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靜默太久,蕭樸有點忍受不了,他說:“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們去吃夜宵。”
蕭陽怯怯地回頭:“哥,你沒給我媽說吧!”
蕭樸整理了一下黑色風衣:“正要說。”
蕭陽立馬跳起來,想要奪過他手中舉起的手機,蕭樸往上一舉,一米八幾的身高蕭陽自然夠不上,她央求:“哥,你看阿殊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別說了行不?”
蕭樸嚴肅地看着她:“好得差不多了?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靠譜點,你們不是不知道阿殊身體不好,還大冬天把他帶到這種地方來?你們是不是想死不好意思開口?”
蕭清辭覺得現在別說是蕭樸只是簡單教訓兩句,就算讓蕭淵用棍子捶她兩棍子也活該。
蕭陽覺得委屈,口不擇言道:“那怎麼能賴我?是阿殊他非要等清辭回來,非要在外面看雪,他覺得清辭從雪中由遠及近出現的時候,他好像進入童話裡一樣,所以才一直在外面畫雪景和清辭。最終把自己送進醫院,我也沒辦法呀!”
蕭清辭震了一下,感動地回頭看着躺在牀上的蕭殊。他有很多本畫,畫的都是自己,從自己剛剛出現在蕭家的時候,那時候她特別冷漠和殘忍,但是在他的畫中,她依舊是那個在醫院中爲他把風箏從樹上摘下來單純又霸道的小女孩。
自責於自己的疏忽,感激於蕭殊的善良。
蕭樸倒是愣住了,他把手機揣回大衣的口袋裡,看了一眼一旁的三個男孩:“他們就是蕭然最新簽約`重逢`少年?哪一個是陸辰錫?”
他們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陸辰錫還是說:“蕭一聲您好!我是陸辰錫。”
蕭清辭一顆心都提到嗓子口了,她壯着膽子走到蕭樸的視線中:“哥,是我自己要帶阿殊過來的,是我沒照顧好他,和陸辰錫沒有關係,和重逢也沒有關係,請你別怪他們。你要是生氣了,你就責罰我吧!”
無論怎麼責罰她都欣然接受,但是重逢不能受阻,蕭家的勢力龐大,若是他們被踢出國際天城,那演藝生涯也就到此爲止了,所有努力也就白費了。
沒有哪個公司敢冒着惹到蕭家的危險去接受他們,無論他們實力有多強,潛力有多大。
蕭樸看着視死如歸的蕭清辭,看着牀上躺着的蕭殊無奈地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對蕭清辭說:“誰說要怪他們了?”
蕭清辭怔了怔,蕭樸說:“我今天一天沒吃飯,現在很餓。”
蕭清辭說:“你們去吃飯吧!我在這兒看着阿殊。”
蕭樸說:“阿殊沒事了,而且有護士看着你怕什麼?你是想等阿殊醒來看見你餓垮了?”
“平時吃那麼多,不吃可能會死,”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催促,“還不快點。”
蕭陽連忙扯了扯蕭清辭然後跟上蕭樸,蕭清辭臨走前不忘朝陸辰錫他們招手,三個人有點無措地跟在後頭。
蕭殊雖然醒來,但是身體卻異常的虛弱,蕭樸絕對是不允許他再留在這裡,蕭陽自然也要跟着回去,但是陸辰錫他們的攝影還沒有結束。
蕭清辭急得直撓頭髮,她從來沒有這麼艱難的決定過。
大家都在等她的選擇。
陸辰錫不忍心她那麼爲難,走過來說:“清辭,你先陪蕭殊回豐元,他需要靜養。再說我們的拍攝也快結束了。”
“我們都會照顧自己的。”他笑,“我們又不是小孩,你不用操心,以後拍攝的時候我們會把衣服放在身邊,拍攝完就穿上,吃飯時間一到立刻就吃飯。”
蕭清辭看着他,欲言又止。
陶鈺梟拍了拍陸辰錫的肩膀對蕭清辭說:“你看多強壯,怕什麼?”
孫宇飛也說:“對對對,我們一回豐元就請你吃飯。”
蕭清辭努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電話聯繫。”
陸辰錫點頭:“嗯!”
臨上飛機前蕭清辭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然後才毅然決然上機。
飛機滑動一段距離,起飛,進入蒼茫的雪空。
飛機越飛越高,越行越遠,直到消失在雲海間。
陸辰錫既失落又期待,他望着飛機消失的方向告訴自己,無論哪條路都需要自己去走,路上的行人很多,有些人僅僅擦肩而過,有些人會陪你走一段路,剩下的路是需要自己走的。
他已經孤軍奮戰很久了,不怕繼續奮戰。他也充滿希望,拍攝結束,就能快點回豐元了。他露出欣慰的笑。
陶鈺梟拍拍他的肩膀:“還有我和孫宇飛呢!”
孫宇飛也搭着他另一隻肩膀,意思是這條路上不是隻有你一個人。
回到豐元,蕭清辭想向家人招供了,蕭陽被嚇得連忙求饒,蕭殊還依舊虛弱,卻努力做到跟沒事人一樣,只是無論他如何的努力,依舊顯出病態。
他拉住蕭清辭的手,搖頭,眼中都是自責。
蕭清辭的心忽然就勸了,妥協地責備他:“以後不要勉強自己了。”
蕭殊咧嘴一笑,點頭。
蕭清辭責備他,但更多的是責備自己,眼眶有點酸,有什麼東西就要滾出來,她連忙憋回去,然後同蕭陽一起挽住蕭殊的胳膊。
回到家的時候家人還很驚訝,蕭清辭的媽媽連忙問:“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看到背後的蕭樸更是不解:“兒子,你怎麼跟他們一起回來?醫院不忙嗎?”蕭樸自從在醫院上班,從來沒有請過假,更多的是加班,過年過節也很少回家,就更別提回來吃飯了,這次回來可把劉小藝高興壞了,連忙下廚準備拿手菜。
蕭樸難得回來,看見母親如此高興,不想讓母親掃興,索性就窩在沙發上等着吃飯了。
蕭樸說陽雲有一個朋友生病,他親自過去看了,恰巧蕭清辭他們也在那兒就一道接回來了,大冬天的,陽雲也沒什麼好玩的。
劉小藝也沒有懷疑他。
蕭陽聽見蕭樸這麼說了,懸着的一顆心也才放下來,連忙去給蕭樸倒茶,以前蕭樸哪裡得到這個照顧,蕭陽端着茶水放在他手裡的時候蕭樸鄙夷地罵了句:“狗腿。”
蕭陽還連連陪笑。若換做平時,蕭陽早就跳起來了。
吃完晚飯,蕭清辭和蕭陽把蕭殊送回房間,等他睡下,蕭清辭把被子給他蓋好,仍然不放心地交代:“晚上不要替被子。”
蕭殊不喜歡用先進設備,所以也沒有用手機,家人不放心他就在他房間安裝座機,有事的時候他只需要撥通電話他們就會出現。但是他很少去動那個座機,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自己去做。
他撥得最多的號碼是蕭清辭的,有時候月色很好,他就把她叫來一起坐在月色下,就那樣坐着,有時候聽她說,有些是真實的故事,有些是她胡扯的笑話,但是無論是什麼,他都認認真真地聽着,看着她笑彎了腰,他淡淡一笑,因爲那時候,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她把座機移動到蕭殊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掖了掖他的被角:“有事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
蕭殊點點頭,然後閉上眼睛睡覺。蕭清辭知道他沒有睡覺,也不可能睡着,一般這個時候他都還要畫畫,但是他的表情告訴蕭清辭他想一個人靜靜。
清辭和蕭陽出了房間,蕭清辭要回去的時候,蕭陽很想問問她,對於她,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隻有陸辰錫是特別的。
幾次三番,她都沒有問出口,因爲這個問題,可能也會讓她爲難。
蕭清辭看着欲言又止的她,忍不住笑道:“怎麼了?想說什麼就說吧!”
蕭陽甩了下頭:“沒什麼,清辭快回去睡覺吧!”
蕭清辭說:“嗯!你也是。”
“放心吧!哥哥沒有說,你不用擔心大伯母。”
蕭陽點頭,她忽然又擡起頭,竊竊地看着她:“清辭,請你一定不要丟下阿殊。沒有你,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蕭清辭也怔了怔,片刻才笑起來:“你是不是被嚇傻了?我怎麼會丟下阿殊?我不會丟下你們任何一個人的。”
蕭陽也笑了,她這個問題也是夠傻的,她努力地笑着:“快回去睡覺吧!”
清辭再次點頭。
她們互相道了晚安之後,卻怎麼也無法安穩入睡。
蕭陽一直夢見蕭清辭離開蕭家,蕭殊跟在後面跑,他想開口喊她,努力地喊她的名字,但是她一點也聽不見,頭也不回。
因爲無論蕭殊怎麼努力,他都無法喊出她的名字。
蕭清辭翻來覆去睡不着,幾次按亮手機屏幕,又關上,他們現在一定還在拍攝,應該沒時間接電話,想着她就沒有撥電話過去。
實在睡不着,她就做起來看書,那些原本乾乾淨淨的課本,在她無線努力的時候,把該有的筆記都補上了,初中到高中,她花了幾乎所有的力氣才補回來。
電話響起的時候她正在解化學題。
鈴聲剛響,她爬起來一把抓起手機:“喂!”
“你還沒睡覺啊!”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切,應該一直在等電話,不然也不會只叫了一聲就接通,他心裡一暖。
蕭清辭甩了甩頭髮,爲了證明自己不是特地等電話,清了清嗓子:“正在解化學題。”
陸辰錫的聲音帶着少年的青澀和成熟的沙啞,溫柔得蘇軟蘇軟的,她心跳漏了一拍。
陸辰錫看了看手錶,凌晨一點。
“今天拍攝還順利嗎?”
“嗯。挺順利的,攝影老師說按這個速度,可能提前拍攝結束。”距離歸期又近了一些,他更開心了些。
蕭清辭努力壓制住興奮:“那還是悠着點。這麼辛苦怎麼吃得消。”
陸辰錫乖乖點頭,復又發現她看不見,說:“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