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進城探路
已經到八月底了,再過幾天就要立秋了。
這天下午天忽然陰了下來,烏雲密佈的,看來是要下雨了。
算算也有十多天沒下雨了,水田裡的水所剩不多了,要是再不下雨估計又要從池塘裡放一次水了。
村裡人看着陰沉下來的天空個個露出了微笑,這雨一下下來不但天氣涼了些,更重要的是給水田山地菜園都灌溉了充足的水分,莊稼會長得更好的。
只要水夠了,又施肥了,那水田的稻子是蹭蹭往上長啊,等到九月底那稻穗就壓彎腰了。
下午邊的時候終於下了一場大雨,雨點黃豆大地落下,密密麻麻的遮住人的視線,所有的樹木作物再雨水中歡快地搖晃,馮貴一家人坐在堂屋看着外面的大雨,感受着熱氣的消散,陣陣涼意舒爽的襲來。
回頭看秀姑也出來了,趕緊給她搭上一件衣服,怕她一熱一冷着涼了。
秀姑笑了笑,"我沒那麼嬌氣。"
馮貴還是堅持,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秀姑的身體。
這場大雨下了一兩個時辰過後天又放晴了,雨後的天空水洗一樣晴朗湛藍,空氣中帶着泥土的芬芳。
因爲這一場雨,第二天農作物似乎更蓬勃地生長了起來。
水田的稻子似乎長高了不少,地裡的花生藤也更綠了。
而菜園裡的蔬菜果瓜明顯瘋長了。
黑妹帶着胖丫在菜園子裡摘了一上午的菜,甜瓜就有五六個,四丫摟着甜瓜跑得可歡了。
絲瓜,瓠子,黃瓜,南瓜,茄子,苦瓜,辣椒,冬瓜摘了慢慢兩大框。
馮貴以爲黑妹又叫他去城裡賣菜。
"爹,雖是賣菜但咱們換個賣法,明早我和你一起去城裡。"黑妹說得神秘。
他爹笑了笑也不在意。
這一整天黑妹都在做涼菜,還是隻做苦瓜,絲瓜,黃瓜這三樣,其它的菜還是讓她爹象以前那樣賣。
到了下午的時候黑妹已經全部做好了,家裡的罐子都翻出來裝了整整十多罐。
因爲絲瓜最多,所有剩下的絲瓜全部用一個大臉盆子敞開放好,再放在筐裡。
擔子裡一頭放的都是涼菜,另一頭放的是茄子辣椒瓠子之類的蔬菜。
頭天晚上黑妹就蒸好窩窩頭,又囑咐好胖丫四丫。
第二天剛雞鳴,天色還未亮的時候黑妹就和她爹一起上路進城了。
馮貴這一擔東西雖然不是很重但因爲山路窄小,天色又沒有大亮,黑妹擔心她爹便叫他滿點,可馮貴一心想着要趕着當晚回家,所以走得飛快。
走了整整快三個時辰的山路終於見到了山外的小鎮。
這時天色已經亮起來了,但太陽還沒有升起。
兩人坐下休息了一會兒,喝了水吃了窩窩頭沒有進鎮上而是繼續幹路。
鎮上到城裡的路雖然不是官道但已經是大路了,馮貴挑着擔子走起來也輕鬆了許多。
半上午的時候兩人終於到了青城。
青城並不是個很大的城池,但因爲地處青州,南接錦州,北連四方城,算是南北必經的交通要塞,所以青城雖不大但繁華異常,南來北往人羣絡繹不絕。
這還是黑妹今年第一次進青城,依舊是那麼繁華。
來到青城的的西街,這裡很多周邊鄉里人挑着擔子過來賣些鄉下東西的。
賣菜的也很多,馮貴找了個位置放下擔子就開始吆喝。
黑妹看到另外一邊有人賣小磨香油的,一問價錢,七文錢一斤,還了半天價最後六文錢買一斤,裝在竹筒裡。
回到擔子裡,把裝涼菜的大臉盆蓋子打開滴上幾滴香油,頓時香味四溢,又把罐子一一打開,面上滴入幾滴香油,把罐子都搬到籃子裡放在一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大碗舀上滿滿一碗站在旁邊大聲吆喝起來,"噯,走過路過的過來瞧一瞧啊,保證你從來沒吃過的口味菜啊,免費試吃,不好吃您不買,我沒有二話說的-";
黑妹本來長得算出挑的,模樣清秀,五官立體,一身顯眼的蜜蠟膚色,嗓門又大,年紀不大卻偏偏一副十分老練狡藉的樣子。
帶着滿臉的笑意端着大碗的涼菜撲鼻香地送到過往那些挎籃子賣菜的婦人面前,還殷勤地遞上竹籤子好給人叉菜吃。
只要時真心出來賣菜的肯定忍不住嘗一口,一嘗之下大部分人說好吃,味道新鮮,以前從沒吃過這個味兒的菜。
也有幾個人嫌味道重了,但基本上嘗菜的人裡大多數人都問了價錢,聽說一碗要五文錢,有的嫌貴了不賣,因爲一斤豬肉也就六文錢而已。
馮貴看嘗菜的人多買的卻不多,十個嘗的人只有三個買,便說到,"黑妹,咱賣便宜點吧,合着這菜是咱家種的,要不了什麼本錢"
"話可不能這麼說,菜雖是不值錢,但裡面放的料都是一等一的稀罕料,值錢着呢!"黑妹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是五文錢一碗那也是薄利的,這一盆子光稀罕的香料錢也快幾錢銀子了。"
周圍圍着嚐鮮的人聽了直嘖舌。
"爹,你別管,你賣你自己的菜吧,涼菜我來賣。"黑妹湊到他爹邊上低囑咐到。
又過了一個時辰快到中午的時候馮貴那一筐菜基本上賣地差不多了,但總共也就賣了二十文錢。
因爲一個大冬瓜也就三文錢而已,茄子是一文錢三四個。
黑妹這個筐裡大臉盆裡的涼菜還剩一半,但收入卻有五十文,但整罐子的還沒有賣出去一罐。
"爹,別擔心,下午邊咱們再來賣,現在咱們去酒樓吃飯吧。"
馮貴嚇一跳,"你瘋心了,咱們有錢去酒樓吃飯嗎?"
"別擔心,咱們一不吃肉二不要酒的,只要兩碗湯麪用不了多少錢。"
黑妹帶着她爹直接走到東西街交匯處的悅來酒家。
這是青城最大的客棧,前面四層樓是酒樓,後面帶一個很大的三進後院是客棧,聽說老闆酒是青城本地人家,生意做得很大,周邊幾個大城都有分號。
第一次來這悅來酒家還是兩年前跟着林叔賣野味一起來的,她還記得掌櫃
的是個秦姓滿面笑容的微胖中年男子。
一進到悅來酒樓一樓,那夥計就十分殷勤地甩着潔淨的汗巾跑過來招呼到,"二位是過來打尖還是住店啊?"
"小二哥,給我們父女上兩碗麪吧。"黑妹十分客氣地說到,兩人找了箇中間的位置坐下。
馮貴剛想把擔子放在那邊牆角處,黑妹攔住說到,"爹,我們沒有錢叫菜就吃自己的涼菜吧!"
馮貴一聽也有道理,便把裝涼菜的大臉盆子蓋子打開端到桌子上。
他這一路端着盆子從門口走到一樓大堂正中央,頓時香味都飄散了出來,此刻又正是吃午飯的點兒,不說樓上客滿就是這座位最多的一樓也是坐滿了人,頓時都順着香味忘過去。
兩人從盆裡舀了一碗出來,不等湯麪上來就拿了筷子吃起來,吃的津津有味,十分爽口,馮貴吃一口涼菜吃一口窩窩頭,讓人看着那窩窩頭似乎象肉包子一樣香了。
不一會兒,上了兩碗湯麪,那夥計一放下碗眼睛也盯着那一盆涼拌菜看,還聞了聞。
黑妹看了笑了笑說到,"小二哥,你家秦掌櫃的在嗎?"
那小二哥一聽馬上笑得更殷勤了,"喲,妹子認得秦掌櫃啊,您是他---"
"哦,小二哥,我不是他什麼人,只不過前兩年經常和我叔過來叨擾他,大半年沒見到他了想見見。"
"您等着,掌櫃的在後堂呢我這就去叫。"
過了一會兒,果然從後堂走出一個一身穿着淺褐色緞袍的胖臉中年男子。
黑妹趕緊起身笑吟吟地迎上去,"秦叔,還記得我波?"
那秦掌櫃看了一會哈哈大笑說到,"你不是以前跟在林漢子身邊的那個丫頭嗎?現在長這麼高了!"
黑妹見秦掌櫃這麼快認出了自己十分高興,說着喜慶的恭維話兒過後從身後籃子裡拿出兩罐涼菜說到,"秦叔,我今天是和我爹來城裡賣菜的,順便來看看你,家裡沒什麼好東西,自己做的新鮮玩意,這會兒吃正好,給你嚐嚐鮮。"
說着把兩罐子菜遞給秦掌櫃的。
那小二在一邊問到,"妹子啊,這罐子裡可是你桌上盆裡的那菜?"
"是啊,自家祖傳秘方做的,要是好吃秦叔只管說一聲我就送過來。"
小二轉頭給秦掌櫃的說到,"掌櫃的,這妹子做得菜可香了,剛剛端出來,咱們別桌的客人都聞着香味讒着呢。"
"哦,是嘛,那我一會兒吃飯我可得好好嚐嚐。"
秦掌櫃本來就是個笑臉迎客的人,這會兒人家給他送東西他肯定高興,滿臉帶笑的,轉頭對小二說到,"李三兒,她們父女今天點的飯菜算我的。"
"別,"黑妹一聽趕緊說到,"秦掌櫃的,可不能這樣,您要這樣我們可以後不敢來您家吃飯歇肩了。"
秦掌櫃見黑妹說得認真也就不再堅持,但心下對黑妹的印象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