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成完親,這事兒也就沒什麼了,該打道回京了。如今已是八月上旬,快到中秋,天氣有了些涼意。
十三格格和夫家一起送我們好遠,不過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好在這熱河離京城也不是很遠,想要回家時,只要皇帝允許,也是走幾天的功夫就可見上面兒。
我心裡雖有些不捨,但看到十三格格一臉幸福樣,還是很開心的。康熙的眼中也流露了少有的溫情,但面上還是淡淡的。我現在知道,康熙爲什麼把十三格格嫁到熱河了,熱河離京城近,他捨不得把疼愛的女兒嫁遠了。送親的時候磨磨蹭蹭的趕了十多天,按着這近,最多四五天就到了。想着十三阿哥的聰明,想必這十三格格也是極聰明乖巧討康熙喜歡的,不然也不會破例送她出嫁,這個在整個清朝好像僅此一例。
坐在馬車上,心也跟着一搖一搖的——又得回籠子裡呆了。芸芳知道我是個喜歡在外撒潑的野丫頭,見我這失神落魄樣,便拿着帕子在我面前晃晃,笑道,“心還沒收回呢。這會子就想着在草地上打滾兒了不是?”我輕輕嘆了口氣,望着車窗外的天空,下句不答上句的幽幽道,“你說,那御花園中的芙蕖可都謝了沒有?”芸芳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拿着手絹兒擦着嘴角道,“我當你是捨不得十三格格呢,原來是惦記着御花園的荷花了。這陣子是開得最盛了,回去了你便瞧去。”還好,還能趕上。我呵呵傻笑了兩聲,把芸芳看得莫名奇妙的。
終於回到了乾清宮。這時是中午時分,太陽還是有些火的照着紫禁城。宮裡一切未變,只應了物是人非。下午趁着康熙旅途勞累在澹寧宮睡覺,我偷偷地到了御花園看我朝思暮想的荷花。
果然,荷花開得還是很豔,粉的,紅的,半開,全開的花兒擠滿了一湖。風兒一掠過,搖曳生姿,真是出水芙蓉清雅極了。我坐在岸邊的一塊石頭上,看着風中荷,水中游魚,心想時間在這一刻永遠定格多好。想想現代後海的荷花也不及這的美,這的水多清啊,宮裡的水都是引了玉泉山上的水來的,活水源頭清啊。
撲通,丫的,我掉水裡了。首先我嚇了一跳,在水裡撲騰了兩下就靜了下來,幸好我會游水。本來我想大罵推我下水的那個王八蛋。但我想想,罵了豈不是更着了別人的道兒?於是我沉了下去,潛游到湖中央荷花密的地方,我倒要看看是誰下的黑手。我躲在荷葉中間眼看向岸邊,在我剛纔坐的地方有幾個人。仔細一看,是八阿哥的福晉和十四的庶福晉我的二姐寶枝。她們身後站着幾個丫環,其中一個站在八福晉身邊的丫環對八福晉輕聲說道,“福晉,這丫頭不會是淹沒了吧?奴婢按您的吩咐把她輕輕一推就下去了,這會子怎麼不見人影了呢?”這丫頭有些害怕地拼命絞着手上的帕子。
“你怕什麼?這宮裡頭,多一個奴才少一個奴才有什麼關係?她是失足落水而死,關我們什麼事啊。十四福晉,你說呢,是不是?”寶枝在一旁笑道,“是呀,我妹子她老貪玩兒,這失足的事兒常有。她又不會游水,天氣兒熱的,一遇水腿腳一抽筋哪有不沉的啊。”看着寶枝這樣說,我先前對她的愧疚感受一掃而光。看她現在的身材,定是有孕在身的,自己不積德也要爲自個肚子裡的積點德吧?她們就這麼恨得我死?
我悄悄地向另一岸游去。這湖也較大,從另一岸上去,她們看不到。這時只聽得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帶着急切帶着憤怒,“八弟妹,十四弟妹,你們怎麼都在這裡?”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幾聲撲通入水聲。我回頭一看,是四阿哥。他的眼睛死盯着湖面,好像要盯出個什麼東西來。而湖裡也多了幾個人在我落水的地方翻上翻下的找着什麼。他怎麼這時候來了?想必是中午迎皇帝回宮後順道去他額娘那請安還沒出宮吧。不過看着四阿哥的急樣,我心裡倒有一股子暖意升起。
八福晉和寶枝的身子有些顫抖地向四阿哥請了安,必竟做了心虛的事吧。但是八福晉還硬裝着一臉無事樣道,“我和十四弟妹一起相約來看荷的。四爺也是來看荷的?這荷如今開得……”“我剛聽你們在說什麼失足落水的事?是誰落水了?”八福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四阿哥冰冷的話打斷。“是,是弟妹的妹子落水了。”見瞞不住,寶枝便拿着帕子擦着眼睛惺惺作態道。四阿哥厭惡地看了她一眼,“爲什麼不找人下水去救?”八福晉怯聲道,“弟妹正要差人去,沒想到四爺就來了。還好來得及時,我們見她落水時也是剛一會子的事。”四阿哥一臉焦急地看着湖面,不再理睬她們,只向在湖裡搜救的侍衛們道,“怎麼還沒找着?你們幾個向遠一點的地兒尋去。”聽他這樣說,我趕緊調頭往對岸游去。後面隱約傳來八福晉的聲音,“四爺,不就一個奴才嗎?用得着這樣費勁兒?!明兒我出些銀子厚葬了她便是。”她還真是好心啊,厚葬我。後面沒再聽到誰的話兒了。我已到了對岸,看了看沒人,忙爬上岸離了御花園。
回到屋中,芸芳也在,她一臉焦急樣。見我回來,驚喜道,“你怎麼這樣啊,怎麼一個人回來的?”這話問得,她好像知道我落水的事一樣。我愣了愣,問道,“我要跟誰回啊?”她聽我這樣問便叉開了話道,“瞧你一身溼的,看個荷花也不安分。快脫下來,換身乾淨的衣裳吧。我在你牀頭找了身,先穿着吧。”她還真有先見之明啊。
換好了衣服,芸芳早遞過來一杯熱紅糖水,“快喝了吧,現下秋氣有些重了,少不得着涼。”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謝謝姑姑。”不過心裡卻想着,她今個兒怎麼這麼料事如神呢?也許我平時就像寶枝說的‘失足’的時候多了吧。這樣想着,一口喝下了紅糖水,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