的左手邊,那是一種叫做同病相憐的依賴,僅此而已。
期末考試,蕭清辭同樣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與陸辰錫相比,仍然差得太多。在成績榜上與陸辰錫齊名的人是向再熙。
走出校門的時候,接連下了幾天的雪已經堆積得很厚了,結束了半個學期周而復始的學海生涯,全校師生都歡脫得很,他們有的相互作新年祝福,這次分開,大多數同學都要下學期開學才能見面,所以提前做了新年祝福。
但是他們貌似沒有,因爲放假,陸辰錫和孫宇飛陶鈺梟就要馬不停蹄參與國際天城的活動。
雖然蕭清辭沒有特別向蕭然打聽,但是以國際天城的速度,這是刻不容緩的事。
所以蕭清辭雖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有什麼具體活動,但知道,他們立刻就要投身於工作。
他們臉上盛放的光芒是那樣耀眼。
簡小蘿很不捨地說:“假期你們都不在,好無聊啊!”
蕭清辭拍拍她的肩膀:“不是還有寧心和我陪你嘛!我們可以約出來呀!怎麼會無聊?”
不知蕭陽從哪裡竄出來:“你們要幹什麼去?”
簡小蘿回頭:“無聊去。”
這時,向再熙揹着橘色書包,散着柔軟的長髮緩步而來,同樣寬大肥碩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都有一種不一樣的氣質。
蕭陽不屑:“這是學校,不是走秀的舞臺。”
他們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蕭陽很見不慣向再熙,每次見她必懟。
向再熙也不明白,問她是不是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她了,蕭陽沒有回答。
蕭清辭只能在心裡嘆氣,蕭陽這樣她實在阻止不了,更何況還是爲了她。雖然蕭陽爲了她的理由很荒唐,蕭陽覺得向再熙搶走了蕭清辭的青梅竹馬。
向再熙也不理解,明明蕭陽有背景有後臺,只要伸個手指,她這個在娛樂圈站穩腳跟的人也要永遠遠離那個圈子,但是她們卻依舊活着普通人的生活,甚至連私家車也沒有坐,擠公交車。
她只能暫時不理蕭陽的態度,轉而對蕭清辭說:“清辭學姐,假期我和陸學長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節目要錄製,在陽雲,我們一起去吧!”
雖然他們在比賽中獲得冠軍,以煙花綻放的姿態閃耀登場,但正因爲如此,更要乘熱打鐵。
簽約公司要多給他們安排曝光的機會,另一方面,國際天城原本就是以簽約新人爲目的,更要讓這些新人給公司帶來發展前景。
所以安排他們去錄製星辰幻影國際品牌的服裝雜誌,同時,要給他們錄製出道單曲。
聽到這個消息蕭清辭怔了一下,簡小蘿簡直要抓狂:“孫宇飛,你要去陽雲錄節目?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蕭清辭下意識地回頭看着陸辰錫,她也在問“是啊!你爲什麼沒有告訴我”。但是她只是默默地問了自己一遍,如果不是向再熙說,她都不知道他們要去陽雲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