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費心了。”環妃心中冷笑,她們終是按捺不住了。
她被小春查出中毒之後張念就讓她將計就計,害她的人不是想讓她誤診出懷孕然後被皇帝治欺君麼,那她就假戲真做,將自己懷孕的消息放出去,害她的人必定會露面揭穿她沒有懷孕的事實,到時候她用小春的藥假裝流產,從而讓假懷孕變成真流產,給害她的人致命一擊。只是張念將一切都算好了,卻沒有算出她真的懷上了孩子,她開始也以爲自己只是中毒,直到兩個月之後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懷上孩子,她對這樣的變故哭笑不得。如果她留下這個孩子,說不定會就此翻身,只是這樣,那些害她的人就都還好好活着,即使把孩子生下來也不一定能安全養大,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她在這後宮忍氣吞聲這麼多年,該受的氣也受夠了,她應該做些什麼了。這次張念和趙漠出事,更堅定了她的想法,所以在她們來之前,她喝下了早就備好的滑胎藥。
她微笑着給太醫把脈,胎象平穩,一切正常。
成貴妃和吳貴妃難以置信地交換了個眼色,她怎麼可能是胎象平穩?只是這太醫資歷極老,不像是會診錯脈的人。
“娘娘,皇上剛剛派人傳話讓您過去。”吳貴妃的宮女進屋通報。
“是嘛,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得先去見皇上了。”吳貴妃歉然,朝成貴妃丟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匆匆出門,同時帶走了剛剛的太醫。
環妃見吳貴妃離開,心下有些奇怪,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她怎麼會突然離開?也太巧了吧。不過她已經喝下滑胎藥,此事已經沒有了退路,她支走屋中所有下人,朝成貴妃露出挑釁的笑容,“姐姐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妹妹說?”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是嘛,難道姐姐今天來不是爲了揭發我懷孕的真相的嗎?”她緩步走到成貴妃身邊。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怎麼會不懂呢,那能讓人產生懷孕症狀的藥難道不是姐姐派人下的?”
“什麼藥?關我什麼事?”
“姐姐,現在沒其他人,你何必不承認。”環妃肚子突然一陣劇痛,她咬咬牙,不動聲色。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成貴妃冷笑,“既然你知道,爲何還要告訴皇上你懷孕了,難道你就不怕我告發你?”
“妹妹還怕你不告發我呢。”環妃冷不丁抓住成貴妃的手,“姐姐想不想看一看我這假懷孕的孩子是什麼樣子的?”
“你做什麼?”成貴妃急忙縮手,卻被環妃緊緊抓住,此時她已經疼得毫無血色,但抓着成貴妃的手卻越發的緊。
“我做什麼?我倒要問問你想做什麼?”滾燙的血水從環妃大腿間流出,她疼得癱坐在地上,臉上卻掛着一抹笑,“姐姐見不得我重得皇上恩寵,趁我不備害我小產,姐姐解了心頭之恨,難道不高興嗎?”
“你……”成貴妃終於明白她想做什麼,掰開她已經使不上力氣的手就往門外跑,卻被正準備開門的蕊初堵着個正着。
環妃倒在地上大聲呻吟,身子下面是一片鮮紅。
“娘娘。”蕊初驚慌失措地衝進屋,她想給環妃搭把手,但被她身下的鮮血嚇得慌了神,哆哆嗦嗦不敢碰她。
事已至
此,成貴妃知道自己被環妃算計了,環妃宮中這麼多雙眼睛,她逃也逃不了,看着她身軀下不斷外溢的鮮血,她眼睛漸漸發紅,她處心積慮在這宮中謀取的地位難道就要被這麼一個不被自己瞧在眼裡了的人毀了?她不行,她不能,恨意如一根瘋長的藤蔓攀附住她的理智,她腦中一片混沌,轉身關上屋門,冰涼的手顫抖着拿起桌上的剪刀一步一步向痛苦呻吟的環妃靠近。
“你要做什麼?”蕊初攔在她前面。
“你給我讓開。”她力氣出奇的大,被嚇得失了魂的蕊初被推到一邊。
環妃已經疼得快失去意識,眼睜睜看着成貴妃靠近卻一點也無法躲避,她料想成貴妃知道自己被算計後會做出可怕的事,但她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選擇魚死網破。她剛剛吩咐下人們在門外不要進來,現在她命懸一線,那些下人們竟毫無所知。
屋門嘭地一聲被踢開,成貴妃被人一巴掌甩到一邊,手中的剪刀摔落在地,將地板刮出刺眼的痕跡。她睜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滿臉的難以置信,殷紅的鮮血靜靜從她嘴角滲出。
“快叫太醫。”那人身後是柔媚的女子,驚恐卻又有條不紊地安排亂成一團的下人們給環妃急救,眼角餘光掃過她臉上,卻帶着一抹寒意凜人的笑。
“皇上……”環妃被那人抱在懷中,殘存的一點意念終於消失。
太醫很快趕到,環妃被抱到牀上,皇帝緊緊握着她的手給她安慰,一旁的女子指使下人們燒水遞布煎藥,爲救助環妃忙得滿頭大汗。成貴妃一聲不響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看着一幕可笑的鬧劇,命垂一線的環妃,擔憂憤怒的皇帝,忙前忙後的吳貴妃,一切的一切,竟像是事先安排好的,而她,只是一個觀衆,一個被迫代入角色的觀衆。
太醫說環妃已懷三個月的孩子保不住了,皇帝拔出手中的劍就要殺了她,她毫無表情地看着他,以及他身旁添油加醋的吳貴妃,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以爲她跟吳貴妃是同一條戰線,現在才明白她只是她一顆用完就被捨棄的棋子。她敗了,敗在自己自以爲是的好姐妹手上,她還能說什麼呢。
莫念谷外面雖然偏僻,但不閉塞,走了半日他們就進入一個小鎮,張念買了藥方,趙漠親自熬了藥看着她喝完才放下心。兩人雖然都沒帶錢,但趙漠這種身份的人,衣服上隨便扯下一條金絲都能換他們半個月的盤纏。爲了方便使用他衣服上的金絲,他換上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張念也換上普通女裝。
他們一邊休整一邊往京城方向去,趙漠爲了不讓京城中的人擔心,悄悄給何先生傳了平安,他不在還是要有人主持大局的。
翠華山在京城郊區,他們兩個從山頂墜崖,按理說離京城的直線距離並不遠,若是可以飛,一股腦向上定能很快回到京城。只是他兩若能飛就不會掉下來了,直線距離不遠,要一步一步從人走的道路走回去可就遠了,而且就這個理論來說,京城海拔比較高,他們回去還得翻過幾座山。
趙漠除了買必須要用的乾糧和衣物外,還買了兩把劍,一大堆張念需要吃的藥,因爲難以預估回到京城需要多久的時間,他備了夠兩個人兩個月用的東西,而且因爲山路居多,他沒有買馬,倒是買了好幾雙鞋。
張念檢查他買回來
的東西,發現他還給她買了貼身穿的小衣,還有來大姨媽時要用的止血布,本來還想批評一下他買太多東西不易於行路,看到這兩樣東西立馬說不出話,她原本覺得趙漠從小在軍營中長大應該對女孩子用的東西沒什麼瞭解,現在一看,自己果斷低估他了,趙漠的小腦袋瓜裡裝的可不只是男人的大事……
他們在小鎮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起程回京。他們白天趕路,晚上休息,有客棧就住客棧,沒客棧就睡山洞,趙漠是在野外生存慣了的,這般行路對他來說毫無壓力,就是張念,畢竟是女孩子,而且從小在渙縣沒這般徒步野行過,沒走兩天就磨了一腳的水泡,爲了不耽誤行程也不想讓趙漠擔心,她硬是忍着沒說。實在忍不了纔在趙漠睡着之後脫掉已經黏在腳底的鞋襪上藥,結果被趙漠發現,嚴厲批評了她一通之後小心給她腳塗上厚厚的藥膏,打那以後他能揹她就背,背不了就停下來休息,這樣一來,行程慢下來一半,磨磨蹭蹭一個月纔到達京城附近的一個小城。
入夜,他們在一家小客棧中入住,估摸着明日就可到達京城,兩人心情都很複雜。
“我們離開一個月,京城中的人一定都覺得我們死了,說不定已經發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張念減掉燒盡的燈芯,火苗暗了下去卻很快又竄了上來。趙漠對很多人來說是個大威脅,他出事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放煙火慶祝。
“事情肯定有發生,但不至於是大事。”看趙漠的樣子,不是很擔心。
“你怎麼知道?”
“我們這一路走來路過不少地方,若是京城中真有什麼大事發生,不管是好是壞,外面總會有消息傳開的。”
“你所謂的大事是什麼事?”
“比如大興國換了皇帝……”
“額……”
趙漠小心翼翼地收拾牀鋪,搖曳的光影襯托出他修長的背影,張念撐着下巴呆呆看着,若不是這次野外生存事件,她真的不知道趙漠這麼會照顧人,幾乎她能想到的細節他都能想到,她會做的事情他也都會做,最重要的是她不會的他還會,包括鋪被子這種瑣事,他都能做到一絲不苟。有這樣一個在外面叱吒風雲,在家裡無微不至,長得又傾國傾城的男人做老公,她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積了不少德,這輩子全賺回來了。
“口水都流出來了。”趙漠嫌棄的在她嘴角颳了一下。
“人家肚子餓了。”張念趁機將頭蹭到他手心,“人家晚上沒吃飽。”
“人家……”趙漠再次投來嫌棄的目光,“晚上吃了兩隻雞腿一兩雲糕外加一大袋栗子的人居然敢自稱人家……”
“人家吃得多嘛。”張念嘟起小嘴,“人家就是想吃東西……”
“無緣無故食量大增,都半夜三更了還鬧脾氣想吃東西,這……”趙漠託着下巴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她,“我記得我好像沒有……你怎麼就……難道你趁我……”
“你胡說什麼!”張念臉刷地一下紅了,背過身賭氣道:“不吃就不吃,別誣陷人。”
“喲,生氣啦。”趙漠戳戳她的肩膀,見她沒有反應,嘆了口氣道:“看來我還沒有吃的重要,算了算了,人生如此,只能說是盡力了,哎,還是讓我一個人默默地鑽進溫暖的被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