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皇后沒有動靜,又隔着紗帳看不到她的表情變化,張念七上八下地站起身出門,皇后讓他走他總不能不走吧。
前腳剛跨出皇后的寢宮,後腳就被幾名侍衛團團圍住,果然沒那麼容易走!
“張大人,太子昨天跟本宮說他是被凳子絆倒磕在桌角上,你卻說是被桌子絆倒磕在門檻上,你說我應該相信太子呢還是相信你呢?”紗帳被宮女掀開,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走了出來。
“皇后娘娘恕罪,太子摔倒之時微臣剛好不在,所以沒看到具體細節,剛剛若有失言請皇后娘娘諒解。”張念跪到地上。
“你不在?”皇后聲音更加可怖,“太子可說你就在旁邊,還出手扶他了呢。”
“微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她本來就在撒謊,若不是她還有點地位,皇后恐怕連這一番口舌都不願意浪費。
“來人,把他給我帶下去好好拷問,到底太子那天在他那裡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他用什麼妖法讓太子一個勁維護他的!”
“皇后娘娘……”張念驚呼,後宮之中的拷問她是知曉的,人樣進去鬼樣出來。她暗自運功,被帶下去拷問還不如拼一把,對付這幾個侍衛她還是綽綽有餘的。
“皇后,你做什麼。”
皇帝大叔腳步匆匆地來了,他身後還跟着英王爺,張念感激地朝他看了看,想必又是他知道她有難將皇帝引到這裡來,英王爺真是她的救星。
“皇上,張大人目無宮規,捏造事實,導致太子頭部受傷,損害皇家顏面,本宮正想給他個教訓。”皇后還沒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給他個教訓?”皇帝臉色陡變,“張大人是朕召進宮的,雖然身在後宮卻是朝廷命官,若是犯了錯要處罰也是朕來處罰,什麼時候輪到皇后你了?而且朕聽說太子是自己摔傷的,怎麼會將責任推到張大人身上?朕看無視宮規的不是張大人而是你吧!”
“皇上……”皇后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丈夫,他居然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斥責她,她好歹是皇后,無論如何他也得給她留面子的。
“皇上,的確是微臣不注意讓太子摔着了,皇后娘娘護子心切,不能怪她。”張念爲皇后說話。
“愛卿,你沒事吧?”皇帝將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可受了委屈?”
“謝皇上關心,微臣毫髮無傷。”雖然背對着皇后,但張念還是可以感覺到背後一雙殺人的眼睛,她成了皇后的眼中釘了。
“皇后。”皇帝也覺察出皇后異樣的眼光,“你可有話說?”
“臣妾……無話可說。”皇后語氣切切。
“小尹子。”皇帝喚來尹公公,“傳朕旨意,封張大人爲朕的御用屬官,宮中除朕之外,任何人不得隨便加罪於他。”
“皇上,微臣何德何能受此殊榮,請皇上三思。”張念被嚇到了,御用屬官?皇帝的貼身秘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通常在歷史上扮演一手遮天,以權謀私,迫害忠良的寵臣角色?在她印象裡,這些人往往八面玲瓏,權傾一時,當然也臭名昭著,和珅就是典型案例,怎麼就輪到她自己了!
“朕說你能你就能,還不接旨?”
“謝主隆恩。”張念磕頭,背後那對目光越發寒氣森森。
皇后靜坐在鴛鴦桌旁,一塊刺繡手絹在她手中蹂躪得不成樣子。
“那個半面仙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太子和皇上如此維護他!”
“娘
娘,奴婢瞧那半面仙的樣貌有些眼熟。”說話的是皇后的陪嫁宮女夏姑姑。
“怎麼說?”
“奴婢覺得他像一個人。”
“誰?”
“安倩兒。”
“陰魂不散!”皇后將手絹扔到地上,“難怪皇上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姐姐爲何如此動怒?”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婉轉進屋,撿起地上的手絹。
“吳貴妃,有何貴幹?”皇后冷哼,吳貴妃也是她眼裡的釘子。
“妹妹聽說皇上封了半面仙爲御用屬官,而太子又在他屋中受了傷,想必姐姐這心裡燒得緊呢。”吳貴妃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笑得更加嫵媚。
“你要是是來取笑本宮的話,那就請回吧。”皇后冷冷道,“半面仙是你推薦進宮的,他受寵可也是給你臉上添光呢。”
“姐姐說笑了,妹妹當初推薦他無非是想讓軒王爺少一個得力幫手,姐姐知道的,這皇宮就是個牢籠,再聰明的鳥兒到了裡面也飛不出去。誰知道這半面仙神通廣大,竟能將皇上哄得透透的。妹妹這些年深居淺出,本不想管這些事,但一想到他是軒王府裡出來的,指不定跟軒王府還藕斷絲連,我這心裡就慌慌的。軒王在朝中的勢力姐姐是清楚的,要是他這麼裡應外合……恐怕……太子……”
“吳貴妃,你也是有兒子的人,沒必要到我這裡嚼舌根吧。”皇后冷笑。
“妹妹是好意,我們家汶兒最不愛管這些事,我這個做母親的即使有心也是無能爲力,但姐姐就不同了,有些東西本來就是姐姐的,別人拿了去就是搶。”吳貴妃將手中的手絹疊好放到皇后手中,“妹妹不濟,以後可都還指望姐姐呢。”
在陪皇帝批閱奏章到深夜之前,張念都不曾想到他會是一個勤政的皇帝。事無鉅細他都要親自批閱審理,一點都不含糊,在這一點上,軒王爺倒是很像他。
“皇上,夜深了,您早點休息吧。”張念已經研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墨。
“是該休息了。”皇帝挪了挪身子,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皺眉道,“倩兒,幫朕換杯熱茶來。”
又是倩兒!張念心念一動,現下無人在身邊,說不定可以問出點事情來。
“皇上,是微臣啊。”張念接過茶杯。
皇帝擡眼看了看他,失落道,“朕又糊塗了。”
“皇上爲何總把微臣叫成倩兒,難道這個倩兒跟微臣有什麼相似之處嗎?”
“何止是相似,你除了那半張臉跟她幾乎一模一樣。”
“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情,不知這倩兒是什麼來歷,說不定與微臣是遠房親戚呢。”
“不會,倩兒十二歲就被他父親送進宮,朕派人去查過,她們一家均死於一場瘟疫,她們家也沒什麼人了。”
“這麼說來這個倩兒挺可憐的,不知她是什麼樣的人,能讓皇上如此掛念。”
“倩兒她……”
燭光忽然詭異地跳動,四周一股殺氣襲來。
“皇上小心。”張念推開皇帝,兩枚暗器啪啪兩聲釘到他剛剛所坐的椅子上。
一股勁風直直朝她面門劈下,張念順手抓起桌上的毛筆格擋,一聲清脆的聲響,毛筆斷成兩截,一個蒙面黑衣人正舉刀站在她面前。
“皇上快躲起來。”張念將皇帝向書房裡面推。
“愛卿跟朕過來。”皇帝卻不驚慌,將張念拉到牆邊。
“
狗皇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蒙面人舉刀急砍,突然屋頂上傳來異聲,一排鐵欄杆橫在皇帝和張念面前,他那一刀與鐵欄杆相交,蹦出星星火花。
一串叮鈴鈴的聲響,書房外風聲驟起,幾名黑衣裝束頭戴鐵盔的人破窗而入,瞬間就將那蒙面人圍在中間,速度之快超乎張唸的想象。
是金刀衛!張念駭然,她終於見到真的金刀衛了!她回頭看皇帝,只見他一隻手上握着一根繩子,繩子通向書房之外,想必這繩子就是他向金刀衛發出訊息的工具。
金刀衛訓練有素,出招迅疾整齊,而且配合有度,幾個人一前一後一上一下一進一退儼然一個整體。單是個人的力量就已不弱,合幾個人的力量於一體的整體更是勢如破竹,那蒙面人左突右閃,刀法雖然猛烈,被如此圍攻卻也難以招架。
皇帝一臉淡然,像看戲一般隔着鐵欄杆欣賞眼前的鬥毆。張念卻是一身的汗,她剛剛出手救皇帝完全是條件反射,皇帝書房機關重重,即使她不出手皇帝也不見得會怎麼樣,而這蒙面人恐怕有去無回了。
一聲慘叫,那蒙面人左肩中招。
“抓活的。”皇帝動了動嘴。
金刀衛迅速分開,他們之間多了一張漁網,幾個來回,蒙面人被那漁網兜住,幾番掙扎,漁網完好,自己卻累得氣喘吁吁。
“下去吧。”皇帝面前的鐵欄杆縮上屋頂,從下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機關。他擺了擺手,金刀衛如鬼魅一般從窗戶消失。
“皇上,卑職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皇帝的侍衛總管馬如龍帶着一隊人闖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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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個刺客,別大驚小怪的。”聽這口氣,被刺殺已經是家常便飯。
“把他帶下去吧。”皇帝看都不再看蒙面人一眼。
“狗皇帝,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償的。”蒙面人大罵。
“住嘴。”馬如龍怒斥。
“要殺朕的人多了去了,就憑你也太不自量力了。”皇帝冷笑。
“你殘害忠良,寵信奸臣,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張念聽蒙面人罵這幾句話,臉上火燒火燎,寵信奸臣,她算不算?而且他說的不假,皇帝的確做了不少錯事,當年的開國功臣很多都被他害了,那些人的後人來找他報仇情有可原,她不也揹負着李家的血債?如果李家真是他害的,她不也會找他報仇?這麼一來,這個蒙面人就不是壞人,這樣落入皇帝手中死了太可憐。
“皇上,皇宮地勢複雜,深夜行刺而且直奔書房而來,恐怕宮中有接應。他說是爲報血仇,說不定背後有陰謀,交給馬大人固然可以審訊,只怕嚴刑逼供出來的話不盡詳實,倒不如將他交予刑部調查,說不定能查出些什麼。”交給刑部就是交給王沛,王沛是什麼人她很清楚,如果這人真的不是奸邪之類,王沛不會爲難他的。
“皇帝的走狗,大興國就是毀在你們這些人手上的。”那人不識張念好心,破口便罵。
“那就聽張愛卿的吧。”皇帝極是不耐煩,“還不把他給我帶走?”
“是,卑職告退。”馬總管押了那人出了書房。
“愛卿,朕累了,扶朕去休息。”皇帝因爲剛剛的事極是煩悶。
“是。”張念小心扶着皇帝出書房,深夜清涼,一股涼風吹來,皇帝連聲咳嗽。
“皇上,您沒事吧。”張念給他捶背。
“沒事,是老毛病。”皇帝大喘幾下,咳嗽就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