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好痛……我皺着眉，想要努力將眼睜開，眼皮卻太沉，老是拉不上去。胸口的痛一陣陣傳來，朦朧中我聽到有人在跟我說話，可我腦子現在也很疼，聽不清那人說的是什麼，只是斷斷續續的有人在叫着我的名。我掙扎了一會，感到手上傳來一陣溫熱，手指動了動，想要去握住那點溫暖，嘴裡叫着：媽……媽，不要走……不要離開小蝶……，我又看到媽媽蒼白的臉了，她是來帶我走的嗎？媽媽對我微微一笑，將我拉住她的手掙開，又像以前一樣離我越來越遠……不要，我叫道，胸口這時一陣劇痛，痛得我睜了眼。
“雪韻……你醒來了？”我睜眼看到的是四阿哥一雙充滿血絲的眼，聽到的是他有些沙啞的聲音。
“你，你怎麼在這？秋雁呢？咳，咳……”我沒說幾個字喉間就傳來一陣痛，又渴了，現在好想喝水。
“別說話了，我給你倒水去。”四阿哥放開握着我的手，站起身去桌邊給我倒水喝。我這才發現現在是晚上，屋裡點着好些燭火。我也想起了我是替康熙擋了一劍的。
四阿哥將水端過來挨着牀坐下，“先別急，慢慢喝。”他的聲音溫柔極了，和他難得的笑一樣蠱惑。
四阿哥拿着小勺子一勺勺地慢慢喂着我，蒼白的臉上映着燭火的紅暈，薄脣輕抿，這樣的他跟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了。喂完了水放下碗，他拿出手絹將殘留在我脣邊的水拭去，動作很輕。他凝視着我，眼中這時盛滿了痛意，“你說好不要嚇我的，怎麼又嚇我了？你爲何說話總不算話？”四阿哥輕輕握住我的手，“你這回躺了整整四天……”四阿哥握住我的手有些顫抖，我對着他輕輕一笑，“這不我又活回來了嗎？我命賤，一時半會閻王懶得收我。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不是有秋雁嗎？”我有些虛弱地問道。
“你怎麼一醒來就記着你的丫頭？”四阿哥有些不悅地皺眉道。這人怎麼連女人的醋也吃啊。我囁嚅着，“不是，這個，這麼晚了……”四阿哥寵溺地拂了拂我的額頭道，“秋雁我讓她先下去歇着了。我不守着你，不放心。傷口太深，現在很痛吧？”我點點頭，“那當然痛了……皇上沒事兒吧？”
“皇阿瑪沒事兒，”說到這，四阿哥的眼中染上一層陰陰鷙：“不過，那徐家班已全部收入大牢，過幾日將全部問斬。主犯趙菊生凌遲處死。”我一聽，驚得張大了眼，“什麼？你說主犯是誰？”趙菊生我記得他是個比較斯文的小生，話不多說，他怎麼會行剌康熙？徐家班與他有什麼瓜葛？
聽我問，四阿哥告訴我，“那趙菊生不姓趙，原名張明覆，是前明兵部尚書張蒼生之後人，他混入徐家班爲的就是等皇上南巡剌殺皇上。”四阿哥說到這看了我一眼，咬牙道，“他傷了你，還差點……”我見這樣知道他後面的話會狠，忙打斷道，“此事系他一人所爲，爲什麼要將徐家班一起牽了進來？”
“他們有共謀嫌疑，剌殺皇上本是要誅連九族的。”四阿哥握緊了我的手道。而我這時心更痛，無辜的人是不可以死的。但我該如何救他們？
頭一想又痛起來，見我痛苦樣，四阿哥緊張地問道，“你怎麼了，快別說了，先歇着。我去傳太醫過來給你瞧着點吧。”說着不等我拒絕便起身出了門去。
不一會兒，房門推開進來好些個人，這大半夜的難不成都不睡呀。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都跟在太醫後面來了，四阿哥卻離得遠了些，臉上一副淡陌樣，他又跟平時一樣了。秋雁一見我便撲了過來，哭道，“小姐，你可醒來了……可把秋雁給急壞了……”我見她哭得好不傷心只好強擠出一絲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快別哭了……”
這時一旁的太醫走上前來，對秋雁道，“這位姑娘請讓開一步，讓老夫給這位小姐把把脈。”秋雁這才離了身讓老太醫給我把脈。站一旁的幾位阿哥也一臉緊張樣，我看他們那樣心裡想着，是不是沒看到我死了，心裡不爽呢。心裡這樣想着嘴角有些輕蔑地上彎，一晃眼卻看到十四阿哥皺了眉看着我，那樣子有些怒氣。我心下一緊，忙收了目光回來。
太醫把完了脈對着衆皇子一揖道，“各位爺請放心，這位姑娘的傷已無大礙，待老夫再配幾副調血生肌的藥，連服一月，過兩月就可痊癒。”我聽到太醫說要兩三個月才能好，驚呼道，“不會吧，那我不如不活了……”“哼，咱們還真以爲你活不過來了呢？沒想到就躺個兩在月都受不住，當初擋劍時怎麼着就沒想想呢？”十阿哥斜了眼說道。
我聽十阿哥這樣說正想反他兩句，好歹咱這傷也是爲救你家老爺子受的，怎麼就在這說着些個風涼話兒。這時只得那廂傳一聲，“十弟咱們走吧，這人活過來了也沒勞什子好瞧的了。”九阿哥收了手裡扇子道，他看了我一眼又道，“你若是不好好活着，掙那麼多銀子給誰花去？你視財如命，怎麼着爲了守那些銀子也得好好活着吧。”九阿哥的話真個是噎死人。我只能在牀上乾瞪眼。
十四阿哥慢慢向我牀邊走來，我眼神躲閃，不去看他，走近了，他輕聲問道，“還疼不疼？”我偏了眼角答道，“有些個疼，多謝各位爺關心。雪韻在此謝過了。”十四阿哥見我這樣，想說什麼又將話兒嚥了回去，“那你好生歇着，明兒個再來看你。”說着又囑咐秋雁，“好生侍候着你家小姐，有什麼缺的就跟外頭的人說一聲。”秋雁忙領了意應着。
四阿哥自從那幾個人進來後，他就沒再說一句話，只是遠遠地看着，好像他剛纔沒來過一樣。現在也跟着他們幾個一道出了門去，只聽門外傳來幾聲：要不要告訴皇阿瑪這丫頭醒了？這是十阿哥的聲音。接着又有人答道：不必了，皇阿瑪如今已睡下不要打擾了。明兒再奏吧。這應該是四阿哥的聲音。聲音慢慢飄遠，房裡的燭火飄搖，秋雁擰了一溼手絹來給我擦了擦臉，“小姐這回醒來總算無事，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我笑笑，“好了，折騰了半夜，真夠累的，早些歇着吧。”秋雁聽了，一臉正色道，“我已歇了半日了，小姐您歇着吧。您的傷要好生休養，可別亂動。我這會子給你熬藥去，吃了藥，您這傷纔好得快。”
她將我的被子捂嚴了才輕輕地出了門去。我輕嘆一聲，明天我可得想個法子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