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不安的心情緩緩移進了太子的大帳。手很沉重,掀起簾子時我感到費了很大的勁。太子的脾氣我也知道些,騙了他的人都得不好過,少不得挨板子。今個兒我跟他說要回自個的帳去換洗衣物的,如今卻讓他在十三那撞着了,這不明擺着騙了他嗎?他從小都順風順雨,連康熙都對他格外照應,吃穿用度甚至比自個的還好。他這小心眼不慣出來纔怪。
我低着頭走了進去,準備迎接狂風的橫掃。當進去給太子請安時,看到康熙坐在帳中的大椅上正和坐在下面的太子說着關切的話。李德全公公立在皇帝身後。我趕緊給康熙行禮,“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心下想着這下好了,這太子要是一撒嬌向康熙訴苦,說刁奴欺主矇騙皇上,不服侍太子,私自去服侍別人時,那我定是要死個翹翹了。聽着皇上叫起,我這才稍直了直身,垂手立於一旁。康熙的聲音平靜威嚴地傳到了耳朵裡,“聽太子說,你這幾日服侍太子很是盡心,這幾日倒是辛苦你了。”我忙一福身道,“奴婢有愧太子誇獎,奴婢只是做了些份內的事兒,不敢居功。”“唔,這麼着吧,朕賞你一件東西,以表你這幾日盡心侍候太子的辛勞。”康熙要打賞,我一聽,這太子還沒怪我呢,這功哪敢要啊,忙道,“皇上切不可如此擡舉奴婢,奴婢受不得。太子自是吉人有天相,有衆神保佑,所以這次劫難也是有驚無險。奴婢只是做了些端茶倒水的活兒,並無其它功績可表。皇上的賞賜,奴婢心領了,這物就不必了,奴婢着實受之有愧。”你就記得這個兒子,那十三受的傷可比太子重多了,怎麼不見你有何表示的?我在心裡爲十三忿忿不平起來。
太子在一旁卻插了話道,“皇阿瑪如此也不必費心了,既然她不願受,也就隨了她的願吧。”聽這口氣,太子有些怒意。我不禁擡頭偷瞄了一眼。果然,太子雖笑着在跟皇帝說話,可是看向我的眼卻有着一絲怨恁。我忙收回眼,把頭拉得更低,千萬不要在這時惹了他,不然父子情深,一下就把我這外人給排殺了。
康熙也不強人所難,對太子垂詢了些事後,便擺駕回帳了。走到我身邊時,淡淡地道,“如今太子已無大礙,你便隨我回去當差吧。”轉過頭又對太子道,“你這幾日還需好好調理,行圍就不必前往了。”太子身子明顯一僵,但立刻躬身道,“兒臣謝皇阿瑪關心,皇阿瑪龍體也要多保重。”康熙點了點頭,一旁的李德全扶着康熙出了帳外。太子也送到了帳外,我跟在他們身後,等康熙上了肩輿,我在越過太子時悄悄地小聲地對他說了聲謝謝。太子一怔,擡眼看我,我緊走幾步趕上了康熙的行隊,不再回頭去看他是怎樣的表情。
跟着康熙回到大帳後,我馬上就給康熙泡了杯奶茶,康熙喝了一口不經意地說道,“還是你泡的茶好喝。”這皇帝一誇,做奴才的是立馬要謝的,“謝皇上誇獎。”康熙這時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眼神分明隱着探究,這探究讓我心裡發毛。皇帝如果要揣着下面人的心思,那麼,這個人肯定是逃不過他的算計了。我眼睫毛微微顫了顫,只聽得康熙說道,“明個兒行圍就結束了,晚上會辦一個慶功酒宴,你就不必跟着我侍候了。可以在下面看些個熱鬧。”這話兒我愛聽,我笑着向康熙福了一禮,“嗻。”康熙也不再說話只往大椅上躺了去。
康熙剛落了坐,我正臆想着篝火晚會的熱鬧,卻被外頭的一陣吵鬧給打斷了,“皇阿瑪,皇阿瑪,李公公皇阿瑪可在帳子裡頭?”聽這聲音有點耳熟,對了,是十三格格的。她這麼急找康熙做什麼呀?難道真是爲了那事?這小丫頭許是在切磋箭術時被班弟那小子放電了。一般格格的婚事都是由皇帝賜的,而不是女婿來求的。所以這親事也只能由格格提出皇帝點頭了。
這十三格格行事倒也似親哥哥十三阿哥,心動必有行動。我在心裡暗笑着時,十三格格就風風火火進來了。我見她進來,馬上向她一福,“奴婢給十三格格請安,格格吉祥。”她有些驚訝地看着我,她定是奇怪我怎麼不在太子那吧。但隨即向我一笑道,“你回來給皇阿瑪當差了呀。這樣好呀,皇阿瑪可喜歡你泡的茶了。”我只能又道了聲謝,皇帝跟前少說爲妙。十三格格也意識到了我的拘謹,對我笑了笑。便向康熙請安,“女兒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康熙從十三格格進來時就靜靜地看着她跟我說話,眼裡卻是閃着狐狸般的精光。
“唔,起來,你這麼火燒急燎的來找朕是爲何事呀?”十三格格聽康熙這樣一問,臉馬上就紅了,看着她臉紅,想必我的猜測已對了八|九分。十三格格絞着手絹有些害羞地小聲說道,“女兒想……女兒想請求皇阿瑪一件事兒。”終於她下定決心似地擡起頭看着康熙。康熙卻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問道,“什麼事兒?”
“女兒想請皇阿瑪賜婚。”
“賜與誰?”
“蒙古溫牛特部凌郡王次子班弟。”十三格格的勇氣着實可嘉,敢愛敢做。
“哈哈,朕的女兒果然是好樣的。好,朕應承你,明日便擬旨賜婚。”康熙坐直了身子笑道。這兩父女倒是有些趣味相投,都是認定的事做決定乾脆。
見康熙允了,十三格格向康熙行了跪拜大禮,“謝皇阿瑪成全,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其實十三格格不提出來,康熙也會將清朝的某一位格格賜婚下嫁給蒙古部的,只是如今十三格格自己說出來,他也做了個順水人情,兩全其美。
我也忙向十三格格道喜,“恭喜格格,好事近。”十三格格也激動地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我還要謝謝你呢。”這丫頭,我只不過是煽了點風,着火的還是自個呀。看到十三格格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真替她高興,這在皇宮中也是比較幸運的呢。