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 練字收心

良妃一直是個堅忍的女人。她對八福晉下的逐客令,說明她是個果敢的女子。良妃這個如水的女人,以一種柔韌的姿態在宮裡看着雲捲雲舒花開花落。她默默地守候着她愛的人,在佛經中靜靜地感悟人生無常。佛經是深宮裡的女人們都喜歡用來打發孤寂日子的書。

夏末入秋,天氣沒有那麼浮燥不安了,但是豔陽還是高照的。皇帝忙着做秋狩的準備,有些隨扈的宮妃也在忙活了。這些都沒有我們的份,當然我們也少了吹噓的本錢。

良妃抄着經文,一遍又一遍的抄,她的字很清秀端莊,有小女人的溫柔也有男子的些許英氣。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優雅,就連寫字的姿態也是那麼的美好,我看得有些癡了。

良妃寫完幾張紙,回過頭來問我,“你可認得字?”見她問我,忙回過神來,“回主子,奴婢認得些字,只是不會寫。”本來嘛,這繁體字我是認得的,但是用毛筆寫就不會了,在現代有幾個人會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大字啊。寫好毛筆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握着筆的手指都長繭子呢。

良妃聽我這樣說,笑了笑道,“你這丫頭真是奇怪,會認字卻不會寫。肯定是小時候偷懶了,只光念書,不練字。”說到這笑意更柔和了些,她好像想起了小時候的時光,“沒少挨先生的戒尺吧?”難道她小時候捱過先生的打?這麼聰明的女子也有捱揍的時候,這樣想着我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她看到我笑,不解地看着我,看她那樣子,我也斗膽就把自己剛纔所想的告訴了她。她聽了,也笑起來,“你這丫頭就知道壞想,本宮小時候可沒有捱過先生的打呢。”聽她這麼說,我倒是很想知道她小時候是不是現代一些小說中寫的,她是明珠家的外親,也就是納蘭容若的表妹。這個疑問放在心裡很久了,可是想問卻又不敢問,這個也算是她的隱私吧,問了怕她生氣了。不過旁敲側聽一下還是可以的吧,我發現我的八卦傾向嚴重了。

於是,我吟起了大才子納蘭容若的那首《木蘭辭擬古決絕詞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零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唸完後,我小心地觀察良妃的反應,只見良妃的眼望向了窗戶邊,眼睫毛輕顫了下,但是很快地她又回過頭來,對我說道,“沒想到你會背滿清第一才子的詞。只是第二句‘卻道故人心易變’中的‘故人心易變’原句是‘卻道故心人易變’。”她怎麼知道原本的?這個可是有故事的了。

爲了將八卦進行到底,我試着問道:“主子可是認得這個大才子?”良妃沒有想到我會問她,怔了下,隨即又恢復了平靜,淡淡地道,“他是我家外親,只是小時候一直玩耍過,後來本宮阿瑪獲了罪,全家入了罪籍,便不曾再相見過了。”原來如此,那她還是與納蘭那傢伙有過一段兩小無猜的竹馬情緣呀。看來撲風捉影的事兒還是有原形的。知道了這個秘密,我那個心激動呀,一激動,眼就眯起來了,露形了。

良妃見我這等呆樣,便取笑道,“你這丫頭難不成認識大才子?”這話問的可是不對呀,我纔多大呀,怎麼認得?我訕訕一笑掩飾着自己的尷尬道,“回主子,奴婢只是很喜歡大才子的詩詞,敬仰呢。”良妃卻岔開了話,“韻兒,可想學寫字?”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是想學寫字,可是又怕累,但是也不能拒絕她這麼問的好心。於是違心答道,“能寫字自是好了。只是這宮裡沒師傅教呢。”嘿嘿不是我不願學,是沒有教奴才寫字的師傅,宮裡頭哪能讓奴才會識文斷字的呀。

沒想到良妃的回答卻讓我吃驚不小,她說她教我。這個理由真是讓我無法拒絕,只能接受,並且是要好好地學。咱就是經不起溫柔的刀啊。

就這樣,我在良妃的溫柔教導中學起了寫字,她讓我先學柳字體,先有骨,然後再學顏字體,練筋。有筋有骨了再學行書,創自己的風格。每天都臨貼50張,我也不用當值了,每天就學着寫字,聽良妃講詩詞,講畫風,她很樂意地很認真地教我,十足的先生派頭。不過心裡面覺得她更像母親多些,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對於我真的就好像是媽媽教自己的孩子學習讀書一樣。她其實比我現代的媽好多了,簡直是不可比,讓我心裡對她老產生感動。

良妃有好多很漂亮的薛濤箋,粉色的紙張散發着淡淡的菊花香。這種紙是比較貴的,一般都是用來寫情詩。良妃卻是用來獎勵我。當我字寫有進步時,她就獎我一張薛濤箋,爲了這紙我也要努力學呀。以後用它來寫情詩一定是很浪漫的。只是,情詩寄給誰呢?誰會珍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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